楚修衍做在床沿的边上,心中一片茫然。
血战的场景历历在目,身为大燕子民,何以独善其身。
皇子夺权之争,他无意染指,却被这一纸婚书捆绑其中。
如今两国交战,他才知道,何为大义。
而此刻的儿女情长,则显得如此矫情。
更何况他对顾子成的心思,自己都没有捋清。
他在帐中沉思,也许该放下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多想想大燕的黎民百姓。
在没有嫁予顾子成的时候,自己也是想要为国尽忠,报效朝廷的。
只是被这婚约冲昏了头脑,想着如此家不家,国不国,就算一身的抱负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可是等战争就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他明白杀戮,也亲手杀过人。可是这战场瞬息间,吞没的就是数以万计的生命。
今夜若不是顾子成早有防备,这春水边关,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
而那些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他徘徊之际,顾子成掀开帘幕走了进来。
两人只是对望了一眼,而后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阿衍。”顾子成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楚修衍给顾子成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无家可归的小鹿。
他很想做这只小鹿的守护者,却总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
也许是顾子成身上的气息让人安心,楚修衍也明显没有刚才那样胡思乱想了。
此刻的他还穿着战场上那身玄色衣服,无比端庄的坐在床沿边上,乖巧的犹如盼望夫君凯旋而归的妻子。
顾子成深情的望着眼前的人,眼神定在那人的衣衫上。他知道,这衣衫上定是染了血迹的,但是因为这布料的颜色,如今看起来与平日并无差别。
突然顾子成就回想起上一世,断崖边的情景。
那日他的阿衍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鲜血染尽了衣衫,倒在了他的怀中。
哪怕胸前插着羽箭,也不见任何血迹。
想到此处,顾子成便上前,猛地把人揽入了怀中。
久久不能平复。
而刚开始的时候,楚修衍的身体还有点僵硬,但是他发现,顾子成好像浑身都在颤抖的时候,却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片刻后,顾子成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当下有些惊慌失措,就连抱着楚修衍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三抖。
但是他强装镇定的没有松手。
须臾,他想起刚开始进来时,楚修衍脸上所带的愁容和迷茫。
随后他抬起手,一下下轻抚着楚修衍的脊背,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也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阿衍,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
其实顾子成知道,他的阿衍是把利刃,是出鞘见血封喉的宝刀。
他不似表面这样柔弱,清冷。
但是你接受一个人强大的时候,也要接受他的脆弱。
他很明白,在战场上杀敌无畏的楚修衍,为何在收拾战场时,是那样的表情,那时一种重重的无力感。
就向当时在断崖边,看着心爱的他死去,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
楚修衍在面对刺杀自己的人时,没有手软过。
因为他很清楚,那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是当身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下去的时候,他还是慌了神。
那种无力感和挫败感,遍布全身。
那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空读圣贤书,练就一身的武艺,却连身边出生入死的同伴都护不住。
也许是因为顾子成的话,舒缓了他心中的悲伤。也许是因为顾子成的怀抱太温暖,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
楚修衍慢慢的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把下巴垫在他宽窄得当的肩窝里,长舒了一口气。
而此时,饶是对敌千万也不曾面露异色的顾王爷,却春心大动,所有的冷静和沉着都抛在了脑后。
内心欢愉的如同一只在瓜地里乱蹦的猹,而趴在他肩膀上的楚修衍无疑就是地里最甜的瓜。
如今刚刚轻抚他背后的手,激动的悬还在半空中。
就在顾子成如痴如醉的沉浸在这柔情中时,楚修衍却突然挣扎开。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立马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行礼,微微颔首。
“王爷,恕修衍一时失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顾子成心里泼了一盆冷水。他有些懊恼的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有时候太清醒,又太无情。
等楚修衍在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顾子成看在眼里,心想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急不得。
可是当他在看向楚修衍的时候,心下忍不住腹诽,如今这进展,也委实是慢了些。
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这次战后,定要去找个过来人,问上一问,到底如何才能获得媳妇的芳心。
营帐里顿时又变的安静了起来,顾子成听着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由得想起这人前几日说要搬出去住的事情。蜀南文学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一阵的头疼。
就在两人尴尬的时候,顾里和楚长安却找了过来,打破了那份宁静。
“王爷,伤亡和损失都已经统计完了,李先锋让我问下,您接下来有什么部署?”
顾子成看了楚修衍一眼,便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他看着顾里,觉得这小子来的还真是时候,不知不觉间,嘴角便浮现了一丝笑意。
顾子成整理了下衣襟,正声厉色的对顾里说道:“伤员都要照顾好,以身殉国的将士们都要记在花名册上,等军需来了,就先把抚慰发下去。”
然后他咳了咳,眼神往营帐里扫了一眼。
“如今这营帐也烧毁了不少,你先带将士们安排下,实在不行就挤挤,原来六人的改成八人一间,实在不行就八人改成十人也可以。”
这话一出,那顾里岂有不明白的道理,立马就会意的点了点头。
而楚长安却听的一头雾水。
心想刚才自己统计的时候,并没有损坏那么多的营帐,王爷实在是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他上前一步,刚想开口,便被顾里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
顾里手上铆足了劲,但是声音却很是轻快的说道:“王爷您放心,顾里明白,定会按您的吩咐,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别看顾里身量娇小,可是手上的劲是真不小。楚长安死死的扒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可怎么也扒不开。
只能瞪着脚,发出呜呜的响声。
坐在营帐里的楚修衍觉得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便起身往营帐的门口走去。
顾子成见此,便紧忙打着手势,让顾里抓紧把楚长安这个蠢货拖走。
等楚修衍出来的时候,哪里还见两人的踪影。
“王爷,刚才可是长安来寻我?”楚修衍双眼带着一丝疑惑,心想凭自己的耳力,应该是不会听错的。
谁知顾子成却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瞪着漆黑的眼睛说道:“长安刚才是和顾里一起来的,这汇报完就走了。”
他见楚修衍并未起疑,又小心翼翼自顾自地说道:“如今这营帐又少了许多,阿衍你还是先安心住在我这里吧,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刚才顾子成的话,他都已经听见了。
此时再去计较那些流言蜚语,倒显得自己有些做作了。
于是楚修衍便转身进了营帐。
如果他此时回头,一定会看见顾子成得意的小模样。
但是他只是声音清冷的说了一句。
“王爷睡在里边,修衍身为军师,守在外侧即可。若闲暇不忙的时候,劳烦王爷在置办一张床铺,用屏风隔开,这样也会好很多。”
顾子成本想反驳,但是楚修衍却又接着说道:“王爷清誉如同威名,洁身自好些,并无过错,更何况现在三皇子一派也在抓你的过错,切莫因为这点小事而扰了王爷大计。”
听楚修衍和语气,显然是心意已定。
顾子成面上冷静,可是心里却急得直跳脚。
哪里有什么大计啊,这都是给你挖的坑好吗?
可是这话,他实在是开不了口,生怕把人逼的太紧,在得不偿失。
于是他上前,十分讨好的说道:“阿衍说啥是啥,全依你。”
春水镇一役振奋人心,不多时燕都便收到了边关捷报。
这回燕帝龙心大悦,在朝上扬言,等顾子成班师回朝,定要犒赏三军,再封他个亲王当当。
大燕自开朝换代以来,还没有人被册封过亲王。
这亲王职权等同太子,甚至权利要比太子还要大些。
若在加上兵权在手,那顾子成在这燕都,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三皇子一干人等,终于坐不住了。
如今那藏有私兵的地图还未找到,而顾子成却在春水镇羽翼渐丰,这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情景。
事有轻重缓急,不管怎样,他还是想先除掉顾子成在说。
而如今,他那大哥便是最好的帮手。
想到此处,顾墨笙便差人去了大皇子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殊不知这一步错,步步错,顾默笙差点把自己葬送在这大皇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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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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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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