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从山上下来,仍保持着贼匪的习惯,村庄错落成长弧形,进村的入口只有从牌楼进来那一条,闵笑的宅子建在最里头,宅后有一大块空地做成了田洼,种了些蔬菜和药草。
孟谦小心的走在田埂上,在菜圃中安置毒刺的整个秦国只怕也找不出第二家,也不怕摘菜时刮着手。
过了菜园子,就是断涧,原先是有条梯桥的,越过去里面有条暗道可以绕往永山后山,现在想进永山,只有从村外的正面进山,不熟悉很容易迷在里头。
闵家看似和永山一刀两断,但孟谦知道,山里头仍有暗桩,闵氏做了几代贼寇,搜罗的好物想必还在永山里。
不过,这也与他无关。
他挑了块山石坐下,越过山涧看向对面茂林,喝足了刺骨寒风,这才觉得翻涌的心气儿被压了下去。
一只信翁从他头顶堪堪插过,发出刺耳的鸣声。
他盯着渐渐远去的信翁,眉头微皱。
这玩意儿是权贵的宠物,性格凶猛,可比之荒野猎鹰,也是传递信息的好手,寻常人养不起。
整个襄州城有资格养它的也就那位在京身居高位的左相林有。
可这信翁不飞往襄州林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方向明显是闵家村!
顾不得想太多,他拔腿就往回跑。
待他跑回闵家,只见一人快马冲出来,他贴着围墙堪堪躲过,眼角瞧见那马上之人分明是虞曼青。
还不待他回神,曼潇潇几人又随后而出,孟谦只听她厉声吩咐跑在最前面的老金道,“快拦住她!”
几匹快马很快消失在眼前。
闵家人、郑林随后追出来,却都没有牵马。
孟谦连忙一把抓住郑林,“郑大姐,大人怎么回事?”
郑林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
孟谦再看向其他人,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文婆子从后面走出来道,“饭后大家便散了,回房前大人还说今日回城时间太赶,明日一早再出发!”
“老奴也是听到马声嘶昂才出来查看的!”
众人纷纷应和,若不是看到曼潇潇追出去的身影,加上孟谦此时的佐证,众人真不知头一个离开的是虞曼青。
孟谦朝文婆子道,“快将黑瞳牵来!”吩咐完转身便往牌楼跑去。
闵笑、郑林也跟着他跑,中途便遇上赶回来禀告的闵家值守闵童。
孟谦顾不上守礼,当即便开口道,“大人人呢?”
闵童也是一脸懵,“大人和她那几个武娘子都往东边去了!”
她一脸迷茫道,“在下也是觉得奇怪,这才回来禀报族长的,大人回城不该往西,这往东又是去哪儿?”
此时文婆子已将黑瞳牵了过来,孟谦一把扯过缰绳,骑上马就往村东狂奔。
文婆子也连忙翻上自己的马,追了上去。
片刻后,郑林才反应过来,正欲上马,又返身过来与闵氏族人告辞,这才与众衙役往东方追逐而去。
闵家人看着这如儿戏一般的散场方式,左右相视一眼,整整揪了十几个时辰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闵笑当即吩咐贴身跟着的大女儿,“你带两个丫头去小心跟着,看这姓于的耍什么把戏!”
闵珍点头,点了两人,悄摸摸的跟了过去。
······
尽管孟谦竭尽全力,也终在半路就失去几人行迹,孟谦拧着一股劲,一直追到大安县边界,才被郑林拦住,“孟师爷,前面就是大安县了,我们无湖州的路引,过不去的!”
黑瞳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狂躁不安的扭扭马头,蹄子重重的来回踩踏着。
文婆子接到郑林的求救眼神,却只远远的打量着孟谦,没有过来相劝。
后头跟着的赵安此时打马过来道,“属下记得那金护卫尤擅追踪,若是她故意抹了痕迹,也有可能!”
“我们身上没路引,大人身上也没,指不定早挑了小径返回县城,我们不如先回县衙看看!”
郑林一直偷偷观察孟谦,见他稍有动容,连忙附和道,“是啊,不如先回去看看!”hΤTpS://WWω.sndswx.com/
“左右大人也出不了清泽!”
孟谦这才收回看向大安县方向的视线,扭头对上众人,“你们午后可曾见过信翁?”
郑林皱眉问道,“什么信翁?”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孟谦摇摇头,“没见过就罢了!”
他拉了拉缰绳,黑瞳乖巧的转了身子,前蹄一扬,又往来路奔去。
郑林这下倒反应快,当即就追了上去,来时紧跟着的文婆子反成了最后一个。
······
返回清泽县城已是深夜,郑林叫开了城门,一伙儿也没就地解散,一股脑都奔向县衙。
孟谦将黑瞳牵送进马厩时,白眉正起来喝水,见到是他,还高兴的嘶鸣两声。
孟谦也顾不上将黑瞳送到里头去,拔开了腿就往后宅跑。
郑林被黑瞳壮硕的马身堵在门外,只听得他一句,“帮我安置一下黑瞳!”待黑瞳让开了地儿,马厩早不见了他人影。
正屋中早已歇了灯,孟谦进院的脚步略略迟疑,却突然听得一声叹息,再定神看去,才发现四侍皆围坐在院中石桌边,默默无言。
孟谦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曼潇潇已出声道,“孟师爷!”
孟谦一脚踏进院子,“你们怎么还不睡?”
他看了看正屋,“大人呢?”
四人皆是沉默不语。
孟谦笑道,“闵童说你们往东边去了,我和郑大姐一直追到大安县附近也没追上!”
此话一出,孟谦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凝固。
稍许,曼潇潇回道,“大人有些路痴,走错了方向,幸好老金半途将她截下,不然真让她跑去大安县,这脸只怕要丢大发了!”
曼潇潇虽尽力维持着轻快的语气,孟谦却听出些牵强。
他又往正屋边靠了靠,问道,“大人已经睡了?”
曼潇潇正欲回应,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呐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潇潇,你上来陪我喝,今日谁不喝醉了,谁是小狗!”
曼潇潇来不及解释,转身就飞上屋檐。
孟谦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到半躺在屋顶的虞曼青,脚边已歪歪扭扭倒了两三个酒罐,曼潇潇刚蹲到她身边,怀中便被塞了一个罐子。
虞曼青喝的醉醺醺,口齿却还算清晰,她指着曼潇潇,摇摇晃晃道,“潇潇,你这人贼没意思,打小我让你喝,你每次都偷偷倒掉大半,你别以为我没发现!”
“今日,你要是再偷偷倒了,别怪我翻脸!”
“嗝!”她打了个酒嗝,接着又笑嘻嘻道,“你倒掉,我要惩罚你!”
“我明日还去找那花翎儿,我带他去捉萤火虫,嘻嘻,不带你......”
曼潇潇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就将酒罐子碰了上去,“干!”
“喝酒!”
“谁不喝谁狗子!”
果然,虞曼青不再与她废话,抱起罐子猛喝。
曼潇潇将手中罐子与那倒在脚边的空罐子交换,神色复杂的看着大口猛灌的虞曼青。
在场之人都没听过花翎儿大名,她却是记忆深刻,当年主子便是与他午夜萤火虫相约,才错失了与曼将军的最后一面。
她不认为主子对花翎儿留有余情,只是没想到,她自作主张的让人调查京中之事,竟给主子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主子如今宁愿沉埋在这段不愿回首的过去,也不愿面对现实。
她眼神一戾,杀人诛心不过如此,陛下此举,简直小人之至。
孟谦看虞曼青已然失了神智,担忧唤道,“大人!”
这一声没唤醒虞曼青,倒惹来曼潇潇的眼神,眼中恨意尚浓。
孟谦心中一惊,却见曼潇潇回头就是一掌,虞曼青软软倒在她怀中,手中酒罐子“铛铛”滚落而下,碎裂在不远处的地上。
他犹自盯着那滩碎片,尚武已经飞了上去,跟曼潇潇联手将虞曼青架了下来。
曼潇潇看向他,道,“师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稍缓,又道,“今日所见,望师爷不要与他人提及!”
说罢,也不看他,与尚武一同将虞曼青架进屋里。
云鹿、老金两人也匆匆招呼一声,转身跟进屋子。
偌大的院子,只留孟谦一人。
听得后面脚步声渐近,孟谦只得收起所有情绪,扭头快步出了院子,将众人拦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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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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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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