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仅仅只是见了一面就看出顾珏是镇国军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萍水相逢。
就算是她,如果她跟顾珏并不认识,也不可能一眼就猜出他的来历。当然,也不排除这位黄大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识人之法。
黄启孺却不肯说话了,显然方才他表现出来的恐惧害怕并不全是真的。
顾珏和骆君摇对视了一眼,顾珏笑了笑,道:“好吧,我是镇国军的人。”
黄启孺抬眼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再说:“我随口一说你就认,我凭什么相信你?”
顾珏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放到黄启孺面前,道:“现在相信了么?”
黄启孺看到那令牌不由得怔了怔,又抬头看了看顾珏和骆君摇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难辨。半晌他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朝廷派人来了。”
顾珏道:“黄大人,现在伱可以说了吧?”
黄启孺想了想,道:“劳烦公子再走一趟,去我府里拿一件东西。”
顾珏道:“没问题。”
黄启孺说了藏东西的地方,并叮嘱一定要镇国军的人亲自去,顾珏应了便转身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骆君摇和黄启孺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安静。
骆君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黄启孺,最开始他们都以为这位瀛洲县令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并不全是如此。
虽然他这些年在瀛洲确实什么也没做,只求明哲保身,但以方家在瀛洲的势力可能还有青州曹家相助,一个手里没权没势没兵力的七品小官,又是距离本土数千里之外的海岛上,连发个消息回上雍都难他还真做不了更多了。
骆君摇打量着黄启孺的时候,黄启孺自然也在打量着她。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里面这个年纪更小的少年才是能做主的那个。
只是他一时却猜不出来这少年是不是也是镇国军的人。
对上他的眼睛,骆君摇笑眯眯地道:“黄大人要不要也猜猜,我是什么人?”
黄启孺看了她一会儿,又重新露出了之前那个恭歉小心的笑脸道:“小人眼拙,确实看不出来公子是什么人。不过…既然是跟那位公子一起的,想必也是朝廷的人。”
骆君摇撑着下巴看他,“你就不怕我们是方家派来骗你的么?”
黄启孺有些抱歉地看着她,道:“如果…去的人不是镇国军的人,那可能会有点麻烦。”
“……”果然能在方家的眼皮子底下活这么多年,就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哪怕他只是个七品的小官儿。
半个时辰后,顾珏拿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骆君摇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顾珏深深地瞥了黄启孺一眼,道:“没事。”….将盒子放到骆君摇跟前,骆君摇伸手拨弄了一下,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卷有些陈旧的布帛,布帛上还有一些褐色的痕迹,那应该是陈旧的血迹。
“没什么特别的啊。”骆君摇道,“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顾珏道:“这盒子放在一个隐秘的暗格里,解锁的方法是密字营内部的手法。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做错了……整个暗格包括里面的东西都会毁于一旦。”
骆君摇秀眉微挑了一下,伸手拿起那血迹斑斑的绢帛展开。
那绢帛上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图样,像是地图仔细看又不太像。
顾珏站在骆君摇身边,有些奇怪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骆君摇道:“这是瀛洲岛周边的水道分布图。”
顾珏惊讶,“您连这个也能看懂?”不仅是顾珏,黄启孺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惊讶之色。海图和陆地上的地图并不是一回事,否则顾珏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骆君摇笑道:“我见多识广啊。”将手中的绢帛一收,骆君摇看着黄启孺道:“多谢黄大人仗义。”
黄启孺缓缓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拿到这种东西,这是别人给我的。”
顾珏道:“是镇国军的人?”
离京之前他们已经请查过了,密字营从几年前开始传回去的消息就有问题。时至今日,他们仍然不知道在瀛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密字营的探子叛变。
黄启孺点头道:“不错,五年前正是我在瀛洲最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人,我几乎都要忍不住……”黄启孺并不讳言自己意志不坚定,险些背叛朝廷投敌的事。
“那时候我已经被方家困住两年多了,每日除了县衙哪里都去不了。整个衙门里都是方家的人,就算是本地百姓有事也绝不会去衙门,只会去求方家主持公道。那时候我已经被方家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配合我的前任就是前车之鉴。两位可知道,我的前任如何了?”
顾珏道:“调离瀛洲升任安泰州通判。”
黄启孺接口道:“一年后,病逝任上。举家扶灵回原籍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劫匪,全家十几口无一幸免。”
顾珏默然。
黄启孺道:“那时候日子太难过了,原本我就知道瀛洲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带家人来是独自上任的。但是一年后,我的家人却都出现在了瀛洲,据方家的人说,他们是担心我独自一人在异乡孤单,特意帮我将家人接来团聚的。那段时间不仅我自己担心,家里人也是惶惶不安。”
“就在那时候,那个人找到了我,将这个东西给了我。”黄启孺道:“他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他告诉了我一个关于方家的秘密,我用这个秘密跟方家谈了条件。我不干涉岛上的任何事情,方家也不强迫我为他们做事。反正我也只是一个七品小官,方家也没指望我替他们做什么大事。我若是死了,他们要么隐瞒朝廷,要么还要另外让朝廷派人来接替,反倒更加麻烦。瀛洲毕竟要跟来往的商人做生意,这种事情只要有谁随口说一句,都有可能传到朝廷耳中。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方昌蕴很快就答应了。”….骆君摇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他可还跟你说过什么?”
黄启孺道:“他说他叫叶十三,是楚王麾下镇国军的密探。哦,他来瀛洲的时候,先帝还在,摄政王还只是楚王。”
叶十三,很普通的名字,无论是顾珏还是骆君摇自然都不认识。
不过他们看过当年派来瀛洲密探的信息,其中确实有这个名字。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说镇国军包括他一共派了六个密探来,但是刚到瀛洲没多久其中两人就被杀,另外三个全部投靠了方家。他死里逃生之后,能送信回去的渠道已经全部被叛徒掌控了。他找不到能信任的人,一时半刻也出不了岛,就干脆在岛上躲了起来。这东西是他在岛上潜伏了两年才终于摸清楚了的。可惜他不小心惊动了方家的人,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再也无法离开瀛洲,万不得已只能找了我。他告诉我除非确定是镇国军的人,否则这东西不能给任何人。即便是朝廷的人,也不能信。”
黄启孺朝两人笑了笑,道:“可惜他找错人了,如果找别人说不定还能设法将东西送出去。他找我……连从县衙出去的一张纸都会被人仔细检查。”
骆君摇沉默了半晌,方才道:“还是要多谢黄大人,不知那位叶十三……”
黄启孺道:“他伤得太重,我将他藏在府中,也不敢去替他找大夫。不到一个月就死了,我将他埋在了县衙后池塘边上。”
顾珏神色肃穆地道:“多谢黄大人。”
黄启孺看着两人,笑了笑道:“不必,我现在肯告诉你们也是想赌一把,反正我都落到你们手里能,想如何也由不得我自己。这位公子说得对,方家这两年只怕要按耐不住了,我当初能用那个秘密牵制方昌蕴是因为他继位不久根基还不稳,但这一两年渐渐也不那么管用了。一旦他们真的起事,恐怕第一件就是杀了我祭旗。”
骆君摇道:“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会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的。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
黄启孺神色有些放松,只是看向骆君摇的眼底还有几分迟疑。
显然是在怀疑,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少年真的能做主么?
顾珏笑道:“黄大人尽管放心,这位……绝对能做主。”
黄启孺点点头,“还没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顾珏道:“我是顾珏,这位……你姑且称呼他东方公子就行了。”
顾珏……
黄启孺虽然身在海外,但对于镇国军的消息知道的却并不少。自然知道顾珏在镇国军的身份,脸上的神色微动,终于才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有劳两位了,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顾珏和骆君摇对视了一眼,心中也都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这老头虽然有点难缠,倒也算个不错的人。….黄启孺在瀛洲这些年果然也不是白待的,他们到瀛洲不过几日能打听到的都是一些表面的消息,但黄启孺却能知道许多即便是瀛洲本地土著也不知道的消息。
比如方家在瀛洲的兵马人数,粮草补给,隐藏的兵器工坊的位置和方家的重要人物等等。
三人聊了大半夜,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曲放才将人送了回去。
秦药儿端着早餐走进房间,就看到骆君摇还在灯下写着什么东西。
将早餐放到桌上,秦药儿俯身仔细盯着她看了看道:“你昨晚一整夜没睡呀?”
骆君摇停笔抬起头来,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点头道:“是啊。”
“吃早餐吧。”秦药儿将早餐推到她跟前,一边看着她吃早餐一边道:“我从前还以为当王妃就是每天吃喝玩乐,你这样感觉比我还累啊。”
骆君摇笑道:“当王妃当然也可以每天吃喝玩乐,但是那很无聊啊。”
秦药儿摇头,“不懂,我就喜欢每天吃喝玩乐。”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出来?”骆君摇道:“在上雍就能每天吃喝玩乐,我看阿衍也没让你做什么事。”
秦药儿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你都走了,我当然也要走。想一想每天都要跟摄政王共处一个府里,吃的都不香了。而且,他还不许我用毒!”
骆君摇道:“所以,为什么要用毒?”
“这是我的爱好啊。”秦药儿理所当然地道:“如果不能玩毒,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骆君摇笑道:“对啊,如果每天只能吃喝玩乐,我也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行吧。”秦药儿点点头,道:“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就像我……就算研究毒药有时候不小心会把自己也毒到,但是我还是会继续的嘛。”
骆君摇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天真的小姑娘总是容易感到快乐的。
顾珏和曲放从外面进来,看骆君摇在吃饭便要先退出去。骆君摇连忙叫住了两人,道:“没关系,两位坐下说罢。”
顾珏道:“我和曲先生按照黄启孺提供的消息去查探了几个地方,与他说的都一般无二。至于岛屿附近的水道暗礁和机关,这两天我们也会让精通水性的人去查证。”
骆君摇点点头叮嘱道:“都小心一些,若是那张图没问题,倒是可以让程将军的人靠近一些,到时候设法上岛也能帮忙稳定局面。”
顾珏点头称是,看着骆君摇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骆君摇不解,“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顾珏道:“我看到了霍山。”ΗtτPS://Www.sndswx.com/
骆君摇蹙眉道:“当年那三个叛徒之一?”
黄启孺告诉过他们,当年背叛了镇国军的三个叛徒中有一个下落不明,还有两个分别叫霍山和方源,都被方家委以重用了。
霍山如今是方家的探子统领,方家有半数的探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方源这些年一直在为方家训练兵马,在方家的地位也颇为不凡。
方家对这两个人也很大方,霍山娶了方昌蕴的女儿,方源认了方昌蕴做义父。
“他们不认识你吧?”骆君摇问道。
顾珏摇头笑道:“自然不会,我这些年一直在边城,更何况他们来瀛洲的时候我才多大?王妃尽管放心,这次带来的人都与之前瀛洲事务毫无关系。负责瀛洲事务的人依然还在原位上,并没有被惊动。”
骆君摇点点头道:“那就好,不过…这个人曾经是密字营的人,又能被方家重用,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先看看,若是对我们影响太大,就先除掉他。”
顾珏道:“这个时候动手会不会引起方家的警惕?”
骆君摇微笑道:“那得看他是怎么死的。”
顾珏闻言莞尔一笑,“王妃说得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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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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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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