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马车重新向前驶去,秦药儿才吁了口气,道:“王妃,您千万别听那个女人的,她不是好人!”
骆君摇失笑道:“因为她跟毒蝎是一伙儿的么?”秦药儿连连点头,点了几下才觉得不对连忙又停住,道:“才不是!她就算跟毒蝎不是一伙儿的,也不是好人!”这世上难道还有人觉得白靖容是好人么?
骆君摇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听她的。”秦药儿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王妃也跟那个女人搅和在一起,她会很难过的。
骆君摇看向冷霜,有些好奇,“你们怎么来了?”
冷霜道:“听说白靖容一早带着人出城了,王爷猜测她应当是想要找王妃,就让我和叠影跟过来看看。”
骆君摇道:“那位容夫人是聪明人,不会在上雍对我动手的。”
冷霜淡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或者说关心则乱,即便是王爷那样的人也不能免俗。谢衍自然知道白靖容不敢对骆君摇出手,却还是不得不以防万一派了叠影和冷霜过来。
骆君摇也明白这个道理,幽幽叹了口气,“还是我太弱了。”武功什么的一时半刻是不能指望突飞猛进了,防身的东西还是有必要的。
“王妃已经很厉害了。”冷霜真心地道。
王妃还未满十七,但是听叠影袭影所说,身手却着实不弱。听说王妃早年习武并不认真,年龄更是个硬伤。要让她跟余沉曲放这些人比,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骆君摇叹气,她对自己的实力也还算满意,奈何敌人太强悍啊。
宽阔的官道边上,白靖容一行人站在路边目送摄政王府的马车离开,穆萨忍不住道:“夫人,就这么放她离开?”
白靖容叹气道:“原本就只是想跟她聊聊,不放还能如何?”穆萨不语,白靖容看了他一眼道:“上雍不是别的地方,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
穆萨道:“大盛人分明是故意拖延谈判,夫人若是长期滞留上雍,恐怕……”
白靖容笑道:“不必担心,不会拖得太久的,大盛人也未必想看到我们久留在上雍。家里有阿湛和阿擎,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我们自己不是也有事情要做么?”
穆萨皱眉道:“但是这些天过去,依然没什么消息。夫人…消息真的可靠么?”
白靖容轻笑道:“若是不可靠,我怎会亲自走这一趟?先前确实没什么消息,不过…这两天我倒是有了一些线索。阿沉的伤如何了?”
穆萨轻哼了一声,明显有几分不爽,“没有伤到要害,用了最好的药,已经好了不少了。半个月内,想必能恢复个八成。”
白靖容点头道:“那就好,辛苦你了。”
闻言穆萨阴沉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辛苦,能为夫人分忧就好。”
白靖容回头看了一眼前方已经远去的马车,轻叹了口气道:“骆云的女儿年纪虽小,却不是容易说动的。说不得还是要从宫里那个身上入手。”
穆萨有些嫌弃地道:“那女人恐怕不堪大用,蠢得很。”
白靖容笑道:“蠢是蠢了一些,所幸她的身份便可以一当百了。”
马车进了城,骆君摇思索了一下,吩咐车夫不直接回府而是去另一个地方。
车夫也不多问,按照骆君摇的吩咐准确地将人送了过去。
绮罗坊是上雍皇城中一个不起眼的绣坊。开在城中一个不大起眼的位置,规模也是不大不小,出售的商品算不上极好也不算差。
每日进出来往的都是皇城中一些普通百姓或者略有小钱的人家。绣坊的掌柜是一个三十出头容貌娟秀带着几分书香气的妇人,绣坊中还有一对年过五旬的老夫妇以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三人是一家三口,据说是当初逃难来了上雍被女掌柜罗娘子收留的。、
今日绣坊依然一如往常,时不时有顾客进出,也有拿着自己的绣品过来售卖的女子。
罗娘子趁着空闲坐在柜台后面,拿起放在一边做了一半的女红又刺了几针。
这时门口又有人进来了,在外面擦桌子的小姑娘连忙迎了上去,“贵客里面请……”小姑娘后面的话却停住了,只是有些呆呆地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罗娘子抬起头看过去,就见三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姑娘年纪不大却挽着已婚女子的发髻,容貌精致美丽,眉眼灵动,笑颜如花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愉悦。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姑娘同样不俗,那高挑一些的女子神色稍冷,似乎带着几分异族血统,却分明是个大美人儿。那娇小的绿衣少女,容貌虽不及另外两人,却也是个鲜活灵动的小姑娘。
最要紧的是,这三个姑娘衣着装扮皆是不凡,显然不像是会进出她这小小绣坊的人。
到底来者是客,便是对方进错了门,做生意的也不能不热情招待。
罗娘子放下手中针线,含笑道:“几位贵客里面请,不知想要些什么?”
骆君摇走到柜台前,看了看摆放在她身后的各种布料绣品,目光落在了那尚未完成的绣品上,“掌柜好绣工。”
罗娘子笑道:“夫人谬赞了,只是一点糊口的本事,入不得贵人的眼。”她既然是做绣坊生意的,自然也是有些眼力的。只这位姑娘身上的衣服,那绣工就不知道比她好了多少,实在是当不起对方一声称赞。
能穿着这样衣衫的女子,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富贵之家了。
骆君摇笑道:“听说夫人姓罗?”
罗娘子笑道:“是,我娘家姓罗,夫家姓喻。”这些都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罗娘子也不隐瞒。
“喻这个姓氏倒是少见,那尊夫……”
罗娘子眉间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相公是行伍出身,早些年……便没有回来。”
“抱歉。”骆君摇连忙道,心中却暗骂喻明秋是个胆小鬼,竟然还没有回来!
罗娘子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摇头笑道:“没什么,好些年前的事儿了。夫人可还要看些什么?”
骆君摇随意点了几样,趁着罗娘子转身去拿,突然又问道,“女子独身一人终究是艰难,夫人可曾想过再找个依靠?”
罗娘子拿东西的手一顿,立刻想起了昨儿和今早登门来想要给自己做媒的媒人。
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在心里暗笑自己荒谬。
这位夫人虽然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但年纪却尚小,显然也是个新妇,怎么会有给人做媒的爱好?更何况,这夫人明显非富即贵,跟她又素味平生,如何就跟那些人联系到一起了?
罗娘子取过骆君摇点的绣品转身放到柜台上,笑道:“我如今日子倒还过得去,又是这个年纪了,就不想那些了。”
骆君摇笑了笑,道:“罗姐姐正当盛年,自己又能干,倒也不必太过拘着自己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罗娘子有些怔忡,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骆君摇也不多提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道:“罗姐姐可有想过将绮罗坊做大?”
罗娘子笑道:“哪里那么容易?不过是些小本生意,图个养家糊口罢了。”
骆君摇道:“实不相瞒,我有意开一个工坊,正想要找人合作呢。方才恰好看到姐姐这绮罗阁,不知怎么觉得格外顺眼,不知罗姐姐可有兴趣?”
罗娘子一怔,她其实不大相信这种事情会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只是看这姑娘眼神真挚,似乎也不像是戏弄人。
一时间倒是有些踌躇,迟迟没有回答。
她一个女子独自生活这么多年,性情自然不似外表那般温婉娴静,若说没有一点心动也是不可能的。
骆君摇笑道:“罗姐姐不用着急,我如今也还在筹备的时候,姐姐若是有了决定,不妨来寻我。”
说罢将一个东西放倒了罗娘子手里,罗娘子低头一看,却见那是一块黑色的木牌。
那木牌上雕琢着蟠龙,栩栩如生。木牌中央有一个占据了大半面积的“楚”字。
罗娘子手不由一抖,她自然是见过这个牌子的。
这是…摄政王府的牌子?!
她惊愕地抬头看向骆君摇,骆君摇笑颜如花,“罗姐姐若是有兴趣,不妨考虑一下,我不是开玩笑的啊。”
告别了似乎有些被吓到的罗娘子,骆君摇心情愉悦地出了门。马车停在另一边路口,骆君摇便带着冷霜和秦药儿漫步走过去。
秦药儿很是不解,“王妃,你为何对这罗娘子如此看重?”还叫她姐姐?
骆君摇笑眯眯地道:“你猜啊。”
秦药儿自然猜不出来,冷霜身为密字营统领之一,原本虽然不知道罗娘子的身份和跟喻明秋的关系,却多少能猜出一些的。
三人走到马车旁边,骆君摇却没有上车,而是朝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还不出来吗?”
“……”
片刻后,一个人沉默地从街角走了出来。
喻明秋头上带着一顶斗笠,这样的装扮在大街上其实挺显眼的,来往的人都免不了往他身上瞟几眼。再加上他还少了一条胳膊,自然就更加惹人注意了。
但喻明秋显然并不在意,他这模样一看就不好惹,普通人也不会自讨没趣上前去打扰他。
骆君摇笑看着在自己跟前站定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你是去那边,还是跟我回去?”
喻明秋不答,也不走。
骆君摇耸耸肩表示明白了他的选择,自顾自登上了马车,喻明秋果然也了进去。
在马车里坐定,喻明秋才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骆君摇打量着他忍不住问道:“喻将军,你到底在怕什么?”就算近乡情怯,觉得对不住妻子,这都好几天也差不多了吧?
喻明秋不语,骆君摇眨了眨眼睛,“你还要罗姐姐这个媳妇儿吗?”
喻明秋嘴唇动了动,骆君摇看出他说了个“要”。
骆君摇偏着头道:“那不管你怕什么,不早晚还得去见她么?怕又解决不了问题。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喻明秋定定地望着她,骆君摇道:“你就什么都别想,眼睛一闭冲进去,跪在罗姐姐面前求她原谅。她要是原谅了你或者压根不怪你自然是皆大欢喜,她如果不原谅你……你可以继续努力嘛。你现在这样,有什么用啊?”
喻明秋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年纪小果然是什么都想得开,只要一鼓作气往前冲就是了。
喻明秋问道:“王爷回京不过三月,他在感情上应当不是会如此主动的人,难不成当初是王妃先向王爷表白的?”喻明秋觉得以这位小王妃的性格,还真做得出来。
骆君摇笑道:“对呀,我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问他愿不愿娶我。”
“……”喻明秋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王爷就答应了?”摄政王殿下这媳妇儿来得未免有些太容易了。
骆君摇摇头道:“没有,他拒绝我了。”
“……”不识好歹。
“不过他很快又后悔了。”骆君摇笑道,“然后就换他向我求亲了,一人一次,很公平。”
“……”谢衍拒绝了骆云的女儿之后还能这么快求亲成功,且没有被骆云打死。
喻明秋表情有些麻木,虽然他只比谢衍大几岁,却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老了。
骆君摇笑道:“所以,有些事情不怕坚持,也不怕你放弃,怕就怕畏缩不前,犹犹豫豫。你们行军打仗不也讲究一鼓作气么?时间拖得越长,你反而越没有勇气。你想想,你要是回来第二天就去见罗姐姐,说不定现在都夫妻团聚了。”
“多谢王妃指点。”喻明秋点头道。
骆君摇期待地望着他,“你要下车吗?”
喻明秋摇头道:“还是先回去吧。”
“……”朽木不可雕也。
喻明秋无奈:要回去总也要准备一下,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回到摄政王府,骆君摇不想再理会朽木不可雕的喻明秋,跳下马车便径自往大门口奔去了。
才刚到门口就看到谢衍从大门里出来,“阿衍!”
骆君摇扑上去,正好被伸出双手的谢衍接在怀中。
谢衍低头看看她,又看看从马车里出来的喻明秋,笑道:“不是去安澜书院么?你们怎么遇上的?”
骆君摇瞥了喻明秋一眼,凑到谢衍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衍轻声道:“你不用操心他,哪日夫人没了,他自然会着急的。”其实谢衍倒是有些明白喻明秋为什么不敢回去。没有一个离家多年愧对妻子的丈夫能信心十足地让妻子看到自己如今大不如前的模样。
骆君摇心道,我哪里是想操心他啊。就是觉得号称骁勇无双的喻将军面对夫人的事情上犹犹豫豫让人看着郁闷。
我要是他夫人,知道他回来了还不肯回家,不跪断十块搓衣板是绝对不能好的!
这显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想法的差异。
也或许是立场站位的不同导致的,如果一个美貌女子毁容了,恐怕也未必愿意让丈夫看到自己的模样。
但,如果真的不想放弃,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阿衍,你去哪儿呀?”骆君摇问道,不再多说喻明秋的事。
谢衍道:“骆家,去不去?”
骆君摇眼睛一亮,“去!”、
谢衍牵着她的手笑道:“那就走吧。”
大门都还没进,夫妻俩便携手目不斜视地从喻明秋身边走过,又出门去了。
喻明秋看看两人的背影,抬手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一时觉得自己格外孤单凄凉。
王妃说得对,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守在暗处看着妻子,就算他可以,又怎么能真的耽误她的一生?
终究是要一个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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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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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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