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哑声说:“事到如今,无论对蟠螭司,还是对罗刹门,我都是没用的废人。你们不可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不如痛快些,一刀杀了我。”
“的确,你没有利用价值。”沈舒悦轻蔑地笑了笑,吩咐一旁的衙差,“砍去他的右手,放他走吧。”
张少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突然,他奋力挣扎,大声叫嚷:“你太歹毒了!一旦我活着走出这个大门,所有人都会认定,是我贪生怕死,背叛了罗刹门——”
他戛然而止,怒视沈舒悦,“你想用我做诱饵,引他们杀我?只要有人现身,你就有机会将罗刹门斩尽杀绝?!”他摇头,“你没有机会的,罗刹门可不是吃素的!”
沈舒悦没有说话,对着衙差挥挥手。
眨眼间,张少忠被衙差拖出了偏殿。他在外面破口大骂:“沈舒悦,你不得好死,你心肠歹毒才会遭天谴——”
他的叫骂声戛然而止,门外传来声嘶力竭地惨叫。随即,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欧阳靖心惊胆战地站在案桌前,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底却一阵阵发寒。他担心地问:“督主,张少忠会不会在大门外自杀,以证清白?到时外人不明就里,一定会同情他,谴责我们。”
“不会的。”沈舒悦肯定地摇头,“我没有对他动刑,甚至没有逼问他,他二话不说背叛了罗刹门。这样的人,特别是他刚刚才死里逃生,怎么可能再有自杀的勇气?”
欧阳靖这才回过味来。张少忠看似忠烈,不畏生死,甚至差点自刎身亡,但究其根本,的确是他主动背叛了罗刹门。
沈舒悦看他一眼,问道:“欧阳大人,你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打扫密室了吗?”
欧阳靖茫然地摇摇头,说道:“属下只知道,张少忠假扮‘无能’,是为了降低别人对他的戒心。”
沈舒悦对着李冶白点点头。
李冶白从腰间掏出五枚铜板,正面朝下依次摆放在桌子上。他用指尖压着铜板,不断交换它们的位置。
欧阳靖不明所以,目光不由自主追随他的动作。
李冶白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欧阳大人,选一个吧,随便挑。”
欧阳靖看了看沈舒悦,随手拿起一枚铜板,这才发现铜板正面的花纹已经被磨平了。
李冶白拿回欧阳靖手中的那枚铜板,彻底打乱五个铜板的位置,再把它们一字排开,两两交换位置。
欧阳靖看得眼花缭乱。不过,他清楚地注意到,铜板反面的花纹一模一样。
“欧阳大人,再选一个吧。”李冶白比了比摆成一排的铜板。
欧阳靖愈加糊涂,伸手拿起一枚铜板。这个铜板正面的花纹也被磨平了。
李冶白再次拿走那枚铜板。与之前一样,他打乱铜板的次序,再将它们平铺在欧阳靖面前,请他选择。
欧阳靖第三次拿起一枚铜板,铜板正面的花纹同样被磨平了。他疑惑地朝沈舒悦看去。
“三次就够了。”沈舒悦吩咐李冶白。他头痛得仿佛快要裂开一般,但是想到那朵琼花,他的心情不错。
李冶白抬起下巴,骄傲地说:“欧阳大人,您看仔细了。”他拿起桌上的第一枚铜板,正面的花纹清晰可见。这只是一枚普通的铜板。
他在欧阳靖面前晃了晃铜板,又去拿第二枚,依旧是花纹清晰的铜板。
如此反复了四次,欧阳靖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桌上的四枚铜板,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第五枚。他摇着头说:“难道我三次都拿起了同一枚铜板?不可能这么巧合吧!”
李冶白愈加得意,高声说:“是奴婢让欧阳大人每次都挑中同一枚铜板。这是十多年前,郡王爷教奴婢的小把戏而已。”
“我都是随手拿的……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同一枚铜板!”欧阳靖心知肚明,自己每次都挑选不同位置的铜板,而且在他看来,李冶白只是打乱了铜板的摆放位置,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又如何左右自己的选择?
“欧阳大人,您看仔细了。”李冶白再次重复先前的动作。不过这一次,他把铜板正面向上,刻意放慢了动作。
欧阳靖清楚地看到,每当李冶白的指尖压住那枚特制的铜板,都会故意往他面前推,指尖停留的时间稍长,偶尔还会有小动作,引他注意这枚铜板。
当李冶白停止动作,欧阳靖呆呆地看着一字排开的五枚铜板。他不知道,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会如何抉择,但是他的确连续三次拿起了同一枚铜板。
沈舒悦低声说:“欧阳大人,你现在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打扫密室了吗?”
“我……”欧阳靖张口结舌。
沈舒悦感慨:“有些时候,你觉得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实际上却是别人操控你的结果。”
欧阳靖呆立在案桌前,整个人如遭雷击。是谁告诉他,沈舒悦体弱,受不得灰尘?他想不起来了。他为什么觉得老鼠跑进密室会咬坏卷宗?他也说不清楚,可他就是那样认为的,就如同他认定,挑选那一枚铜板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操控了!
顷刻间,欧阳靖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今日的事可大可小,如果沈舒悦一状告到皇上面前,他立马乌纱不保。
沈舒悦加重语气,沉声说:“欧阳大人,规矩就是规矩,没有‘网开一面’,‘只此一次’,更没有‘无伤大雅’,‘神不知鬼不觉’。蟠螭司的规矩都是前人的经验,每一条都必须严格执行,不容许有半点差池。”
“卑职知错了。”欧阳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过头,“卑职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沈舒悦笑了笑,缓和了语气安抚他道:“我知道欧阳大人极为忠心,不然皇上也不会亲自任命你为副督主。”他示意李冶白扶起欧阳靖,又好言叮嘱他,务必督促手下严格按照规矩行事。
三人说话的当口,青衫在门外回禀,早前的年轻男子被砍断右手之后,已经被他遣送回家。青衫带人在他家搜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欧阳靖得知男子仅仅失去了一只手,暗暗吁一口气,毕竟无论是人彘还是活剐,那样的酷刑太过残忍。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沈舒悦:“督主,那人真的是罗刹门的细作吗?”
沈舒悦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回道:“不管他是不是细作,他或者罗刹门都不会承认。”
欧阳靖呆了呆。可转念一想,就算那人不是细作,也要为遗书失窃的事负责,按规矩砍去右手,无可厚非。
他想到遗书失窃一事,心中惶恐,赶忙请罪:“督主,遗书失窃,都是卑职的责任……”
“这才是钱厚淳的遗书。”沈舒悦把书信推至欧阳靖面前,“你亲自把它放入钱氏一案的卷宗内吧。”
欧阳靖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低语:“被盗走那封遗书,是内侍直接从宫里送来的……”んτΤΡS://Www.sndswx.com/
沈舒悦解释:“罗刹门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与其千日防贼,还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这偷梁换柱之计,我早就向皇上禀明。此外,张少忠潜伏四十余年,如果不是这次的契机,很难揭露他的身份,你也算将功补过了。”他示意欧阳靖把真正的遗书放回卷宗室。
李冶白目送欧阳靖的身影远去,小声询问:“郡王爷,早前您不是说,咱们不动声色,让罗刹门误以为那是真正的遗书。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罗刹门会不会发现,遗书是假的?”
“多事!”沈舒悦脱口而出,心虚地移开视线。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那朵琼花可能会永远离开京城。现在嘛,她应该很快就会找上他吧?
李冶白莫名其妙,低头摸了摸鼻子,谄媚地说:“郡王爷,您向来料事如神,是奴婢多嘴了。不过奴婢有一点不明白,当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您大可以借机除去欧阳靖这个耳目……”
沈舒悦失笑,回道:“欧阳大人为人正直,行事勤勉认真。今天之后,相信他会更加警醒。我不能经常呆在衙门,正需要欧阳大人这样一丝不苟的人。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要‘除去’他?”
李冶白不屑地撇撇嘴。欧阳靖根本就是憨厚有余,机敏不足。别看他长得高大壮实,办起事来却心慈手软。如果欧阳家不是内务府的老人,他的妹妹深得皇上宠爱,蟠螭司副督主的位置怎么也轮不上他。
他在心中腹诽,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轻蔑之色,低声咕哝:“他是皇上的眼线。”
沈舒悦意味深长地感叹:“舅舅把蟠螭司督主令符交给我,皇上任命欧阳靖为副督主,这其中并没有矛盾。再说,没有欧阳靖,也会有别人的。”他起身往外走。
“可是……”李冶白跟上他的脚步,“他竟然被一只老鼠骗了。万一他忙着抓老鼠,没有时刻盯着张少忠……”
“他很在乎副督主的职位,而且他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视线不会离开张少忠。我相信他不会出纰漏,才会大张旗鼓地把遗书放入密室。”说到这,沈舒悦笑了笑,“说起来,我对他有信心,其实多亏了你。”
“我?”李冶白指着自己的鼻子,“奴婢除了伺候郡王爷,什么都不懂啊。”
“小时候我就注意到,唯有你,无论你在做什么,总会留三分注意力关切我。”沈舒悦一边说,一边朝马车走去,“后来我慢慢发现,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有多少事物,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在乎的那个东西。”
李冶白脸颊微红,低着头说:“如果不是郡王爷,奴婢早就死在宫里了。”他快走几步,替沈舒悦撩开车帘。
沈舒悦脚步略顿,回头看去,张少忠就坐在院子的角落,浑身湿淋淋的,犹如丧家之犬。
张少忠同样看到了沈舒悦,恨意在他的胸膛翻涌。一阵冷风吹过,他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五十多岁的杂役蹲在张少忠身旁,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絮絮叨叨说:“你犯了什么事,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幸好我这里有止血药,否则……”他啧啧咂嘴,担心地说,“你本就瘸了一条腿,现在又少了一只手,以后打算怎么办?”
张少忠没有接话,目送郡王府的马车驶出大门。他低头看去,他的断掌就在他的脚边,断掌下面是他的血,殷红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倒是谁句话啊!”杂役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不是经常说,你救过皇上吗?上面的人怎么下这样的狠手,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你可别连累我!”
“他们说我是罗刹门细作,你相信吗?”张少忠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杂役愣了一下,嘀嘀咕咕说:“如果你是细作,大概就是世上最窝囊的细作。”
这话一下子触动了张少忠的神经。他猛地抽回自己的右手,牙齿咬住纱布的一头,用左手胡乱打了一个结。虽然杂役替他处理了伤口,又帮他上了药,但十指连心,更何况他整个手掌都被砍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两名衙差居高临下斜睨张少忠。
“等一下。”张少忠跪趴在地上,伸手抓住青石地砖上的断掌。
衙差嗤笑一声,不客气地讥讽张少忠:“拣它干什么,拿回去炖鸡爪汤吗?”他们一左一右拽拉张少忠的手臂,把他拖去门口,像扔垃圾一样狠狠扔出门外。
张少忠狼狈地倒在地上,断掌掉在了台阶上,落下一串猩红的血迹。
“去,去,去,别挡着大门。”守门的侍卫挥舞水火棍驱赶张少忠。
张少忠木呆呆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去。不远处,郡王府的马车高大华丽,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马车的四周,侍卫们昂首挺胸,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得意劲儿,惹得路人纷纷驻足。
“还不快滚!”侍卫一棍子打在张少忠的后背。
张少忠抓住自己的断掌,试着站起身,奈何瘸了的那条腿使不上力。他打了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
“别在这里装死!”侍卫不客气地叫骂,惹得路人纷纷朝这边张望,对着张少忠指指点点。
张少忠再看一眼沈舒悦离开的方向,他无情的话语,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一掠过他的脑海。
恨,滔天的恨意在张少忠的胸口翻涌、发酵。
对沈舒悦而言,杀死他犹如踩死一只蚂蚁,可沈舒悦偏不杀他。沈舒悦折磨他,诬陷他,那高高在上的舒郡王甚至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沈舒悦给他扣上不忠不义的罪名,只为引诱罗刹门的人下手杀他。对沈舒悦而言,他就像鱼钩上半死不活的蚯蚓!
横竖他都活不了了,为什么他要顺了沈舒悦的意,遂了他的愿?
如果他大喊一声,他不是细作,一头碰死在蟠螭司门前,别人会怎么看待俊美无双的舒郡王?
张少忠的嘴里涌上一股腥甜味,报复的快感减轻了身体的疼痛,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在石狮子旁边驻足。
他没了一只手,又瘸着一条腿,就算罗刹门不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了。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一死证清白!
张少忠紧紧握住断掌,牙齿几乎咬破嘴唇。太阳照耀在石狮上,反射出白花花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只要他一头撞上去,就不用继续忍受断掌的痛楚,也不需要担心罗刹门的杀人手段,更不用为将来的生计发愁。
张少忠久久盯着石狮子,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
张少忠的耳边响起童稚的歌声。他循声看去,一群六七岁的小童在街上奔跑。他们或手拿糖葫芦,或抓着泥人、风车,与同伴嬉戏打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孩子们如一阵风,眨眼间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只余欢快的歌声残留在空气中。
“我为什么要死?”张少忠喃喃自语,“只要有银子,缺胳膊少腿又如何?”
他后退一大步,街上已经看不到舒郡王府的马车,路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张少忠呵斥路人,回头看去。蟠螭司的黑漆大门庄严肃穆,两名侍卫昂首挺胸。民不与官斗,在沈舒悦眼中,他大概连蝼蚁都不如。
他抬头仰望天空,碧空万里无云,阳光明晃晃的,仿佛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此时此刻,张少忠浑然未觉,人群中,一个黑影正躲在暗处观察他。
同一时间,闹市的高楼上,十八九岁的少年依靠在临街的窗台边。他右手执杯,左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窗台,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柳儿双手抱着琵琶,跪坐在软垫上,“咿咿呀呀”唱着小曲。每当唱到动情之处,她眼眶泛红,心中的哀怨惆怅,宛若湖底的水草,湿漉漉的,纠缠不清。
自从上一次舒郡王在落花轩对她视而不见,落花轩的生意一落千丈,大家明着暗着讥讽她信口雌黄,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虽然是低贱的歌女,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从不奢望名分,舒郡王怎能对她那么无情?!
“哭什么!”少年撂下酒杯,脸上写满不高兴。
柳儿回过神,这才惊觉两行清泪正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慌忙拭去泪珠,低头道歉:“公子恕罪,柳儿只是感慨曲中的女子,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往深情只换来一生坎坷……”
“原来这样啊。”少年似笑非笑斜睨柳儿,“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比不上悦兮公子,心里委屈呢!”
“柳儿万万不敢!”柳儿诚惶诚恐地跪在少年面前,“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能为公子唱曲,是柳儿的荣幸。”
“你就是这样伺候悦兮公子的?”少爷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杯。
柳儿赶忙上前替他斟酒,少年突然伸手抓住柳儿的手腕轻轻一扯。柳儿措不及防,本能地轻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落入他怀中。
“公子?”柳儿不敢挣扎,垂眸低语,“奴家给公子唱一支欢快的小曲吧。”
“沈舒悦也会这样抱着你吗?”少年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在柳儿的腰间游离,最后落在她的臀部,用力捏了一把。
“小姐,请自重。”柳儿的声音已经哽咽。她一早发现,今日的客人乃女扮男装,她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少女“哈哈”一笑,不但没有放开柳儿,反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嘴唇。慢慢的,她眼中的轻慢之色消逝无痕,深情地凝视她。
柳儿眼眶含泪,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少女倾身向前,脸颊几乎贴着柳儿的脸颊。她低语:“我是女人又如何?女人也能让你快乐。”她轻笑,嘴唇若有似无地拂过柳儿的肌肤,一字一顿问她,“想试试吗?”
柳儿立马涨红了脸,心口“嘭嘭”乱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少女得寸进尺,把柳儿禁锢在她与窗台之间。她一手搂着柳儿的纤腰,一手撩拨她的发丝,神情说不出的暧昧,仿佛下一刻就会低头强吻她。
柳儿面红耳赤,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少女比她高挑,嘴唇饱满,脸颊红润,整个人透着健康的活力。她的眉角微微上扬,眼睛漆黑如墨,眼神流露出不属于女人的张扬。
柳儿并不反感她的挑逗,反而隐隐带着好奇,却又觉得这是不对的。“小姐,你先放开我。”她心乱如麻,只能低声恳求少女。
“不如我替你赎身,你跟了我吧。”少女再次捏住柳儿的下巴,“我保证,不管床上床下,我一定比沈舒悦那个病秧子强。”她刻意压低声音,挑眉轻问,“或者你想亲身比较一下,再做决定?”
“小姐,请慎言。”柳儿低垂眼睑,手指用力捏住窗台才能勉强控制情绪。
“口是心非的小美人儿。”少女刮了一下柳儿的鼻子。
柳儿愈加心慌,说不出一个字。
转眼间,少女眉眼间的柔情不再,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她推开柳儿,倒一杯清酒一饮而尽,得意地说:“传闻果然没错,沈舒悦根本没有睡过你。而你,你对他并非深情不悔。”
“你——”柳儿的眼眶蓄满眼泪。她被戏耍了吗?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低声说,“奴家告退。”她委委屈屈朝门口走去。
“站住!”少女沉下了脸,拽着柳儿走回窗前,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说,“看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悦兮公子就在那里,你不想得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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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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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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