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悦一向浅眠。他闻到淡淡的烟味,不自觉皱起眉头。
“郡王爷,您继续睡,不碍事的。”李冶白低声安抚他。
“是走水了吗?”沈舒悦闭着眼睛询问,又似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李冶白赶忙回答:“是。看方位是大厨房那边,离这儿远着呢。这会儿火势应该已经控制住了,郡王爷不必担心。”
沈舒悦轻轻勾起嘴角,坐起身问道:“皇上带来的内侍,在大厨房?”
李冶白微微一怔。皇上每次过府探望,都会赏赐一些药物食材。因为沈舒悦入口之物必须经大夫检验,那些东西就由内侍送往大厨房,逐一登记造册。按时间推算,这会儿内侍的确在大厨房交接赏赐之物,并替皇上询问病情,抄录诊疗记录。
李冶白还没有回过神,就听沈舒悦扬声吩咐:“青衫,你去大厨房那边看看。”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发现可疑人物,你亲自把他抓回来。”
李冶白忍不住提醒:“郡王爷,王府的侍卫……”
“替我穿衣吧。”沈舒悦的语气淡淡的,目光掠过悬于屏风上的常服,瞥一眼衣橱。
李冶白赶忙打开柜门。
沈舒悦吩咐:“取一套藏青色的。”
李冶白心中讶异。藏青色的衣衫款式略为正式,一向都是出门的时候才穿。他不敢多嘴,麻利地服侍主子穿衣。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外面的喧嚣归于平静,空气中的烟味也渐渐散去。
沈舒悦坐在书桌旁,右手持卷,左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白瓷杯壁。
李冶白低声建议:“郡王爷,不如让小的念给您听吧。”
沈舒悦放下书册,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敞的窗户。他畏寒,又不喜欢密闭房间的闷热,所以每当屋子里烧着炭炉,窗户必定是半敞的。
这会儿春日的冷风迎面扑来,他打了一个激灵,炭炉的热气又熏得他双颊泛红。
李冶白焦急地劝说:“郡王爷,您刚刚才退烧,可不能再受凉了。”
沈舒悦不置可否,远远眺望大厨房的方向。半晌,他突然询问:“今年的花魁,出自哪家?”
李冶白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主子莫不是动了凡心?不应该啊!他如实回答,又讪笑着询问:“郡王爷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沈舒悦笑了笑,“《江湖术士录》上说,最厉害的媚术可以魅惑人心。我在想,每个人对容貌的偏好都不同,单靠美貌应该是成不了花魁吧?”
李冶白顺着他的话询问:“郡王爷想要见一见那名花魁吗?”
“不用了。”他坐回书桌前,不期然又想起了那双眼睛。一直以来,他喝药比吃饭多。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自从那晚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他那么渴望健康。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吗?
既然她有如此过人之处,事情结束的时候,他是否应该留下她的性命?
沈舒悦的心思千回百转间,青衫站在窗外回禀:“公子,小贼已经抓回来了。据他交代,他听说皇上赏赐了许多珍贵药材,于是筹谋数日,决定在大厨房放火,趁乱浑水摸鱼。”
“他武功如何?”沈舒悦询问。
“武功一般,依属下判断,确实是小毛贼,应该是被人利用了。”青衫回禀,顿了顿又问,“公子,您要亲自审问他吗?”
“不用了。”沈舒悦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转念想想,如果她冒然硬闯,与三流杀手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她唆使别人纵火,是想试探郡王府面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吗?下一次,她会出现吗?
沈舒悦转而询问青衫,“女杀手派来的内应,刚才有异动吗?”
青衫回道:“属下看到他在大厨房救火,表面上并没有异常。”
“他看到你了?”沈舒悦追问。
“应该看到了。”青衫解释,“总管看到我现身,以为公子有事吩咐他,过来找我说话。救火的人全都看到我了。”
“很好。”沈舒悦点头,“从此刻开始,你不必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该去抓人的时候,就去抓人,其他的的事与往常一样,听明白了吗?”
青衫这才恍然大悟,沈舒悦想用自己做饵,引诱女杀手上钩。他生怕主子遇上危险,低声建议:“公子,既然我们知道她的落脚点,不如属下传话给蓝衫,一举将她擒拿……”
“那样还有什么趣味呢!”沈舒悦轻轻勾起嘴角。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要如何讨回她受的屈辱。
第二天一早,沈舒悦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冶白低头站在床边,神色凝重。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冶白惶惶地回答:“郡王爷,蓝衫在三更时分回府,一直在廊下跪着。”
沈舒悦顾不得穿衣,疾步打开房门,沉声说:“你早就被她发现了?”李冶白赶忙把大衣披在他肩上。
蓝衫又羞又愤,艰难地点点头。青衫站在一旁,脸色同样不好看。
沈舒悦抿了抿嘴唇,突然间又笑了起来。他低头对蓝衫说:“拿来吧。”
蓝衫愣了一下,拿出一张纸,双手高举过头。
沈舒悦展开信纸,低头看去。纸上没有一个字,只画着一个男人。画作并无任何技巧,仅用简单的几笔线条,勾勒出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的情景。大概是为了嘲讽他体弱多病,男人画得特别消瘦,看起来病怏怏的。
“公子。”青衫拱手,“在下请命,十二个时辰之内一定将她抓捕回府,听凭公子发落。”
沈舒悦反问:“你去哪里找她?”
青衫、蓝衫同时低下头。蓝衫懊恼地认错:“是属下枉自托大,请公子责罚。”
这几天,那名女杀手时刻装出警觉的模样,行事神神秘秘,又故意让他发现宅子的暗门,他便以为,那座宅子不会有第二道暗门,结果让她金蝉脱壳了。
沈舒悦吩咐蓝衫:“自己去领罚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转头询问青衫,“潜入府中那人呢?”
青衫回答:“属下已经第一时间将他拿下,公子要亲自审问他吗?”
“你确定,你已经将他控制住了?”沈舒悦似笑非笑。
青衫的心脏“咯噔”一声往下沉。他获得沈舒悦的允许之后,迫不及待朝外院飞奔。眨眼间,他气喘吁吁地折返,脸色青灰。
“别跪了。”沈舒悦率先开口。他已经预料到,那人故意被王府的侍卫拿住,再伺机逃脱。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问青衫,“看守他的侍卫,活着吗?”
“是。”青衫点头,羞恼万分。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据侍卫说,那人不知怎么的挣脱了绳索。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打晕了。”
沈舒悦想到女杀手那一句,她杀人,都是收了银子再办事,不由得轻笑出声。
青衫与李冶白吓了一跳,悄悄对视一眼。
沈舒悦解释:“不值得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好好回敬她就是。”
一个时辰后,当郡王府的马车抵达蟠螭司的时候,欧阳靖已经等候多时。他是皇上亲自提拔的副督主。
“督主。”欧阳靖拱手行礼。他长得高大壮硕,毛发浓密,站在沈舒悦身旁,衬得他活像一只大猩猩。他想到自己还没有娶妻,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沈舒悦看他一眼,站直身体放眼望去,入眼之处黑瓦高墙,处处透着庄严肃穆。蟠螭司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就像一个构造精密,运行复杂的机关。如果不是沈天翰花了两年的时间清理人事,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掌控核心层。
当然,蟠螭司是一个庞大的机构,人员众多,中层以下难免有一些心怀叵测的小鱼虾,暗地里各为其主。就像他对赵致远说的,水至清则无鱼。必要的时候,这些“小鱼虾”甚至可以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想到这,沈舒悦对欧阳靖说:“密室的钥匙拿了吧?直接过去吧。”他示意欧阳靖在前面带路。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一个单独的院落前。院子的围墙比别处高了一尺,每间屋子都挂着硕大的铜锁。
沈舒悦在院门前驻足,转身环顾四周。
欧阳靖赶忙回话:“督主,各个院落的巡防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每一刻钟巡视一周。再加上正殿的护卫,属下亲自确认过,一天十二个时辰,密室的院门无时无刻都在侍卫的视线范围。”
沈舒悦没有接话,示意欧阳靖打开院门。
欧阳靖一边开锁,一边嘀咕:“密室前前后后三道门,钥匙全都在属下身上,从不离身。前几天,属下按照督主的吩咐,亲手将钱厚淳的遗书放入密室,再锁上房门。”
沈舒悦看得分明,院门的铜锁并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不多会儿,众人入了第二道门,李冶白等人均留在院中,沈舒悦单独随欧阳靖进入密室。
欧阳靖不解地说:“督主,您想看那封遗书,吩咐属下送去郡王府就是。其实属下一直不明白,钱厚淳的遗书压根不需要放在密室……”
“得不到的,才是秘密,秘密自然应该放在密室。”沈舒悦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蟠螭司的文件分为:卷宗、密件、绝密三类。放在密室中的,自然是绝密文件。
两人一问一答间,欧阳靖已经领着沈舒悦站在一个木匣子前面,匣子上写着:钱氏通敌叛国案,刑部已审结,永辉十二年十月初八。
欧阳靖满腹疑问,伸手打开匣子,嘴里自言自语:“我亲手放进去的,肯定没有人动过——”他戛然而止,脸色煞白。
遗书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被人掉包了!
欧阳靖双腿发软,脑子嗡嗡直响。钱厚淳的遗书并非了不得的秘密,但这间密室的其他匣子,每一份卷宗都可能引起朝堂震荡。遗书被人掉包了,那其他的案卷呢?hτTΡδ://WωW.sndswx.com/
许久,他颤声说:“属下该死,但密室的钥匙属下向来都是贴身存放的,从不敢离身……”他的声音渐渐弱了。
蟠螭司的密室只有一扇铁门,几乎密不透风。理论上,除了历任督主和副督主,外人压根不知道屋子里面是什么情形。既然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而他一再强调,钥匙从未离身,这岂不是说明,是他监守自盗?
欧阳靖的脑子乱哄哄的。他脱口而出,“郡王爷,属下的妹子在宫里,父母都在内务府当差,就算给属下一千个胆子,属下也不敢……”
“我没有怀疑你。”沈舒悦轻声打断了他,指腹划过档案架的隔板,隔板上一尘不染。他问,“你派人打扫过屋子?”
欧阳靖微微一怔,答道:“那是前天的事儿,侍卫说,他看到老鼠跑进了院子。我怕老鼠咬坏案卷,就开了院门。督主,我没敢让侍卫进来,是我和张伯抓住了老鼠……”
“张伯?”沈舒悦侧目。
欧阳靖又是一愣,脸色更难看了。他肯定地说:“属下确实违反了规定,但偷龙转凤的人绝不是张伯!他就是一个老光棍,烂泥扶不上墙,基本就是个废人。”
他言之灼灼,“我一早核查过他的来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已经在蟠螭司当差。他在保护皇上的时候瘸了一条腿,皇上有心提拔他,奈何他自己不争气,现在领了一个闲差,整天喝酒……”
“你为什么核查他的来历?”沈舒悦打断了他,声音平板无波。
欧阳靖张口结舌。他和沈舒悦一样,来到蟠螭司不过一个多月。他知道皇上对他的期许,所以凡是巴结他的,或者有意无意亲近他的人,他全都查看过他们的经历以及家庭情况。如果张伯不是一个废人,他绝不会这么快放下戒心——
他表情一凛,惊愕地朝沈舒悦看去。
沈舒悦轻轻一笑,追问:“老鼠是怎么跑进密室的?你为什么打扫密室?”
欧阳靖整个人呆住了。这间屋子密不透风,老鼠根本钻不进来,可他的确在屋子里抓住了老鼠。至于他为什么打扫房间,因为沈舒悦受不得灰尘,他想拍马屁。这是他的主观决定,怎么会扯上遗书被盗?难道偷盗遗书的人会巫术不成?
沈舒悦看到他的表情就已经明白过来。他率先往外走,扬声吩咐:“去把张伯……”他朝欧阳靖看去。
欧阳靖急促地说:“他叫张少忠,我亲自去抓他!”
沈舒悦叮嘱他:“别让他自杀,另外,把发现老鼠的侍卫一并带去偏殿,我亲自审问。”
不多会儿,当沈舒悦走进正院的偏殿,案桌前已经跪着两个男人。六十出头的男人面容苍老,右脸颊红肿不堪,嘴里塞着白布,梗着脖子怒视沈舒悦。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吓得瑟瑟发动,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沈舒悦不屑地说:“竟然是牙齿藏毒的旧把戏。”
年老男子想说什么,“呜呜呜”叫唤了几声。他就是欧阳靖口中的“张伯”张少忠。
年轻男子呜呜咽咽哀求:“督主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张伯说,他想教训教训欧阳副督主,让小的谎称看到了老鼠,故意捉弄他。小的被欧阳副督主罚过,小的不该心怀愤懑,求督主饶命。”说罢,他继续磕头,额头肿得像馒头。
沈舒悦在主位坐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他又开始头痛了,不过他很期待,期待那个女人会有什么反应。他轻轻勾起嘴角。
李冶白斜睨地上的两人,嫌弃地叫嚷:“把他的嘴堵上,吵死了!”
话音刚落,年轻男子的嘴巴也被堵上了。
沈舒悦手肘撑着桌子,纤长的手指轻轻按摩额头。半晌,他闭着眼睛说:“如果你们老实交代,我可以从轻发落。”
他一径闭着眼睛,接着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交代,那就先做成人彘,等以后抓到了钱氏,一并处置。”
张少忠和年轻男子同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沈舒悦,就是欧阳靖等人同样诧异万分。嫌疑犯被白布堵住了嘴巴,如何招供?就算沈舒悦想要严刑逼供,也没有一上来就把人毒哑戳瞎,砍去四肢的道理。
李冶白看到众人呆住了,指着张少忠的鼻子尖声催促:“欧阳副督主,你在等什么?还不命人把他押下去!”
“错了。”沈舒悦终于睁开了眼睛,“是他。”他打量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瞬间睁大眼睛,不断地摇头,像虫子一般扭动身体,眼泪哗哗而下。张少忠愣了好一会儿,仰着脖子“呜呜”叫唤,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与沈舒悦对峙。
一旁,欧阳靖低声劝说:“督主,他可能只是被利用了,不是主谋。”
“不是主谋吗?”沈舒悦复又闭上眼睛揉压太阳穴,“欧阳大人仔细回想一下,你和张少忠身处卷宗室的时候,你是不是时时刻刻分神注意着张少忠。你唯一一次移开视线,当时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张少忠是不是‘恰巧’站在钱氏一案的卷宗旁边?”
欧阳靖愕然地朝年轻男子看去。沈舒悦短短几个句,已然道出盗取遗书的整个过程,仿佛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
在此刻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那声“看,老鼠在那里”,居然是眼前的人故意为之,目的当然是为了替张少忠赢取偷梁换柱的时机。
欧阳靖愤怒地拔剑指向年轻男子的咽喉。张少忠同样惊愕地看着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则用力摇头,极力想要反驳,奈何他嘴里塞着白布,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沈舒悦把张少忠的表情看在眼里,闭上眼睛吩咐差役:“带下去吧。”他的声音充满浓浓的倦意。
炙人的沉默中,年轻男子被衙役拖出了偏殿。不多会儿,淡淡的血腥味飘入屋内。
伴随急促的脚步声,衙差在廊下回禀:“督主,属下刚刚砍下人犯的右手,人犯就晕过去了。”
张少忠循声看去,就看到衙差手上端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李冶白捏住鼻子,嫌恶地嚷嚷:“快拿走,郡王爷见不得血腥。”
他尖细的嗓音一下子触动了张少忠。张少忠像疯魔了一般,狠狠撞开压制他的衙差,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欧阳靖手中的利刃立马架在了他的脖子。
沈舒悦低声提醒:“欧阳大人,对于被俘的细作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欧阳靖回过神,急忙收起大刀。张少忠的脖子来不及撞向刀刃,转头扑向墙壁,被衙差七手八脚摁在地上。
沈舒悦皱了皱眉头,冷声说:“一颗罗刹门的弃子,做成人彘都嫌浪费。”
欧阳靖张口结舌。沈舒悦的“美貌”与他说话时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心中发寒,顺着他的话说:“做成人彘以后还要养着,确实麻烦,不如一刀一刀将他活剐?”
他的话音刚落,差役在门外回禀,他们用凉水泼醒人犯之后,砍了他的左手,人犯再一次晕了过去。
听到这话,张少忠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沈舒悦命人拔出他嘴里的白布。
张少忠喘着粗气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我只求死个痛快。”
“我想知道什么?”沈舒悦侧头想了想,眼睛盯着张少忠,脸带讥诮,“你潜伏在这里四十余年,罗刹门早已物是人非。你未必知道,你的上线名叫琼花吧?”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一出?!”张少忠费力地仰起头,只觉得沈舒悦面如冠玉,心如蛇蝎。他绝望地叫嚷,“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想怎么样,给个痛快!”
沈舒悦眉头微动。那个女人也说过相同的话,不过她可不是真心求饶。
他伸出右手揉压太阳穴,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想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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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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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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