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昊的随从站在屋子外面回禀:“回沈世子,是春桃姑娘。上次在街上,世子爷吩咐属下买过她的糕点。”
沈文昊压根不记得来人是谁,心中颇为奇怪,玲珑阁怎么会放任卖糕点的上楼。他随口回应:“是春桃啊,进来吧。”
“世子爷。”双十年华的少女挎着篮子走了进来。
沈文昊询问:“你特意找来这里,有事吗?”
少女结结巴巴解释:“前天,世子爷赏的银子……太多了……所以我特意多做了一些糕点……我看到世子爷的马车在外面……”她紧张地揭开篮子上的白布,拿出一碟豌豆黄摆放在桌上。
沈天尧误以为“妖女”来了,结果看到一件臃肿的碎花棉袄,一双脏兮兮的棉鞋。他十分失望,脸色自然不好,暗暗朝沈文昊使了一个眼色。
沈文昊会意,随口吩咐手下赏她几两银子,送她下楼。
侍从关上房门,沈天尧刻薄地打趣:“文昊兄何时变得生冷不忌?这般俗不可耐的女人,你竟然咽得下去。”他啧啧咂嘴,一脸鄙夷。
沈文昊知道他心情不好,故意装出猥琐的模样,顺着他的话调笑:“怎么咽不下去?你要知道,女人美不美,脱了衣裳才知道,你得透过她们的衣衫,看到她们的本质。”他笑嘻嘻地比了比胸,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腰,“再说,青涩的小桃子哪有什么趣味,知情识趣的小女人才有味道。”
“你真是越来越粗鄙了!”沈天尧嫌恶地撇撇嘴,却难掩眼角的笑意。
两人笑闹了一阵,相携前往雅乐阁继续喝酒。
距离玲珑阁不远处的高楼上,沈舒悦正细细辨认桌上的各式发簪。不多会儿,一名戎装男子在窗外回禀:“督主,景王世子离开玲珑阁了,同行的还有建昌伯世子。”
“知道了。”沈舒悦不咸不淡地应一声。他选择玲珑阁,因为那里便与监控,而且蟠螭司一直有密探隐藏其中,负责非任务性情报的收集。他吩咐窗外的男人,“你们远远跟着天尧,非到性命危急时刻不可现身。”
“是!”劲装男子恭敬地抱拳,转眼间消失在了窗外。
李冶白端着热茶上前,低声说:“郡王爷,都这么多天了,会不会那什么罗刹门杀手已经离开京城了?”
“不会的。”沈舒悦纤长的手指慢慢拨弄桌上的发簪,“天尧不是罗刹门的目标。”
李冶白不敢多嘴,目光不由主朝沈舒悦手中的发簪瞥去。这些日子,主子看到女人头上的发簪,就让侍卫悄悄“借”回来。难道他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找什么人?
第二天,内务府总管亲自送来了皇宫内流行的首饰式样,供沈舒悦挑选。
沈舒悦一一细看,均不满意,拿起毛笔随手画了几笔,问道:“你看,这个式样可以做成发簪吗?我记得南萧国刚刚进贡了一批红宝石,做成花瓣可好?”
总管连连夸奖沈舒悦孝顺,尽心为长公主挑选生辰礼物,随即又婉转地建议:“郡王爷所绘,像是琼花。琼花花形优雅大气,寓意也是极好的。如果用红宝石做成花瓣,明艳高贵。如果用羊脂白玉细细打磨,别有一番清丽脱俗。不过,用红宝石显得太过浓艳,羊脂白玉又过分素净。故此,宫内很少选用琼花做为首饰。”
“琼花?”沈舒悦呢喃这两个字。
总管赶忙解释:“琼花多见于南方,又名聚八仙,有无穷无尽之意。南边的青年男女经常用它作为定情信物,多是做成发簪,或者步摇上的点缀。“
“既然是定情信物,我还是挑别的吧。”沈舒悦重新拿起图册。
总管自觉失言,心中一阵懊恼。驸马失踪二十多年,沈舒悦虽然被皇上赐予国姓,册封郡王后搬出公主府,择府独居,但长公主并未再嫁。长公主与驸马之间的种种历来讳莫如深,他干吗说出“定情信物”四个字!
小半个时辰后,沈舒悦挑了几件首饰,吩咐李冶白送走了总管,又命人找来一本《江南游记》,坐在窗边信手翻阅。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天气愈加阴冷。
最近这几年,沈舒悦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到雨天就咳嗽不停。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皇上派遣的太医已经在郡王府的门房等候,长公主也在日出时分抵达郡王府,沈舒悦只得留在王府静养。
又过了两天,天空依旧不见放晴,舒郡王府闭门谢客,蟠螭司同样大门紧闭。
入夜,春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充斥着湿冷的寒意。不同于榆钱胡同的喧嚣,荷花里十分宁静。
巷子深处,刑部尚书赵致远家的两进宅子内,灯火大多已经熄灭,唯有书房的门缝中透出点点橘光。
夜越来越深,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小巷中。她身手敏捷,时不时屏息聆听身后的动静。许久,她在小巷中驻足,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她纵身跃上围墙。
就在她的双脚触及围墙的那一刹那,一道寒光从她的衣袖中射出,一个人影应声倒地。
“谁!”赵致远惊呼,慌慌张张打开房门。
围墙上的女人跳入院中,冷声讥讽:“他就是赵大人重金聘请的保镖?不得不说,您的六百两银子,花得太冤枉了。”
顷刻间,赵致远脸色煞白。他的确花了六百两银子聘请保镖。
“赵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女人询问。
赵致远深吸一口气,昂首走出书房,高声回答:“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我不杀你。”女人摇头,“我只会在你的准女婿脸上纹一个美人。到时候——”她嫣然一笑,“景王爷得悉真相,他会放过您吗?至于您千辛万苦保守的秘密……”她冷笑。
“蟠螭司一直在保护天尧,你动不了他!”赵致远心虚地叫嚷。
“蟠螭司?”女人满脸不屑,“赵大人不知道吗?蟠螭司督主沈舒悦已经卧病在床多日……”
“多谢姑娘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沈舒悦的声音夹杂几分孱弱,却在黑夜中更显得清透悦耳。
女人循声看去,赵家的大门正徐徐打开。与此同时,全副武装的火箭手巍然屹立在围墙上,手中的火箭直指她的心口。んτΤΡS://Www.sndswx.com/
“舒郡王,不可——”赵致远的脸色由白转青,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明亮的火炬下,沈舒悦身穿银狐皮大氅,站在硕大的油纸伞下面,似笑非笑审视赵致远。
“赵大人,不可什么?”李冶白站在沈舒悦身旁,仰着下巴质问赵致远,“赵尚书宁愿花重金雇佣保镖,也不愿意向蟠螭司求助,赵大人不相信蟠螭司,还是不相信郡王爷?”
赵致远连声否认,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相比赵致远的紧张,蒙面的女人反而有恃无恐。她上下打量沈舒悦,语带讥诮:“原来你就是皇帝口中,足以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悦兮公子。”
“是啊。”沈舒悦不以为忤,微笑着点头。
可能是沈天尧的形容太过夸张,沈舒悦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人的双眸。在黑布的映衬下,那的确是一双漂亮的杏眼,但是绝对称不上勾人摄魄。
他心生失望,低头轻抚手中的暖炉,平淡地吩咐手下,“动手吧,没必要留活口……”
“舒郡王,万万不可!”赵致远疾呼,跌跌撞撞跑向女杀手,张开双臂把她护在身后。
李冶白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解释:“赵大人可能不知道吧,罗刹门的杀手口风甚严。郡王爷心软,不忍心让他们死在酷刑之下,所以……”他的言下之意,不留活口才是最大的仁慈。
赵致远听得心惊肉跳,急忙辩白:“郡王爷,她不是什么罗刹门杀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毛贼。”
李冶白夸张地“咦”了一声,旁若无人地说:“郡王爷,和您预料的一样呢,赵大人果然一心袒护凶手。奴才不明白,赵大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这般是非不分?”
“舒郡王。”赵致远对着沈舒悦作揖,“臣没有得失心疯。明日,臣会亲自上景王府向王爷王妃告罪,小女身染怪疾,无福成为他们的儿媳。”
他苍凉一笑,对着半空拱手,“我年纪大了,是时候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
“赵大人如此仁心,那我就成全你吧。”沈舒悦打断了赵致远,对着墙头的火箭手下令,“先杀了赵大人。”
话音刚落,两支火箭一左一右向赵致远的太阳穴飞去。
赵致远瞬间石化,身体动弹不得。
电光石火间,一只手臂扼住他的脖颈,拖着他后退半步。他呆呆地看着两团赤红的火焰从他的眼前掠过,火团几乎烧着他的睫毛。紧接着,伴随“咚咚”两声脆响,火箭硬生生插入青石地砖的缝隙,箭头的明火也随之熄灭了。
赵致远吓得手脚冰冷,不可置信地瞪着沈舒悦。他是堂堂刑部尚书,沈舒悦竟然对他下杀手!
他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冰冷的刀刃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沈舒悦笑了笑,对着蒙面女人比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不疾不徐地说:“不管赵大人死在何人之手,他都是被罗刹门所杀。赵大人惨死,我就能上书陛下,要求湖广总兵围剿罗刹门的老巢。到时,赵大人也算死得其所,忠义两全。”
“是吗?”女人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刀刃缓缓划过赵致远的皮肤。顷刻间,森白的刀刃沾染上了点点殷红,格外刺目。
沈舒悦微微一笑,并没有半分阻拦的意图。他缓步跨入大门,银狐皮大氅在火光下摇曳,纯白的皮毛泛出妖艳的光泽,把他的五官衬托得愈加冷冽。
突然,女人一把推开赵致远,手中的匕首直直朝沈舒悦的面门扎去。
沈舒悦不闪也不避,匕首却在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掉在了地上,一名青衫男子持剑挡在他身前。
女人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的软剑,朝沈舒悦胸口刺去。
沈舒悦低头轻笑,指尖轻轻抚过手中的暖炉。青衫直挺挺站在沈舒悦身前,挥剑隔开女人的软剑。
突然,女人手中的长剑急速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沈舒悦身旁的李冶白砍去。
李冶白尖声惊叫,“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油纸伞随之跌落,伞骨刮过地砖,发出“吱吱吱”的刺耳声响。
危急中,李冶白来不及喊“救命”,青衫男子已经逼得女人后退了一步。
女人顺势一掌劈开青衫男子的攻击,转身就是一个飞踢,仿佛想要再接再厉置李冶白于死地。青衫男子轻而易举化解了她的攻势。突然,她反手就是一剑,狠狠划向沈舒悦的咽喉。
寒风夹杂雨丝拂过沈舒悦的脸庞,吹起他的黑发。女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他似笑非笑的眉眼。
她是职业杀手,只为金钱杀人。她不需要,更不应该节外生枝,杀死蟠螭司督主,皇帝最宠爱的外甥。本来,她为求脱身佯装攻击,但是当她看到他的眼睛,杀手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杀死他,否则他将是危险的源头。
眨眼间,她脸色微沉,左手捏住藏于袖口的银针,右手挥舞软剑,再次指向沈舒悦的胸口。
青衫男子看到她眼中的杀意,再不敢大意,全力应战。
迷离的夜色中,细雨飘摇,剑刃闪着寒光,如游龙一般飞舞,时不时发出“嘭嘭嘭”的撞击声,火花四射。
高手交锋,转眼间已经数百招。两人心知肚明,短时间内他们谁也赢不了对方。
女人意识到,今天她不只杀不了沈舒悦,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她心中暗急,悄然环顾四周。
围墙上站着四名弓箭手,门口的两名守卫手持大刀,应该都是练家子。大门外,几名侍卫或手持火把,或牵着马车的缰绳,估计不会武功。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女人被青衫男子逼得一连后退三步。她轻抿嘴唇,左手的手指紧紧攥着银针,眼睛的余光朝沈舒悦瞥去。
李冶白见状,战战兢兢地挡在沈舒悦身前,惶恐又紧张。相比之下,沈舒悦显得气定神闲。不过,大概因为他身体孱弱,他的脸上已有倦容。
“咳,咳,咳。”沈舒悦连声咳嗽。李冶白赶忙为他顺气。
青衫男子闻声,分神注意他们。
就是现在!
女人飞身而起,作势突袭沈舒悦,手中的银针划过夜空,朝他的眼睛飞去,与此同时,她飞快地往大门逃窜。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成功脱逃,却突然发现,青衫男子并没有追缉自己。她直觉这是一个陷阱,大脑还没有想出应对之策,身体已经腾空一百八十度转身。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支羽箭与她错身而过,其中一支划破了她的肩膀。
她暗道不妙,捂着伤口朝大门冲去,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她挥剑砍向渔网的瞬间,青衫男子飞身跃起,一记重拳落在她的后背。她应声跌落在青石地砖上,嘴里血腥味翻涌。
“把她的面巾摘了。”沈舒悦的声音清澈温和。
“谁都不许碰我!”女人手肘撑地,乌黑的发丝似瀑布一般垂落。她终于明白,围墙上的弓箭手是为了逼迫她往大门逃窜,那张渔网才是沈舒悦的杀手锏。如果她拼尽全力从围墙上突围,她未必会被生擒。她愤怒地瞪着沈舒悦。
从始至终,沈舒悦唯一的目标就是活捉她!
“把她的面巾摘了。”沈舒悦重复。
女人眼露厉色,一一环顾众人,用眼神制止别人靠近自己。她勉强坐直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又虚弱地跌坐在地上。
半晌,她垂眸注视地面,慢慢揭下面巾。随着她的动作,一支发簪应声落地。
沈舒悦看得分明,那是一支双棍簪,很简单的款式,只在连接双棍的u型弯转处缀了一朵琼花。琼花的花瓣用白银浇铸而成,花蕊是酒红色的珠子,无法分辨是什么材质。
“罗刹门的女杀手,果然标致。”李冶白脱口而出。他的声音惊醒了沈舒悦。
沈舒悦定睛看去。女人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肤白如脂,唇红似花瓣,五官尚算可圈可点。
不过,在她摘下面巾之前,他觉得沈天尧的形容太过夸张,此刻看来,她的眼睛确实非常漂亮,波光流转间尽显娇媚,却又在缱绻缠绵间隐含凛然之色。
“公子,那人醒了。”青衫男子指了指书房门口。原来,赵致远的保镖只是晕了过去。
女人冷声解释:“杀人,只是为了银子。”她的言下之意,她没有杀死保镖,因为她没收银子,不做亏本买卖。
“你知道吗?”沈舒悦上前两步,弯腰捏住女人的下巴。青衫男子紧张地站在他身旁,剑指女人的心口。
沈舒悦微笑着说道:“当你拉着赵大人避开那两支火箭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女人抬眼看他。四目相接的瞬间,她嫣然一笑,问道:“我很好奇,如果我没有拉开他,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沈舒悦不答反问:“对你来说,他必须活着,不是吗?”
话音刚落,他的表情骤然变冷,掰着她的脸颊转向赵致远,不悦地斥责他,“赵大人,你看清楚,她像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吗?”
赵致远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说不出一个字。
沈舒悦质问他:“在你一心维护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天尧他们是无辜的?”
女人任由沈舒悦捏着自己的下巴,垂眸掩饰情绪。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屈辱。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说:“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你动手,还是我自己了结?”
她的语调波澜不惊,但她的掌心温暖滑腻。沈舒悦低头看去,白净的手掌覆盖他的手腕。她的手指似春葱一般,纤长饱满,而他的手,骨节分明,就像干枯的竹枝。
女人低声感慨:“没想到我会栽在你这样的人手中。看你的气色,今日的仇怨,不久之后,咱们在阴曹地府好好算一算。”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沈舒悦表情未变,心脏却好似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一阵刺痛。的确,他活不了太久,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他的阶下囚。
他心中酸涩,喉咙一阵干痒难受。下意识的,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咳嗽,至少不能在她面前咳嗽。
“你这般挑衅我,就不怕我命人废了你的武功,把你扔去妓院?”他居高临下俯视她。
女人挑眉轻笑,神情仿佛在说,只要能够活着,她求之不得。
沈舒悦看得分明,当她扬起柳叶眉,她的眼角微微上扬,黑眼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就像午夜的繁星。她的睫毛沾染了雨水,鼻尖湿漉漉的,晶莹的小水珠仿佛快要沁入白皙的肌肤。她的嘴唇红艳艳的,就像清晨的玫瑰花瓣,嘴角残留淡淡的血污——
鬼使神差的,他的指腹划过她的嘴角,抹去了那一点朱红。
女人撇过头,仿佛想要躲避他的动作,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
沈舒悦微微眯眼,伸手去拿地上的发簪。
“公子,小心有毒——”青衫男子的话音戛然而止,侧身闪避飞向他的暗器,踉跄着后退半步。
几乎在同一时间,女人先一步抓起发簪抵住沈舒悦的脖颈。她一改先前的孱弱,用锐利的眼神制止青衫男子等人上前,自己则麻利地站起身,挟持沈舒悦朝大门口走去。
一时间,所有人屏息静气,院子内鸦雀无声,只余火把燃烧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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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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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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