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
沈安雁驻足下来,并未回首,唯是冷静道:“夏副将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夏侯思怒不可遏,直擎着长矛嘶吼,“若是叫末将因女子而苟且偷生,莫说是将军,便是末将也难过心头那道坎。”
说时迟那时快,夏侯思一声令下便带着众人赫赫扬扬进攻。
沈安雁尚未料到如此情景,眼瞧着,面色皆白。
那厢贵展离见状登时撩了脸色,剌剌将弯刀甩出冷光,宛如其眸直射得沈安雁浑身冰冷。
她想起贵展离的那句话,当即嘴唇蠕动,“不,不可以。”
只是这时众人愤起,皆怒吼着,谁能听到沈安雁的纳罕。
就这么眨眼间,两相一厮打成一块,肆意的鲜血在沈安雁眼前迸出,她背脊发凉地抬起眸,看向贵展离,见其悠然着目,神态安常,一颗心便如置于湖泊,杳杳沉下去。
正当她充楞间,有人拽住她的皓腕,“三姑娘,先行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沈安雁撤开他的桎梏,遥遥望了一眼贵展离,这才作罢的回去。
其时营帐里尚是安静,除去那络绎不绝的伤兵。
秋华看见沈安雁过来忙是含泪道:“奴婢听那些人说姐儿去前方了?姐儿怎去了哪里?可有伤着哪儿没?”
沈安雁摇了摇头,“叔父呢?”
秋华擦眼抹泪,唯是哽咽连连,“将军还躺在账内呢、”
沈安雁又问:“可有可疑人进来?”
“没有。”
秋华见沈安雁秀眉蹙了一瞬,忙是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安雁喟然一声,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撩了帘子进入帐内,看着沈祁渊依然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一时既担忧又松落。
秋华见她如此状态也不好多问,唯是替她斟了一杯茶,小声道:“姐儿放心,奴婢仔细看着将军,连眼睛都不敢眨半分,莫说是旁人,便是虫蝇也进不来的。”
沈安雁听她揶揄,不由一嗤,“这大冷天能有什么虫子。”
笑了一瞬,她便凝了神情,叫秋华眼瞧着直为忐忑,“姐儿,怎么了?”
沈安雁握着杯盏,乜眼一顾,“是何人道与你的我去了前方。”
秋华挠了挠脑袋,颇为费解地道:“是个将士.....他过来对奴婢说姐儿去了前方,奴婢听罢很是焦急,但是想到姐儿的吩咐,是故寸步不敢离。”
话至此处,沈安雁搁置杯盏,郑重其事地望着她,“你做得很好。”
秋华颇是受宠若惊,直顾摆手,“姐儿,奴婢只是听了您的吩咐,并未做什么。”
沈安雁便笑,“听了我的吩咐,便已做得很好了,也幸得好是你,若换作霜华,怕她会着了道。”
这话带着歧义直叫秋华一怔,小脸登时煞白。
沈安雁却似未曾看见般,将妙眸移开,兀笃笃地望着那倒映着自己面孔的茶水,倏尔一饮而尽。
如此,她才支开了秋华,踅身走近沈祁渊病榻。
淡淡月色从幕帘的罅隙里照进来,带着光影隐隐绰绰地颤动着,沈安雁胡乱坐在脚踏上,如此尽可一览这日思夜想的面孔。
她翣了翣眼,迷滂滂地看着沈祁渊,将他的轮廓勾勒了大概,又细致抚了一把他的胡茬。
感受到微刺痛的膈应,沈安雁方才作罢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你早就知道军营里有奸细,所以你才如此寸步不离我,就是怕那些近我身,掳走我,又或是拿着我要挟你?”
她絮絮地道,声音细弱蚊蝇,语气宛如弱柳扶风,叫长驱直入的冷风一灌便没了原来的腔调。
“你也真是的,何必管我,且让我自生自灭不好?”
她齉着鼻子,奋力擤了擤,却是一哂笑道:“若你不派人来寻我,或可我如今成了那王富贵的阶下囚,虽说过得苦点,但两相皆是太平安稳不是?”
沈安雁沉默一下,那泪水便如玉珠一颗颗地冒了出来,砸在缂丝被衾上,一霎不见。
沈安雁不由得援袖以拭,却不料动作笨拙,越是擦拭,那珠子便似不要钱般奋力往外蹦。
一颗接着一颗,络绎不绝地,如同棒喝敲在沈安雁的心上,令她溃不成军地伏床而泣,“叔父,是我天生带着厄运,连累着你也同我受苦。”
沈安雁翣了翣眼,那泪水便从颊畔滑下,滴进被衾里,滴进沈祁渊的中衣,直要滴入他的心头般。
“叔父,我好难过......”
沈安雁哽咽了一下,那双冰沁的小手在被子里焐热了一会儿,方去寻找沈祁渊的手,待双手交握,那边的温度脉脉传了过来,把她眼底方才塑起的坚冰又融了下来。
啪嗒啪嗒地堕地有声。
“我今日去了战场,我想替你分忧,为你解难。”
沈安雁闭住眸,“可是我发现我异想天开得厉害,我只道那贵展离或许是要我作挟,但却忘了即便我愿意,那些将士却不会愿意。”
“我不想拂他们的意,但若不拂,便不能如贵展离之意,到时边关被破,国破家亡便是指日可待,叔父便成了祸国的罪臣。”
说道这里,沈安雁忽而止住了哭声,小心觑了一眼沈祁渊,见他神情一如方才,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叔父曾说,我逃出京城受得人追,但若是圣上,他不会乐意我死,是故将我逼下山崖的,便是乐意见我死之人。”
沈安雁望着沈祁渊,抻手一只手去描摹他的眉睫,“外人尽道这贵展离与贵霜素来不睦,但即便不睦,到底也是大月氏的公主,所行皆表大月氏的脸面,而你我之事,令得大月氏颜面尽失,贵展离如今是为大月氏的王,岂会任由我这等罪人存世。”
话语戛然而止,沈安雁通红着眼看着沈祁渊,也不知看了多久,她才抬起眸直望向黑咕隆咚的帐顶,想及先前圣上不遗余力地克扣军粮,只为让他交出自己。
沈安雁不由嗫嚅却极为笃定道:“大月氏是不是只要交出我便愿意止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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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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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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