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一哂,“是不是如今没人供你撺掇,更没人供你使唤了?”
听她隐指抱琴,沈安吢脸色僵冷,“你何必如此?”
“那你何必如此?”沈安雁旋过头,再不望她,只道:“下次再让她到我跟前,也不必罚看守她的下人例银,罚他们只许用残羹冷炙就行。”
这样的惩罚并不算过,可在沈安吢眼里便如剪刀地狱般让人辄痛。
对于如今的沈安吢除了每日膳食并无其它接济,而看顾她的下人因她饿了肚子,势必会回报在她身上。
沈安吢抬起眼,“沈安雁........”
沈安雁摆了摆手,一步跃至门内,从从容容躺在临窗的炕上,瀑布般的青丝淌下来,乌黑顺滑透着光亮,刺得沈安吢双目生怨,素白的水袖一拂径直出了院。
沈安雁这时才悠悠抬起眸。
轻玲添上茶忖度道:“姐儿,大姑娘这般做怕是有诡........莫名其妙要进宫........”
正相说着,红浅提着篮子澄心纸过来,大剌剌地道:“这大姑娘要进宫,难不成是叫人替她做主?求公道?”
哪会如此,当时二王爷都在衙门帮着沈安雁说话,沈安吢这时去皇宫找人替她说话,不管如何,都不等同于是和二王爷作对,和圣上作对。
谁敢?
沈安雁默默无言,却望着红浅篮子里的东西,问:“你这是做什么?”
“上窗户,”红浅笑了笑,“中秋之后,深秋不远了,夜里风大,窗外糊一层纸,便不容易透风进来。”
轻玲笑道:“前个儿姐儿才说她不细心,今个儿她便细心了,还晓得上窗户了。”
红浅两颊酡红,嘟囔了几句,脚底抹油地踅出门外拿着浆糊抹起窗户。
轻玲和卞娘则开始准备起中秋宫宴要着装的衣袍和首饰。
“毕竟是进宫里,如今靖王在外征战,沈侯府近来波折数次,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冷眼看姐儿如何打理沈侯府,沈侯府又如何在姐儿手里衰败,故而不能穿得磕碜了,叫人背后闲言碎语,说笑话了去。”
卞娘念叨着,一只手擎起赤金虫草冠,间或穿插翡翠嵌宝蜻蜓簪,额首珍珠缀下流苏粼粼波动着细碎光芒。
沈安雁嘴角那抹寡淡的笑意压了下去,她瞥过目望向秋意高深的苍穹,幽声道:“不必如此,捡素净的衣服穿罢,祖母才过世不久。”
卞娘一怔,连忙跪了下来,“姐儿,奴婢该死.......”
沈安雁没有怪她的意思,将她扶起来,“卞娘,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你怕我受人冷眼,也怕旁人闲磕我,可是别人的心我们管不着,我们也不必管,我们只需守着自个儿的心便是了。”
况且那个有着耸入云天高墙的皇宫,因为抬头只能见四角方正的天,除了勾心斗角就只有节日可供人欢愉,所以隔三差五便有庆典,对于那些身份贵重的人儿来说是打发闲光的时候,是他们漫长岁月里最无关紧要的时候,她何必看得那般隆重。
所以到了第二日,沈安雁由着轻玲给她薄薄施粉,唇上淡点口脂,只穿了一件青织素纹的衣裙便乘着辕车一路驶向皇宫。
马车不大,仅供三人坐,又装了一些箱箧小柜拿来置放零食点心,如此一来车内更狭窄了,只够轻玲和沈安雁两人坐。
轻玲抬手去提红泥炉子上的铜壶,在螺柜里翻找出茶具,往里掺了金丝菊和枸杞才掺水进去。
伴着滚滚白雾,轻玲那张小脸隐约若现,只有声音在车内清晰回荡。
“姐儿,昨个儿后罩房的人来传话,说是抱琴死了。”
沈安雁一怔,坐在毡垫子上睁开了双目,“怎么死的?”
轻玲将杯子递给沈安雁,白雾因而被拨开露出那双麋鹿般的眼睛,“井里,说是受不了苦所以选了半夜闷声就投了井,不过奴婢觉得怕不是如此。”
沈安雁挑了挑眉,默然看着她,示意她往下说。
轻玲这才道:“因太晚了,奴婢不敢惊动姐儿,是而奴婢和红浅一路去的后罩房那口井,虽说这中秋了,月亮又大又圆,可哪里看得了什么,就是拿着灯笼往井里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府中又不像宫里有那等打捞尸体的大铁钩,所以只瞧得有个抱琴穿的那身麻衣在里面漂浮,井里味道不太好闻........”
轻玲顿了顿,将车帘子稍微闭拢了点,才说:“又加上抱琴不在房里,大家都觉得是抱琴投井了,但奴婢却觉着,可能抱琴是跑路了。”
“这个还不能定论,”沈安雁唔了一声,“总归还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等今天过了,明个儿叫人去找铁匠那儿买一副,然后再吩咐府内有气力的人去拉井里,瞧瞧到底是不是,若是,找个地儿给她安葬了,烧点香,若是不是,到时再说。”
轻玲点了点头,目光却锁在荡着涟漪的茶杯上。
京城的官道修得极好,为确保圣人行在顺畅,便用最平整的瓦块所造,所以车轮滚起来没有颠踬,人们可以在里面畅心所欲地喝茶吃食。
沈安雁兀自喝了一口水,精瓷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还维持着喂水的动作,面容却肃然地看向轻玲,“你们去沈安吢房里找过没?”
轻玲摇了摇头,“发现的时候打四更了,奴婢还得准备姐儿早起的事宜,便没来得及去落霞院.......姐儿是怕井里的是......”
“不是,”沈安雁眼睛瞟向车帘外的人潮涌动,“抱琴对沈安吢一向忠心,就算她忍受不了苦楚自个儿跑路了就是,何必去杀沈安吢。”
这话叫轻玲闹不明白了,“所以姐儿的意思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在车夫的一声‘吁’之中,然后车夫便撩了帘子冲二人笑道:“三姑娘,皇宫到了,请落轿。”
萧瑟的秋风混杂车夫的声音一并拂在沈安雁的面上,她掀了车帘出去,扶着轻玲正欲下车。
有一道细柔的声音低低说道:“三姑娘请抬手,奴婢扶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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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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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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