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街坊慌里慌张跑进人民理发店。
“说什么呢?西桥只是一座桥,又不会动,怎么能撞死人?好好说。”
年长的街坊问来人。
“在西桥头,一辆工具车撞死了一个光头!”
“光头?!”
唐青眉毛一皱。
“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死尸还躺在桥头呢!”
“啊?!”
唐青擦拭的剃头刀跌落到脚背,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浑然不知。
“走,去西桥头看看!”
街坊邻居们呼啦而出,人民理发店剩下唐青一个人。
“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
“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
“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
这句话在唐青耳边嗡嗡作响,她的心从来没有那么剧烈地跳动过。
她呆呆地站在宽大的理发镜前,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
“喂,王师傅,你骂谁呢?”
“我怎么骂你了啊?”
“你说九斤师傅专剃人家阴头,我刚好在剃头,那我不是将要死的人吗?”
刚才的对话叠加那句“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反反复复在唐青耳边萦绕。
“啊!”
唐青一拳砸向镜子中双眼血红、失魂落魄的自己。
“嘭!”
“哗!”
半人多高的理发镜碎裂一地,唐青的手鲜血直流。
“九斤师傅,怎么了?”
“你的手出血了!”
“脚也出血了!”
“快,去医院!”
去西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返回人民理发店,见唐青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七嘴八舌,七手八脚要抬唐青去医院。
“光头,光头……”
唐青双目呆滞,口中喃喃自语。
“九斤师傅,我在呢,我背你去医院。”
刚才那个年轻街坊挤到唐青面前。
“啊?!你,你,你没,没,没被撞……”
唐青惊喜地望着面前的年轻街坊,情绪瞬间从惶恐转为兴奋,迅即收住最有一个字。
“九斤师傅,你多想了,那个被工具车撞死的光头刚从里面出来,管不住自己的手,伸进人家的口袋掏钱包被发现,慌里慌张逃跑,撞上开过来的一辆工具车后又撞上西桥的桥墩,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最年长的街坊说话。
剡城人称监狱为“里面”,事后据准确消息说,那个被撞死的光头是个惯偷。
“好!”
说出一个“好”字后,唐青瘫在地上。
……
“九斤师傅,你醒了?”
唐青睁开眼睛,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在面前晃动。
“我在哪里?”
“急诊室,你怎么刚出去又进来了啊?”
光秃秃的脑袋被一身白大褂的医生代替,他为唐青挂上盐水。
“怎么又要挂盐水?我没事。”
唐青挣扎着想坐起来。
“还没事?血流了那么多,血糖又那么低,如果这一瓶盐水挂下去血糖还上不来,得去做CT,好好查一下病因。”
医生按下唐青的肩膀。
“我真的没有事,你给我包扎一下配一点消炎药就好。”
唐青还是想起来。
“你给我老老实实躺下,如果这一瓶盐水挂下去你的血糖上不来,你以后剃头也不可能再剃!”
医生板上脸。
“不会吧?你不要吓唬我!”
唐青不得不躺下。
医生一边为唐青挂盐水,一边警告唐青道:
“我吓唬你?我是对你负责,对来你这里剃头的顾客负责。你知道吗?如果你这低血糖已经成病,那你绝对不能再从事理发工作。”
“医生,我只是昨天一天没有吃饭,昨天晚上又没睡觉,累的,这你不是知道吗?”
“但根据你刚才在理发店里的表现,我怀疑你患有低血糖症。”
“不可能,我身体好着呢。哎,我刚才在理发店的表现?什么表现?”
“你刚才在理发店里精神不集中、心慌、躁动、昏迷等等,这一切足以证明你患有低血糖症。”
“哎,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在理发店里的那些表现?”
“九斤师傅,是老龙头告诉医生的。”
医生身后闪出一颗铮亮的光头,这光头就是那个年轻街坊,老龙头则是那个最年长的街坊。
“老龙头,他人呢?”
“他和其他街坊邻居都回人民理发店了,说帮你收拾残局。”
“你怎么还在这里?”
“老龙头叫我在这里照顾你。”
“我不用照顾,你快回去吧,顺便和老龙头他们说一声,不要收拾,我回去后自己会整理。”
“九斤师傅,我还是在这里照顾你吧。”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表哥,那九斤师傅拜托你,我走了。”
光头走出输液室。
“表哥?你是他的表哥?”
唐青这才仔细张望眼前的医生。
唐青从小有个弱点,就是不太敢看陌生男性的面容。如果有陌生的男顾客来她店里做头发,她从来不看他的面容,只看他的头发。
按理,为顾客理发应该根据其面庞大小、形状来确定理什么发型。
唐青后来干脆只理街坊邻居那些男人的头发和为女性做发型,不接年龄在四十岁以下陌生男人的生意。
当然,现在剡城大街小巷最多的就是各类美容美发店,年轻男性才不会选择到唐青的人民理发店里来剃头。
唐青此刻敢于正视为他挂盐水的医生,最大原因不只是他为光头的表哥,更主要的是他戴着口罩,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唐青从医生宽阔的脑门和眼镜后面那双看人迷离不定的眼睛中可以判断,这是一位颇有心计的男人。
医生见唐青看他,干脆拉下口罩,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盈盈地说道:
“九斤师傅还记得我吗?”
唐亲仔细端详医生,摇了摇头,反问道:
“我们见过吗?”
医生重新戴上口罩,不无遗憾地说道:
“九斤师傅贵人多忘事啊,看来本人相貌平平缺乏吸引力,难怪当初来人民理发店剃头被你拒绝。”
唐青一听医生这么说,脑子中使劲搜索他的影子,可始终跳闪不出来,只得讪讪地说道:
“有这回事吗?”
医生眉毛一挑,说道:
“我来过不只一次呢!”
唐青听出医生的语气明显充满不高兴,心想,难怪刚才他给我挂盐水的时候,那针头戳的那么重,看来做人做事得时时处处多留神,谁也不能得罪,否则什么时候落到他手中,就得吃苦头。
唐青这个人善于联想,喜欢从这件事想到那件事。
亡故的丈夫曾经开玩笑说,如果唐青语文成绩好一点的话,可以当作家写小说。
唐青一边搜寻医生来过理发店的影子,一边观察他。
见他身材很标准,一米七左右高,国字脸,眼镜的近视度数应该不高,嘴角又一颗痣,可惜眼睛不清澈。
唐青听祖父说过,观其人先观其眸,眼正心正,眼善心善,眼恶心恶,眼邪心邪。
唐青估计眼镜医生年纪不会很大,估计四十不到。
“真是不好意思,我手艺陈旧,只会剃街坊邻居的头,你们有地位的人应该去那些高级美发店。”
“有地位的人?我们医生还不是和你们一样,服务人民!”
“你的风格真高!”
“你九斤师傅才是风格高尚!”
正当两个人闲聊时,输液室急匆匆进来一个人,语气急促地问道:
“卫生间在哪里?”
眼镜医生看了那个人几眼,淡淡地回答:
“向前直走,往走拐就是!”
“喂……”
唐青见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扮李爷吓唬他的李丽,开口想和她打招呼,她已经快步走出输液室。
唐青起身想去追,可忘记自己正挂着盐水,一起来就被输液管绊住,针头差点脱落。
眼镜医生按住唐青的肩膀,一边察看针头,一边说道:
“怎么?看见她低血糖马上变成高血糖了?你还没被她吓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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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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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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