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卧底,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朝比奈泰朝嚷嚷的声音格外响亮。
“讲个笑话,有人会在去卧底前把这事公之于众?”冈部元信冷冷地挖苦道,“这是去卧底吗?这是去送死吧。”
“那你既然都回来了,干嘛不把名字改回‘冈部元纲’?”朝比奈泰朝似乎总能找到发难的角度,缓了一下后又嚷嚷道,“干嘛留着那甲斐人的赐字?”
“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大殿都没意见,关你什么事?”冈部元信冷淡地回绝道,见朝比奈泰朝还想说话,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屋里好像有动静。”
武田信虎起身的声音被冈部元信听到了。
“去叫雪斋大师和御台殿来吧,左京殿下醒了。”冈部元信对另外两个小姓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太原雪斋和寿桂尼就被引来了客房,拉开门走了进来,看向了刚刚起身的武田信虎。
“令郎宣布把您流放了,武田家上下也都拥护令郎,怕是难有立足之地了。承芳他试图攻城,奈何武田军人多,又据险而守,没什么太好的机会。”太原雪斋说着惨败的事实,脸上却是笑呵呵的,“我们的人发现您突然昏迷不醒,就赶紧给您送回来了。令郎已经派人来说,让我们收留左京殿下,武田家愿意提供生活所需的费用。”
“可恶!肯定是我那不孝子在老子的侍卫里安插了内奸,给老子下药。他派了这么多人来边境堵老子,肯定是有内奸告诉了他老子的计划!”武田信虎回过神来后立刻暴跳如雷地猛锤榻榻米,“我这就去把我那帮侍卫全给砍了!”
“哈哈哈哈……左京殿下啊,在座的也都是明白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在那里演戏啦。”太原雪斋被武田信虎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笑得胡子都快掉下来了,“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您的算计之内吧,包括您现在的狼狈样子。”
“哈,雪斋大师不让演戏,这政治岂不是平白少了不少乐趣?”武田信虎瞬间恢复了如常的表情,刚才的愤怒和不满仿佛过眼云烟一般消散,也是笑着调侃道,“那雪斋大师不妨猜猜,我又是在唱哪出呢?”
“那贫僧就斗胆乱猜一二啦。”太原雪斋笑了两声,便缓缓开口道:
“左京殿下南征北战数十年,虽然以雷霆手段将混乱分裂的甲斐至于统一之下,却因为滥杀无辜而结仇过多、因为横征暴敛而民怨沸腾。甲斐国内,想杀了您的领主、家臣、百姓恐怕是数不胜数。武田家看似强大,内部却是矛盾重重。如此一来,武田家根本无力扩大领地,注定要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维持稳定上。”
“想要逐一解决矛盾、团结内部,无异于痴人说梦,只会越搞越僵。所以您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继续倒行逆施、飞扬跋扈,让自己一人吸引所有领内的不满和仇恨,把领内的一切矛盾和不稳定因素的矛头聚集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问题的解决也就变得简单——只要把‘万恶之源’的您给除掉,整个甲斐所有的仇怨和矛盾都可以消解。而亲手除掉您的人,就将成为甲斐的英雄,得到众人的拥护和爱戴。”
“献祭自己一人,可得全盛甲斐。孰轻孰重,一称便知。”
“哈哈……雪斋大师,越老越精啊。”武田信虎被看穿了心思,也是抚掌大笑起来,“只是这出戏,要唱得真实,就不能给甲斐的家臣和百姓们知道,不然难免路出马脚。于是只能借今川家一用,让你们来遮掩我的小心思了。”
“您以为我们不知道?”太原雪斋连连摇头,恭敬地向身旁的寿桂尼一礼,“御台殿早在4年前,承芳和令爱喜结连理时,就已经预料到会有此计,这才未雨绸缪地恶化自己和令爱的关系。”
“喔?”武田信虎闻言有些意外,看向寿桂尼道,“亲家母既然早已料到我的阴谋,为何不反手一击,将我和武田家坑害致死?”
见寿桂尼没有回答,太原雪斋便自己开口,耐人寻味地道:“害死您,对今川家会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吗?”
“何解?”武田信虎皱起了眉头。
“天下并不是只有今川和武田两家,我们之间也并不是零和。就算武田家被我们算计得灭亡了,今川家也没有机会吞下甲斐的全部国土,最后只是给人做嫁衣。到时候我们不仅失去了武田家这一盟友,还不得不与诸势力竞逐甲斐,给今川家徒增敌人。”太原雪斋拨弄着怀里的念珠,毫不避讳地道:
“所以我们选择将计就计,配合着您的计谋行事。留住武田家,我们在东北就有一强援,可以守望相助。同时,我们还能借机把骏北的土地收回,振奋家内士气。”
谷</span>“武田家也能从此计中得利,团结领内;今川家也能从此计中得利,收复失地。你我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这不比不死不休地把对方往死路上推,最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来得强得多?”
太原雪斋笑着向武田信虎伸出手来,而武田信虎也笑着和他一个击掌:
“真正的妙计,从来都是各取所需。”
·
“老身有一个疑问。”
一直在一旁缄口不言的寿桂尼却冷不丁地开口:“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令郎?”
“好问题。”武田信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仿佛一个独具匠心的工匠终于被人问到了作品设计最精妙之处一般,“亲家母是觉得,我该把一切计谋都告诉他?让他陪着我唱双簧?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这个父亲在为儿子铺路?你觉得这样对他更好吗?”
寿桂尼沉默不语。
“错,大错特错!”武田信虎忽然兴奋起来,摇着头厉声呵道,“一个乱世当主需要的不是父慈子孝,需要的不是天伦之乐,需要的不是父亲的期望与嘱托,他需要的是‘狠’,是‘恶毒’,是‘心狠手辣’,是‘无恶不作’!成大事者要舍弃一切凡人的感情,那只会成为决断时的束缚,让人束手束脚,做不出选择!”
“我就是要让晴信背负上‘逐父’、‘不忠不孝’的恶名,我就是要让他亲手驱逐我甚至杀死我,让他终生活在罪恶的阴影下!只有这样他才能成长,才能舍弃那些无聊的儿女情长,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唯利是图的恶棍,成为一个能守护和壮大武田家的人!”
“你们骏河靠水吃水,土壤丰饶,还有四通八达的商业,武士也好百姓也好,在这沃土上都能安居乐业,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不说别的,你们骏河百姓家家户户穿的衣服,就是我们甲斐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因为富裕,因为很容易就能活下来,所以你们习惯安逸。尤其是我那好心肠的女婿,胸无大志,满脑子都是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仿佛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仿佛觉得活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我们甲斐不一样啊,穷山恶水里除了贫穷、饥饿、战乱这些丑恶之物,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而言,活下来本身就是最大的追求。大家会为了半亩勉强能耕种的破旱田打得死去活来,死掉上百人也要抢下——但这田放到你们遍地水田的骏河,可能连最穷苦的农民都不愿意看上两眼。可是在我们甲斐群山里,这可能就是一家子人过活的希望啊。”
“所以你们骏河人注定不会理解,也不可能理解我们这些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山里人,那份拼尽一切也要活下去的决心吧。”武田信虎干笑了两声,那笑容里尽是心酸苦楚,却又带着一份别样的骄傲:
“我们可以没日没夜地劳作,只为了收获那少得可怜的丁点庄稼;我们可以为了一口饱饭、一床被褥拼命,和任何人杀得刀子见红;我们可以在逃难时为了让孩子活下去而把双亲留在山上等死,而老人也会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但这千辛万苦留下的孩子,我们却可以狠得下心在饥荒时易子而食;我们吃过土、喝过尿、刨过坟、杀过人,什么都做过,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我们只是想活下来,又有什么错呢?”
“只要为了家族的生存,我们甲斐人什么都愿意做,也什么都敢做。这就是我们甲州军善战敢死的由来啊!而我们武田家贵为甲斐之主,自然比任何一个家族都更要狠得下心。也正是因为我们如此凶狠,方才能站到甲斐山巅之位啊!”
“我们甲斐不出你们这样附庸风雅的女武士,穷山里只出恶虎。而老虎在培养幼虎时,可从来不会有半点温情可言。心软的老虎在山里是活不下去的,只有够狠,狠到连父母和孩子的骨肉都能下得去嘴,才有在这甲斐群山里生存的资格!”
但是一山不容二虎……
武田信虎傲然昂首,望向窗外,仿佛能通过层层的峰峦,看到甲斐群山里那只踩在父亲尸体上咆哮的幼虎。
信虎走矣。
吾儿晴信,汝为甲斐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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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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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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