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昨天,傅辛今天应该是一下班便立即赶了回来,甚至他还赶上了时间,与林墨念共同吃了晚餐,只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却远不如以前融洽。
没动几口的饭菜被收拾干净,林墨念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通行证,不由得沉默不语——持有人写着自己的名字,凭证那一栏却是傅辛军长的爱人。
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沾了爱人的光,不然怎么可能拿到军处这种严格保密的地方的通行证,还批得如此之快,若是其他人,纵使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虽然林墨念知道这张通行证是外头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他偏偏,就是生不出半分高兴。
“念念,怎么……我惹你生气了吗?”傅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人虽拿着通行证,却也没个笑脸,心中稍感不安。
轻轻摇了摇头,林墨念将通行证妥善收好,低声回他:“没,傅爷,我没有生气,是我自个儿心情不好。”
站起身走过去将人搂在怀里,傅辛以为还是昨日的事让林墨念仍感不快,:“我该早些帮你办下来的,不然哪能让我的念念受了这种委屈。”他慢慢悠悠地出了口气,“念念莫气,那两个哨兵我已经教训过了,下次再见你时肯定迎着你进去。”
怔了一下,林墨念又往后靠了靠,声音轻轻的:“那倒也不必。”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最近不忙吗?”
“比之前肯定要好上一点,调查的事情找到了些许头绪,先松松力度将其他分支上的事情调查清楚,不然往下深挖的难度会很大。”傅辛笑了笑,抬手轻抚林墨念的脑袋,“一得空,就回来陪你了。”
林墨念的身子松弛了下来,心情似乎也好上不少,话语中带着些抱怨:“看你的样子也陪不了多久……干脆一直待在军处得了!还回来做什么……”
“念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傅辛眼含笑意,一手揽过林墨念的肩膀,另一只手向下伸去够其腿弯,伴随着惊呼声将人一下子打横抱起,迈步朝着二楼走去。
林墨念着实被吓到了,挣扎了几下要傅辛把自己放下来,却发现没什么作用,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缩进他怀中乖乖待着,不再有其他动作了。
到了二楼,傅辛径自去了主卧,他平时回来休息的地方,也就在林墨念房间的隔壁。
把人安稳地在床上放好,傅辛顺势坐在床沿,俯下身去轻吻了吻林墨念的嘴角,似是叹息:“念念,我好想你啊……”
对于他的动作,林墨念只垂了垂眼睑:“想我还天天住那边,就会诓我。”
“哪儿能啊,我爱你还来不及,诓你做什么。”傅辛用自己的额头抵上林墨念的额头,二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错,“只是军部事情太多,这些天我努力,好好陪陪我家念念。”
“……嗯,说话算话。”
*
这几天以来,傅辛确实是一直陪着林墨念,陪他唱戏,练基本功,累了便带着人出去转转,吃些好吃的。晚上便是一个琢磨戏本子,一个处理军部的公务,气氛很是融洽,似乎那天军处门口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今天是第六天的早上,二人方吃过早餐,傅辛便接到紧急通知,只来得及给林墨念一个片刻的拥抱,随后便不得不立即出发去往军处。
这种事情,本就在林墨念的意料之中,他当然明白,军政公署事务繁忙,特别是傅辛这样的高级官员,可即使这样,林墨念心中还是不禁感到怅然若失,不过临走前的拥抱倒是给了他些许安慰。
为了和傅辛多待一会儿,林墨念这些天包括之前的一些日子都一直没有去以听阁,虽然自个儿基本功之类的并没有落下,但有些影响到了以听阁曲目的安排,有很多来以听阁的人都是奔着林墨念来的,想来因着自己的缺席,那些听众对他甚至于以听阁都不会有什么好看法就是了。
这往后几日,林墨念便打算多上台几次,算是把前面几天应当上场却缺席的场次给补上,能把以听阁的名声赚回来一些是一些。
听到林墨念要上台的消息,以听阁里的人就数陈熙最高兴,才看到人进了后台就立马上前把他拉到专属的位置前坐下。
“你可来了,基本功还天天练着吗?”
略感无奈,林墨念把手腕从陈熙的手中挣脱:“放心吧,你不练基本功了我都不可能不练。”
“瞎说什么?”陈熙也收回手,看着面前人这样心中也有了数,“今天咱们唱什么,你来决定。”
“霸王别姬,经典嘛,小半月没上台了,就先唱一出它吧,还是老规矩,我先去看看班主。”林墨念站起身,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按老规矩,林墨念和陈熙是压轴出,交由别人来大轴,省的有些观众没耐性,没等到二人的戏便跑了,还出去胡说八道败坏以听阁的名声。
不管是做什么营生,都是诚信名声最重要。
现下才到头个戏曲曲目,林墨念便也不急着扮上“虞姬”,打算先去看望林文青一趟。
无论一楼是多么热闹非凡,这戏台正上方的二楼永远都是这般寂静,刨去从楼下传来的敲锣打鼓,戏子咿呀和观众叫好的声音,似乎便只有风声了。
不过现下,还添了些林墨念行进在二楼走廊里的声音。
“班主。”深吸了一口气,林墨念推门而入,“我来看您。”
“你不去陪你的傅爷,来我这个糟老头子这儿做什么?”林文青头也没抬,只坐在窗边的桌子上,借着天光细读着手上的书。
“班主,我……”林墨念心中一跳,原本堆满心中的话顿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林文青只默默翻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浑然不在意立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林墨念,待将最后几页纸看完才把书合上放到一边。
“你这是……终于想起来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林墨念欲言又止,他急于想否认,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词句来,支支吾吾了半晌,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到底是自己带了这么些年的孩子,林文青还是狠不下这个心去教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快坐过来吧。”
“班主,您生气了吗……”林墨念有些犹豫,他垂着眸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我要是真生你的气,哪儿能让你进我的屋子。”林文青站起身,即使年逾七十,但他脚下步伐却依旧稳当,林文青拉住人的手,带着林墨念回到桌子面前,把人一把按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心思太重,用情太深,不知道哪天要在这上面栽跟头。”
林墨念抿嘴:“班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世界上只有愿不愿意,后不后悔,哪有什么绝对意义上的错呢?若是你觉得你错了,那只是你后悔了当初的选择罢了。”
“我知道了,班主……”林墨念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已经坐回原位的林文青,“今天我来,还是想问班主一件事。”
“你说。”
“您觉得,我可以开始……写戏本了吗?”
闻言,林文青先是一愣,随后他的目光缓缓下落在那本方才读完的书上,它纸张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相比于什么名家的书籍,更像是林墨念平常接触极多的戏本子,和几个月前林文青给他看过的那本很像,只是封面一个字都没有。
林文青伸出已经颇为粗糙的双手,轻轻摩挲着这本既没有写上名字也没有标注作者的特殊的戏本子,缓缓说道:“我若是说什么‘还不是时候’之类的话,你想必也不会听我的吧。”
写戏本,可不像听上去那么轻松,若想把它写好,除却自身对戏曲的了解要有一定深度,还要考虑到各种方方面面的事情,不过林文青并不给人泼冷水:“既然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那又何必来问我呢?”
写戏本这件事情,林墨念一两个月前便开始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林文青说,也还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撰写方向,现下他已经想好了要写什么了,那自然是……已经下了要写出这个本子的决心。
“说的也是……班主,我想写独角戏。”
独角戏,就是一种不用配角,仅靠一人独力演完全出的戏。
“那就是给你自己写了……独角戏可不好写,你确定吗?”林文青意味不明地抬头看了林墨念一眼,又和他确认了一遍。
“我确定!”林墨念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起,“班主,待我完成了这出戏,我再来看您。”
“好。去后台吧,上妆还要不少时间呐,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场戏,可别给我演砸了。”林文青也自认为不需要小辈天天来看顾着自己,他摆了摆手,催着林墨念赶紧下楼准备去。
张了张嘴,林墨念依言起身,他走到门前迈步而出,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回首看了林文青一眼,见人又拿起桌子上的戏本子翻看起来,心下稍安,旋即将想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轻轻阖上门朝着楼下走去。
大厅里的看客挤满了所有位子,在林墨念要出场的消息放出之后,二楼的隔间也都拥有了它今天的主人。
伴随着啪的一声,其中一个隔间的门被人大刺刺地拍开,一个青年慢悠悠地往里走,虽然长得不丑,但看上去却没什么精气神:“你这左请右请的,我还以为要来什么地方,结果是这破地儿,你不知道本少爷最听不惯这咿呀乱叫的东西吗?”
“哎哟,你可来了钱少爷!来来来,快坐快坐。我当然知道你看不惯那些戏子,但是今天难得在你我都有时间的日子碰上林墨念上台,这不我想着赶紧把钱少爷喊出来嘛。”
看见来人,这隔间里的一男子立即迎了上去,从他的话语中也能听出这来者便是钱柳唯一的儿子——钱峰义。
“这破戏园子到底有什么好来的?还有那个什么什么……林墨念?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少爷才不过来呢!”钱峰义毫不客气地坐下,自然是被人这般对待惯了。
男子挥退隔间里其他的人,对于钱峰义的话也是自然地应下:“是,是,还得是我们钱少爷赏面儿,来,我给你倒酒。”
“倒吧倒吧,要我说,这还不如去明月楼来的痛快。”钱峰义对这戏曲丝毫不敢兴趣,今天只是应约前来。
约他来到以听阁的男子与钱峰义同等岁数,名叫乔仁,只是一个小家族的嫡子,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钱峰义,不料二人如此投缘,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经常约着出来耍,而钱峰义口中的明月楼,是梧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由此可见,二人这耍的内容,也不是多好的事情就是了。
“钱少爷,你之前对这事不感兴趣,就算梧城传遍了你也没见过正主,但今天那林墨念难得要上台,你可得来见识见识,绝对让你不虚此行!”乔仁拍着胸脯打包票,他整个人长得也是看得过眼的那种类型,如此信誓旦旦,倒让钱峰义好奇起来。
“真有那么玄乎?”
乔仁笑着指了指戏台的方向:“我特地订的是正对戏台的隔间,反正来都来了,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二人来的不早,正巧是这台戏的末尾,下一场便是林墨念和陈熙的《霸王别姬》,而且不止钱峰义和乔仁,楼上楼下有很多人都在盼着林墨念这小半月的第一次登台。
林墨念扮作的虞姬一登台,便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钱峰义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态瞬间变了,他身子前倾,一脸震惊地看着台上:“我靠,长这么漂亮?!简直……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钱峰义这辈子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比他以前玩的那些女人还要美,甚至姿容仪态看起来还要更掺上几分女人味。
看钱峰义眼珠子都快飞到人身上去了,乔仁不由得乐了:“看,我没诓你吧?钱少爷,今天,不虚此行呐。”
嘿嘿笑了两声,钱峰义被林墨念在台上的姿态勾得心里直发痒,他抹了把下颚那不存在的口水:“的确不虚此行,这戏子,不搞到手玩玩儿那才真是血亏!”
闻言,乔仁倒是有些顾忌:“钱少爷,这戏子可是住在傅家呢,你一直对戏曲不感兴趣才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如今是……这,总不能硬抢吧?”
“怎么不能硬抢?”听到乔仁说的话,钱峰义不屑地哼了一声,“我钱家还不至于怕了才来几个月的官儿,看那样子,肯定是个被人从京都给赶出来的,不然,我们梧城再好,还有人放着京都的军爷不当,跑来这儿多管闲事?”
“那戏子既然能搬进傅家,自然也能搬进我钱家!”钱峰义盯着林墨念的身影,眼中全是势在必得。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不知道大哥吃肉,小弟能不能喝着汤呢?”乔仁不再担心,反而是已经开始想着人到手之后的事了。
“那是自然,话说回来,男人的滋味咱们也都尝过几回,就冲他这姿色,搞到手之后怎么说也要多玩几天。”
二人在上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楼戏台上的林墨念可毫不知情,他只能感受到一股令他不太舒服的窥视感,但是却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下了戏台,才堪堪卸完妆,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林墨念就被人告知有人请他去二楼隔间。
以往来以听阁的,想在听完戏后见他的人本就不在少数,林墨念哪能见得过来?于是以听阁定了规矩,不论想见哪个角儿,都得自掏腰包先交上这见面费,这设定的价钱可不低,确确实实阻挡了许多人,但依旧有些人愿意花这个钱来找林墨念的不痛快。
至于这个钱的去处,基本上都用在以听阁的保护工作上,雇佣了许许多多的手脚上有些功夫来做以听阁的护卫,以防哪天被什么人砸场子,起码还能护着,但实际上,要是遇上哪个有权有势的硬要找以听阁的麻烦,哪是这些人能拦得住的。
自从傅辛明确表明了要追他的态度之后,这些人便开始逐渐变少,不过还是有人抱有侥幸,等到林墨念搬去和傅辛一起住之后,便再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一个戏子直接和傅辛站到对立场了。
而傅辛早上才去军处,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赶来以听阁的,可林墨念思来想去,都没想到还有谁会想见他。
虽然疑惑,但林墨念也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不管是哪个想见他,身份绝对非富即贵,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不单单是给自己,可能还会给以听阁带来麻烦。
至于当初对待傅辛的态度,只是几次接触下来林墨念已经心中有数,现下情况不明,他并不敢赌楼上之人的耐心,况且看传话的人的意思,怕是恨不得直接拽着自己上去,于是无奈之下,林墨念连戏服都没换,便跟着请他的人上了二楼。
推开隔间的门以后,林墨念立即认出来坐在桌前喝酒的两个人,也瞬间产生了要尽快离开的念头。
“呦,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啊。”钱峰义见人来了,直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放在了桌边,指了指桌子中央那没有握把的酒壶,“来,给本少爷倒酒。”
深吸了口气,林墨念强行压下了想要转身便走的想法,迈步进了隔间,下一刻便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关门声,他心下一凛,只得先垂头敛目依言走了过去。林墨念左手在右小臂下挽起过于宽大的戏服袖袍,右手执起酒壶向杯中倾倒。
钱峰义打量着林墨念,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不由得伸手握住了身前这人露出来的白皙手腕。
“长得真漂亮,哎,手腕也这么漂亮。”
被毫无征兆地握住手腕,惊得林墨念下意识直接攥紧了手中的酒壶,他听了钱峰义带着不正常意味的话语,不禁狠狠皱眉。
桌子另一旁乔仁投注过来的视线更加惹人不快,林墨念也还能感受到抓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正不安分地上下滑动,而他又十分明白那只手的主人更不安分的心思,心中控制不住泛起阵阵恶心。
“钱少爷,请您放手。”
“怎么?这么金贵?”钱峰义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变本加厉想把人扯到自己怀中,“一个戏子的手我还牵不得了?”
林墨念怎么可能让这人得逞,他后撤一步大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接着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抵上了门,接着,林墨念摸了摸右手手腕,随后放下手,用戏服宽大的袖口遮住了手腕处的那一圈红痕。
“林墨念,你别不识好歹!”乔仁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有刚刚瞧着二人纠缠时的淡定模样。
而钱峰义也没料到一个戏子的力气会有这么大,不但手被甩开,甚至还带偏了身体,当他再度看向林墨念,面上全然是恼羞成怒,但是目光在触及那张脸之时,还是奋力压了压自己的火气:“林……林墨念,我明着跟你说吧,今天本少爷就是为了你来的,你最好乖乖的听话,别给我在那拿乔!”
“拿乔?”林墨念也不再压抑情绪,他嗤笑一声,“我自认还没这个胆子,我只是想告诉钱少爷,哦,还有乔少爷,做人要懂得自重。”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场景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钱峰义顿时气急败坏,一拍桌子指着人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戏子,连傅辛的床都上了还跟我装什么清高?还角儿?我呸!”钱峰义冷笑着往旁边的地上吐了口唾沫,“要是没我们这些爷捧着,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窑.子里卖呢!”
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林墨念咬着牙没让自己骂回去:“……不劳您二位费心!”语罢,立即推开门快步往楼下走去,屋内二人都来不及叫门口的仆人拦住他。
千算万算,钱峰义没料到林墨念竟然真敢这么下自己的面子,一时间怒火更盛,乔仁也震惊于林墨念真敢转身就走,隔间里除了钱峰义大口喘着气的声音,居然诡异地沉默了许久,最后,只听见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
“林墨念,很好,你给我等着!”
*
“傅爷,有从京都来的信。”
“京都?”傅辛从孙为手中接过信件,拆开大致扫了一眼,“喜欢这种交流方式的,也就只他一个了。”
“把我从京都赶出来还不满意,偏要寄封信来笑我几句,还顺带要警告我。”傅辛随意把信件扔在桌子上,“没把他的眼线全清理干净吗?”
“傅爷……”
“不是你的错,我们排查眼线的速度可能还不比他安插的速度。”傅辛目光落于信件之上,微微拧了拧眉,“孙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目前大致清楚前任官员和钱家以及山匪之间形成了较为稳固的三角制衡关系,钱家时不时丢失的货物就是用来买通山匪的,山匪除了这些提前沟通好的货物外,不会动其他和钱家有关的东西。”
“钱家和山匪又会分别给前任官员送钱,算作上贡,前任官员自然会为了钱家私下做的其他生意保驾护航,也对钱家和山匪之间的交易视而不见,并且对外声称山匪难除,实际上对山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因还在调查,想先寻找到钱家和山匪之间勾结的证据。”
“嗯,让他注意安全。”傅辛心里清楚,清除山匪不算什么顶了天的难事,只是钱家一定会暗中阻拦,其在梧城可谓是根深蒂固,他才来此不满一年,不一定能在钱家手中讨得了好,只有找到两方私下来往的证据,才能一网打尽,“去忙吧。”
随着门的阖紧,傅辛也站起身将信件收到一旁书架上的其中一格中,他并不在意信件拥有被人窃取的可能。
可是,还没等傅辛走回原位坐下,原本应去办事的孙为又急匆匆地打开了门:“傅爷,以听阁被人扔了火把,现在起了大火!”
“什么?!”
傅辛把接下来的公务全都丢至脑后,一把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便冲了出去,孙为立即跟在人身后。
“最近几日林公子都回以听阁演戏,大概是被钱柳的儿子也就是钱峰义,还有乔家乔仁盯上了,头天就被喊到二楼隔间里……林公子怕是不愿意,不愿意和两人多言,没待多久就走了。”
“这事儿是钱峰义干的?”傅辛坐上了车,拧着眉头问身旁充当司机的孙为。
孙为点了点头:“钱峰义被惹恼了,憋了几天后,在今天下午找了几个人,拿着火把扔进了以听阁后院,本身只是想吓吓林公子,但是可能是扔进柴火垛或者放置戏服的房间去了,总之是燃起了大火。”
“方才我和您谈论山匪的事情,其他人不经允许都不能进来,我出门时正好撞上您安排的注意着林公子那边动向的人,才得知此事。”
“……”傅辛咬了咬牙,只能让孙为再快些,等他到的时候,远远便能看到那处升起的浓烟,人群喧闹,有很多人都在奋力救火,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旁边观望。
人太多了,车开不进去,傅辛直接打开门往以听阁的方向跑了过去,周围的群众一看是他,都纷纷避让出了一条道路,等到看到林墨念的身影,傅辛呼吸一窒,步伐逐渐缓了下来。
陈熙死死地抱住林墨念,将人的两只胳膊也控制住,防止他挣脱冲进还燃着火的以听阁,周围救火的人除了以听阁的人外,还有周边的一些居民也来帮忙,只是以听阁坐落在梧城中央,离有大量水源的地方还是有段距离,也延缓了灭火速度。
“师兄,你放开我!”林墨念死死盯着面前的以听阁,“班主还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我知道!但是,墨念,你冷静点儿!”
“你让我怎么冷静!”林墨念呼喊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丝丝哭腔。
一声巨响打断二人的争执,以听阁是木质楼阁,在长时间的大火灼烧下到底支撑不住,轰然坍塌。
“班主……”陈熙控制住林墨念的手逐渐放开,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班主!!!”
没有陈熙拦着,林墨念软着身子跪坐在了地上,他深喘着气,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傅辛一步一步走到林墨念面前,他单膝跪下,伸出手抚上了面前人的肩:“念念……”
林墨念偏头看向来人,眨了眨眼睛,脸上湿润的感觉很重,他猛地一下扑进傅辛怀里,把脑袋埋在其颈侧。
感受着怀中身躯的颤抖,傅辛伸手把林墨念的的上半身搂得更紧,他听着人实在憋不住才肯露出来得一两声啜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捏紧了一般。
等火彻底熄灭,以听阁也可以说是不复存在了,钱峰义指使人仍的火把将几乎所有的戏服全都烧毁,楼烧塌了,班主和少部分戏班的人全死在了这场无妄之灾里。事后,戏班的人去废墟里翻找,除了少部分钱财也几乎找不到什么还可用的东西。
很多人都知道,甚至是猜到了是谁干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余下侥幸逃生的戏班里的其他人只能拿着残余的钱一起租了房子住,傅辛本想带着林墨念会傅家,但是被林墨念拒绝了,他清楚傅辛和钱家之间的复杂关系,提出要搬出傅家。
傅辛实在拗不过他,加之最近自己要调查的事情更加危险,无奈之下便同意了,只是暗地里加派了人手保护,任由林墨宇和陈熙住进了附近的酒店。
林墨念将放在傅家的东西收拾进了酒店的房间,包括傅辛送他的那套戏服,可以说,林墨念还沉浸在班主去世的悲痛中无法走出,可钱峰义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实际上,林墨念本以为钱峰义和乔仁只是为了报复,但他刚住下没多久,便有人敲开了他的房门,说是代钱峰义传话。
大概意思是,他既然能烧一个以听阁,再烧几个酒店的也不难,半个月内要在钱家,钱峰义的房间里看到自己,不然,不单单是林墨念,还有戏班里的其他人都不一定活得下来。
“疯子一个,真令人恶心!”林墨念心里憋着火,却逐渐且真切地感受到些许悲哀。
以听阁那件事情闹的很大,而林墨念搬出傅家的举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傅辛抛弃了,对此,钱峰义便更为嚣张了,不但刻意打点别人给以听阁所有人找麻烦,在之后甚至直接放话给以听阁所有人——只要林墨念愿意跟了他,便放过其它人。
当然会有人想逃走,但是不说梧城外头很可能遇见的山匪,就是他们手中的财物也不够离开梧城去往别处,以听阁毁了,他们没了谋生的手段,日子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再加上钱峰义的授意,以听阁众人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对于这件事,钱柳自然也听说了,但他不但并不责怪钱峰义,还为此约见了傅辛,话语里皆是隐隐的威胁。
正在调查证据的傅辛自然不能打草惊蛇,他一直给钱柳的印象都不是一个多正直的形象,如果直接和钱家撕破脸,钱柳必定警觉,到时候不但解决不了山匪,傅辛甚至没有能力救出林墨念,而身边又藏着许多钱家那边的探子,他都不敢让孙因孙为给林墨念传话,傅辛只能一边不断加快速度,一边对林墨念那边的情况装作视而不见。
*
再度赶走一个以听阁的人,陈熙不由得叹了口气。
钱峰义的那些行为,频繁让有些不堪其扰的人来找林墨念想让他妥协以求自保,并且傅辛的不作为让无论哪一方的人都更加肆无忌惮,可林墨念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几乎一直闷在房间里,陈熙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今天是钱峰义定下的最后期限,来找林墨念的以听阁的人越来越多,周末甚至说动了几个人想强闯进来押着他去钱家,不过被陈熙还有其他几个也住在这里的以听阁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到底是哪边儿的?林墨念要是不去,我们都活不成!”周末怒视着站在陈熙身边的三女两男,高声喊道。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女生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更加生气,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这样难道不都是钱峰义的错吗?关林墨念什么事?!”
“再者,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为了你走进钱家那个火坑?”
周末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你们不要命了吗?!”
“林墨念不去钱家,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是我因为这个死在梧城,只能怪我命不好,但如果让我为了活命白白葬送别人的一生,我宁可让自己去。”女生冷哼一声,“周末,你回去吧,我们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看着女生身边的人如出一辙的神情,周末或许是知道没什么希望了,和那几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只能气冲冲地离开了林墨念所在的酒店。
陈熙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向几日点点头:“谢谢你们。”
轻轻摇了摇头,女生笑了笑:“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认为对的事情罢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熙看着五人各自回了房间,转头却看见林墨念打开房门站在门口,他赶忙走了过去:“墨念,我……”
林墨念止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他垂着眼睛:“师兄,你记不记得,梧城外那一大片湖水?”
“记得啊,景色特别美,只是很多人在那里遇见了山匪,之后就没人去了。”
轻轻点了点头,林墨念又抬头多看了陈熙几眼:“早些睡吧。”说完,便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拧了拧眉头,陈熙心中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依言回了房间。
半夜,穿着傅辛送的那套戏服的林墨念走出了酒馆,这个时间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酒店的接待也趴在桌子上睡觉,无人察觉他的离去。
林墨念慢慢走向城外,走到那片景色很好的湖边,只是一片漆黑的夜晚,让再好的景也埋进了一片黑暗。
正当他盯着湖水发呆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林墨念背后响起。
“谁在那?”
转过身,林墨念径直对上了傅辛的眼睛,他举着火把,照亮了周围,也让林墨念的眼睛中映出一道火光。
傅辛对林墨念大半夜穿着这套衣服,出现在湖边感到十分奇怪,但他今夜实际上是去奇袭山匪的总窝点的。昨晚,孙因终于找到了山匪窝点,在收集钱家与其勾结的证据时差点被发现,只好暂时返回。
傅辛决定在今天半夜,趁所有人都懈怠时将窝点包围,把山匪和那些证据一网打尽,他安排所有人分散开接近窝点,自己则孤身从另一个方向摸过去,没想到竟碰上了自己最近心心念念的人。
这些天,林墨念待在房间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写戏本,原本说写完这个戏本,他再去见班主,哪想那天便是最后一面,即便有些晚了,但林墨念还是想把这本戏本写出来。
他写的很顺利,也很快,是自己与傅辛直接的故事,林墨念不知道这些天傅辛的态度为什么改变了这么多,但是他还是想把之前二人在一起的种种写下来,起码,那些,还能记下来。
愣了一会儿,林墨念没有问傅辛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也没有对于这些时日傅辛的不闻不问而怨怼,只是轻声问他:“傅辛,能不能……再听我唱一出戏?”
看着林墨念的样子,傅辛几乎下意识地想答应,但是他在话出口的最后一秒克制住了自己,调查计划了这么久,不能在他这里功亏一篑。
深吸了口气,傅辛避开了林墨念的眼神:“下次吧。”
怕自己心软,傅辛说完这句话便径直朝着目的地走去,与林墨念擦身而过。hτTΡδ://WωW.sndswx.com/
张了张嘴,林墨念想去拉住傅辛的手臂,可是差了点距离,没有拉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着火把消失在黑暗中。
火把的光亮消失,熄灭了林墨念眼中的最后一道火光。
*
“你知道吗?那个以前以听阁最有名的角儿。”
“知道啊,林墨念嘛,前前后后被那位傅爷还有钱家少爷看上了,他怎么了?”
“昨晚不是钱少爷给的最后期限嘛,结果今天早上,有人在城外的那片无名湖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什么?!”
“你声音小点儿。现在城里到处都在传这件事,而且昨天晚上那个山匪窝点被傅爷端了,在里面发现了山匪和钱家勾结的铁证!”
“那钱家不是完了吗?”
“那可不,本来就算林墨念死了,其他以听阁的人也逃不过一死,但是这一遭一出,钱家本身就自顾不暇,哪有空理这些人,也算是逃过了吧。”
“啧啧啧,跳河自杀啊,倒算是有点骨气。”
“什么骨不骨气的,要是他但凡熬到今早,根本用不着这样!”
“说的也是……”
*
“傅辛,你可真是个负心人啊!”
*
“要是我再快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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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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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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