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鼓不知敲到几更，但见一盏茶的时间内，通往皇城的街道上就挤满了马车轿子。
杨舜钦抱着暖炉从朱漆大门里走进去，心里头暗自琢磨着什么。
自打初十那天远远见过皇帝一面，自此后文武百官的早朝上便再没看见过皇帝的踪影，横竖朝政有顾言初这个大将军兼静王世子把持，虽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但接连半个月未见天颜，朝臣中总有些不安分的。
什么皇帝已经被顾言初毒害，秘不发丧，什么皇帝如今被囚禁在后宫，已形同废人，京城里永远少不了的，就是禁宫里头稀奇古怪的传言。
趁着新年，顾桓知也加封了侯爵之位，官职也往上翻了几翻，不再是那个闲散的兰台令，而摇身一变成了散骑常侍。
此官职本为皇帝顾问，但如今皇帝并不临朝，这职位的发挥空间便更为广阔。
无论是禁宫中书府甚至是金吾卫诸事，顾桓知皆有权过问。
现如今他站在文武百官之中，也只站在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身后。
杨舜钦琢磨不透这到底是顾光的意思还是顾言初的，如果是后者的，他难道对自己这个弟弟半点防范之心也无？
新年初始，要商议的事情也并不太多，早朝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时辰。
下朝之后，杨舜钦并未回中书府，而是按照惯例去乾清宫为顾言初整理奏章，并分明别类按重要程度挑拣出三六九等供后者参阅。
等他到时，顾言初正坐在桌前写字，大殿里唯一能听到的只有沉闷的更漏声，杨舜钦的脚步便显得越发清晰。
男人不自主地抬眸，碰巧对上少年的视线。
眉目如画，荣宠不惊。
“下官见过殿下。”
顾言初缓缓回神，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眼底似有乌青色痕迹，想来接连几日休息得不算太好。
凝望少年片刻，男人的视线中仿佛都带了几分温情：“舜钦来了，坐吧。”
杨舜钦应了一声，并不抬头看他，只是规规矩矩地整理着另一边桌案上的奏章。
显然已然有人先分过类，其中一角的奏章堆叠如山，杨舜钦不必看，便能猜到那些都是大臣们写的劝进书。
如今顾言初被立为静王太子，出入禁宫如同无人之境，再加上皇帝并不临朝，可以说离皇位也就差临门一脚。
等顾家正式称帝，这些臣子便是新朝的大功臣，可不趁着这时候争先恐后地劝进。
顾言初并未写批注，但杨舜钦谨慎为上，仍是多问一句：“这些劝进之语仍是如先前一般答复么？”んτΤΡＳ://Ｗww.sndswx.com/
“照常便是。”顾言初轻蔑地笑了笑：“这些人可真是耐得住，无论打回去多少次，仍是能想出花言巧语来。”
杨舜钦提笔模仿着顾言初的笔迹，如同流水线般回复着那些折子，难得多说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这般形势，谁不想日后能更进一步呢。”
顾言初停笔看他一眼：“我看你就不想。”
杨舜钦淡淡一笑：“我若是不想便不会在此替殿下批阅奏章了。”
顾言初反问道：“既然你也想要位高权重，却怎么不好奇顾家何时冒天下之大不韪？”
杨舜钦笔下不停，口中却是答道：“因为殿下心里清楚，尚有凌家虎视眈眈，何况其他，起码也得等凌家露出马脚来……”
殿内一时沉寂下去，顾言初等了半晌却不见少年说话，不免疑道：“怎么了？”
杨舜钦放下笔，拿了一份折子起身送至顾言初桌前，目光灼灼：“殿下，这可是天赐良机。”
后者不动声色地接过，那折子乃是钦天监所上，说是天象有异，只怕是天下易主之兆。
这难道不是变着法儿劝进么？
顾言初一时没明白过来：“舜钦这话从何说起？”
杨舜钦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吐露出的字句如刀：“凌太尉不正筹谋着另立心底之事吗？如今天象有异，他定然内心惶恐不安，再加上天子数十日不朝，只怕太尉此刻已暗中派人马赶往兖州楚王处了吧。”
顾言初心内一惊，眼中却满是赞许之意，他快速提笔写了些什么，八百里加急让人送了出去，这才长舒一口气：“舜钦救我一命。”
杨舜钦淡淡开口，并不居功：“就算我不说，殿下也迟早会发现太尉的动向。”
顾言初无声地叹息着，声音低沉而沙哑，犹如少年第一次见到他那般：“舜钦……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原先只将你同以色侍人的娈宠般看待。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许多，其实……”
他顿了顿，兴许是接下来的话对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想明白了，你喜欢谁并不打紧，桓知也好，阿霆也罢。我只要能在远处看着你，便已足够。”
杨舜钦从未想过能从高傲如此的顾言初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般的低声下气，早已不是原作中那个独占欲极强的阴鸷贵公子。
少年沉默着，也不知猜度着话中真假几分。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莫非是顾言初这几个月来经历了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顾言初说道：“你能离我坐得近些吗？”
杨舜钦一怔，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抗拒，但望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和可以称得上眼巴巴的神情，他心中一松，走近些坐在了顾言初身旁的椅桓知。
男人似乎憋了许久，想寻个人将心里头的话说一说。
他并不看杨舜钦，只有些疲惫地望着前方铜炉中袅袅轻烟。
“父亲恐怕活不过这个春天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少年惊愕万分，原作中凌家叛乱之后顾光起码还活了好几年，怎么会如今就……
他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才意识到说出这句话的顾言初其实并不如何悲伤。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们的过去，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致听一听我的过去。”顾言初转过脸来，对杨舜钦轻轻地笑了笑：“舜钦，你就当听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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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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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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