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珑明大多数时间不外出，让她庆幸的是天上那些神明也没再来找她。
也许来找过，只是她没有发现。
但也并没有对她造成困扰。
百姓只知道金缕城虞家是富庶人家，三个儿子常年在外，大有出息，也隐约听说虞家夫妇俩生了个小女儿，视若珍宝，眼看着议亲年龄到了，前去打探消息的媒婆们却被虞夫人拦在外面。
夫妇俩对女儿的宠爱可见一斑。
正因如此，莫思昭待虞夫人也很好，颇有种照顾未来岳母的意思。
但珑明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这些年间他们两个也甚少见面，也就最近一段时间才每日相处。
现在轮到了两个人单独处理事情，珑明仍旧带着些疏离，对被牵扯进其中的莫思昭感到抱歉。
这却让莫思昭想起了百年前的一桩往事。
*
昔年。
莫思昭刚飞升，见到天界庞大空旷，仙宫数座，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人界寻仙问道，只有他自己为了什么。
接引仙官领着他，想来是要去走流程，问他喜欢什么，又擅长哪一门。
莫思昭道：“皆可。”
接引仙官笑道：“好，那我就看哪里缺人给你分哪里了。”
去司命署的路上，莫思昭听天空仙音环绕，流光溢彩之中，一辆玉石珠宝缀满的马车盛霞光而来，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不禁当场看愣。
“看什么呢？”接引仙官轻笑了一声，“那是我们帝姬的车，今天应当是她去拜访景垣帝君的日子，奇怪，今天两位太子怎么没伴她左右？”
莫思昭皱了皱眉，“会有危险吗？”
“按理说不会。”仙官疑惑道，“这些年魔族不敢上犯天界，只是大家担心帝姬在路上无聊，都会陪她。算了，先走吧。”
帝姬是天界至宝，谁见了都会满心欢喜，她去哪儿，哪座仙宫会感到无上荣耀。
这一刻，莫思昭也深切感受到了他与帝姬的天差地别。
哪怕他已经位列仙班，成为人界的飞升之人，高高在上。
到了天界，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小小仙官。
谁知刚当上仙官的头几天，莫思昭竟遭到了同僚排挤，看来天界也不是个个超凡脱俗、不染凡尘之辈，也会彼此嫉妒，争夺功劳。
莫思昭无意牵扯其中，但他表现得越淡漠，别人就越觉得他心思深重，可能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心机深沉的脸。
莫思昭：“？”
长得俊怪我咯？
总之，因为长相带给人威胁感，莫思昭被仙官排挤，给他安排的都是最累最不讨好的活儿，他在水司任职，时不时要去偏远地区布雨，回来后碰上同僚，还要被人嘲讽。
“呦，这不是雨师大人吗？”眼前的是水司内的仙官，姓王，从出生起就在天界，很是瞧不起莫思昭这种后天飞升的凡人。
雨师是水司一把手，他这话纯属是嘲讽，但对莫思昭杀伤力不大。
他只会认真地问：“阁下莫非有眼疾？”
其实这些人的敌对和莫思昭这种不轻易认怂的性格也有一部分关系。
仙官们高高在上惯了，见不得不捧着他们的凡人，尤其是刚飞升的这种。
王仙官刚要发作，突然看到熟悉的马车，谁料马车停下，一道白衣身影踏云而来，直接走到了莫思昭面前。
“莫思昭？是你？”
对面的人正是天界视若珍宝的珑明帝姬，王仙官眼睛瞪得溜圆，看见帝姬那又惊又喜的神情，心中打翻了醋缸。
她竟然能叫出凡人的名字！
莫思昭也愣了。
一别数年，以前他见过的仙女姐姐模样未变，仍旧光彩夺目，却自上而下朝他走来，还满心欢喜。
“你真的飞升了？真好！走，我带你去转转。”
“你今天刚来的？我也是今天刚回来，你想去哪做仙官跟我说，哦好吧，虽然我不能直接安排你去，但我会跟司命提建议的。”
珑明开心地邀请他同上马车，而在王仙官羡慕又愤恨的目光中，莫思昭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上，莫思昭说了自己已经飞升半月，目前在水司任职。
“水司……也不错诶。”
珑明笑说，“和人界关系紧密，功德也高，就是累一些，你还习惯吗？”
帝姬近在咫尺。
虽然马车内空间很大，里面家具设施应有尽有，看起来就像是移动的居室。
但莫思昭还是有些呼吸急促，只会木讷点头。
半晌，莫思昭才问：“您还记得我啊？”
“记得啊，当年你不是说你要飞升么？我当时就看出你有仙缘，但没跟你说，怕影响你之后的心境，怎么样，这一路修炼可还辛苦？”
刹那间，莫思昭内心的冷硬与坚决都被这轻软的一句话所瓦解。
世人只知他为救人而死，功德圆满，立地飞升成仙，没有人知道那漫长的修炼生涯中是靠他一个人挨过。
他见过大雪漫天的山林湖泊，到过枯骨遍地的人间炼狱，与妖邪战至九死一生，竟只有一人问他，“可还辛苦？”
“不苦。”
莫思昭目光坚定，他说道，“我的人间不苦。”
“那你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嗯……没事也可以来，只是我不常在家。”珑明笑容单纯烂漫。
这便是莫思昭飞升的意义。
*
可是究竟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番模样呢？变得待人彬彬有礼，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莫思昭每每想到这，就想上天界把那诸天神明拉下神坛，让他们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凭什么要让珑明一人受那等委屈？
不知道珑明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了，但莫思昭没忘记那件事。
他压下眼底阴鸷，换了话题，对珑明说：“既然三哥想保全那位萧姑娘，我们也不能违背他的遗愿把人带回来换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
珑明觉得难怪莫思昭信她，二人在很多观念上想法一致，不谋而合。
“可是我想知道萧姑娘有没有骗三哥，她若是清白的，我们要找到死者行凶的证据，证明他咎由自取。”
珑明思绪被理清，“但怎么才能在不被神使发现的情况下，偷偷让萧姑娘现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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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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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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