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科幻小说>枯骨生花>第65章 你说,谁是山神?
  “你们懂什么?”

  清野指着那些走尸,“他们是我的子民,只是长白山已经无法供养他们了,所以他们要回馈长白山。他们是我的子民,我的心痛你又知道么?”

  “即便你如今又回来了,可你已经抛弃了你的子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曾经高高在上的山圣大人,却沉沦到无间地狱,而昆仑山圣也不知所踪,如今世间山神又有几人?”

  “我是为了保存长白山的根基,我是山神,我有权抉择他们为哺育他们的仙山做出贡献!这世间如今满目疮痍,旧日的神明,你可有看过这世间众生哀哀渴求?他们信仰着神明,你却抛弃了他们!”

  “此时此刻,你已经不是神了,你凭什么指责我?你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没有资格评论神明的所作所为!”

  我简直听笑了,“前面说神明被背叛,如今又说神明抛弃子民,你是在自怨自艾,说你被子民抛弃么?”

  我站起来,和清野面对面,我问他,“你过了多久?”

  清野摇着头,晃着食指,“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说话,让他来,他才有资格和我说话!”

  他指着龙华,龙华扶着我,纯白的瞳仁中包含着对我的担忧,“你身体还撑得住么?”

  我摇摇头,“我还撑得住。”

  无论如何,在清野面前,我不能露了怯。

  清野既然能控制恶鬼出不了他布置的卦门,那他本事绝不弱于来到人间的十恶鬼。

  听到我的回答,龙华才对清野道,“你说凝凝没有资格与你说话,那我呢?答应给你封禅的我总有资格吧?”

  清野面对龙华客气许多,“贵客所言,自然为上。”

  龙华却并不客气,“你要封禅也不是不可能,我可以给你,但我也有问题,是否封禅山神,这长白山就会恢复许多,这些走尸也能有自身的归宿?”

  清野点头,这是自然。

  正说着,身后却传来“噗通”倒地的声音,我下意识回头看,就见杨大神他们都倒地不起失去意识了。

  只剩下一匹狼凶狠的看着我们,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我有些担心,龙华却拍拍我的手,“他们没事,只不过阴气入体太多,和实阳果产生了冲突。”

  清野“啧啧”出声,“我一棵树三百年才能结十几二十个果子,你直接给我分出去六个,还真是不客气。”

  龙华淡淡道,“你对她客气点儿,不然我也不晓得我会做出什么来。”

  清野点头,龙华又道,“还有,把我族人莽飞龙放回来!”

  清野对着莽飞龙一抬下巴,“放人,不过你说他是你族人?什么时候龙神也会与蛇虫为伍了,真是世事无常,可悲可叹!”

  莽天蛟查看了莽飞龙的状态,没有问题,就让他回了灵牌。

  我看着清野和那些走尸,就让莽天蛟和莽飞霜他们俩回去,结果他们俩严辞拒绝了。

  龙华摸摸我的头,“没关系,让他们留下吧。”

  他又对着清野道,“我现在就可以进行封禅……”清野面露激动,他却扯开唇角凉薄的对清野道,“只不过,我要封禅的长白山山神是——云英!”

  清野的激动僵硬在脸上,不可置信,“你说山神是谁?”

  龙华似笑非笑,“封禅清野,曾正德皇帝朱厚照为长白山山神副使,一切长白山事宜以正山神云英为主?”

  话落的一瞬间,天地间巨大的能量自天穹落下,透过地宫落在云英身上。

  云英额心出现一抹山形碧绿印记,头发变长,衣衫化成清浅绿色长裙,她缓缓睁开眼,淡绿色的眸子清明的看着我们。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清野身上,疑惑的叫他,“陛下?”

  清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还等着龙华说的封禅呢。

  可为什么封禅金口都开了,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和变化?

  他茫然的看着我们,又去看变了样子的云英,这一刻才觉得云英有些眼熟,“你……是谁?”

  从他身后的走尸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闭着眼睛,华冠重服,脖子上带着的璎珞却挡不住黑紫色的勒痕。

  那女人和云英有五成相似。

  云英站起来,她似乎变了很多,之前的英姿飒爽仿佛也变成了稳成持重。

  “陛下,多年未见,你竟没有丝毫变化。”

  清野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龙华,“你说……谁是山神?”

  “谁是山神!”

  “谁是山神啊啊啊!!!”

  他从开始的疑惑,问到后面已经濒临崩溃,“为什么不是我?我才应该是山神!不,我就是山神,没有关系,只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我就还是山神!”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云英一直看着清野,那女尸走到云英身前定定的看着她,忽然走尸笑了,有什么从女尸身上落到云英身上,随后女尸就化成烟尘消失不见了。

  云英不管清野的发疯,这一次她语声清晰,落落大方开口询问,“陛下,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你亲手勒死的刘娘娘啊。”

  清野发狂的身影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云英,抖着手指她,“你说你是谁?”

  云英走过去,抬着头和他面对面,“陛下不记得我了?当年你落水后重病不起,你说你喜欢我,于是亲手勒死我,和我说我们会葬在一起的,陛下难道不记得了?”

  清野后退一步,不可置信。

  我问龙华,“你怎么选了云英做山神?”

  龙华凑我耳边解释,“这是山神元神亲自选择的,他在云英身上留下了印记。”

  我恍然大悟,想来是正德皇帝亲手勒死了刘娘娘,而山神元神知道了,赔给了刘娘娘一条命。

  原本的刘娘娘只是一具尸体,自然这因果就要还给刘娘娘的转世,云英身上了。

  云英伸手摸着清野的脸颊,“陛下曾说喜欢我,难道不想和我长相厮守?”

  清野似乎迷茫了一瞬,随即大力推开云英,“滚开!我是山神,你怎么配说这话?你只是一介凡人,你怎么有资格说?”

  云英没有反抗,她被推得后退一大步,静静的看着清野,“原来这就是陛下的真心话?”

  “曾几何时,我为了陛下的话甘愿赴死,入陵寝陪伴,只为了陛下一句,愿同心归一,四百年间投胎四次,次次孤身一人,三十而亡,如今看来却都是我一厢情愿……”

  云英的泪滑下脸庞,消散于空气中。

  她却笑了,“当年陛下出征,我赠陛下簪子以为信物,后听闻陛下遗失簪子,流连三日,误了大军三日,我以为陛下是真心,即便陛下后来沉迷豹房,我亦欣然接受。”

  “可如今看来,陛下也不过将我当做一个玩意儿罢了。”

  云英抬着袖子擦去眼泪,转身。

  谁知道清野却扑上去掐着云英的脖子,“把力量还给我!我才是山神,只要杀了你……只要……呃……”

  清野掐着云英的脖子,却被云英转手反掐住,云英冷笑一声,“我还以为让我甘愿世世犯孤命的,能是什么痴情男子,没想到不过是如此小人。”

  云英把清野掐着提起来,“怎么,你的刘娘娘太惯着你了,让你以为我也和她一样好欺负?抱歉啦,就在刚刚,你的刘娘娘已经散去了那丁点儿执念,正德皇帝是吧?朱厚照是吧?你就是个屁!”

  清野把不断挣扎的清野扔出去,拍了拍手,“我碰你一下都觉得脏!”

  云英这才转头看我,“小陈,这回我丢的东西拿回来了,哈哈哈,老娘再也不会早夭了,以后还能嫁人生子,老娘圆满啦!”

  我也笑了,“恭喜云姐姐得偿所愿。”

  清野躺在地面上,咳嗽着,忽然指着云英下令,“给我杀了她!夺回我的山神之力!山神是我,只能是我!!!”

  那些走尸蠢蠢欲动,就进来了。

  云英扭头冷笑,“我现在是山神,你是不是忘记了,山神都能做什么?”

  山神最大的能力,在自己的领地上,山神就是真神,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山神。

  山神即便衰微,也能守护一方。

  只是清野走错了,或者说真正的山神清野已经消散了。

  而这个活尸清野不过是山神清野的一口怨气,是他将要消散的不甘。

  于是他投胎转世,迷失在五光十色的人间,即便回了长白山,心也不正了。

  他成不了真正的山神,或许有一天他能幡然醒悟,自己也曾错过。

  或许永远都意识不到。

  其实人与神没有什么差别,一步行差踏错,就再难回头了。

  走尸被云英操纵着突然生长出来的藤蔓绑住,而后化为烟尘消失。

  所有的走尸,他们本该入土为安。

  就在所有的走尸都变成烟尘,这地宫只有我们几个人后。

  清野突然爬起来,他跌跌撞撞扑到云英怀里,“贞儿,贞儿我错了,你原谅我,我是被蒙蔽了双眼,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英愣了一下,一瞬间神色温柔下来,她蹲下,“陛下还记得我的闺名啊。”

  清野点头,“我记得,贞儿,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好不好?”

  云英的神色温柔下来,“好……”

  清野又得寸进尺,“贞儿,他们毁了我的计划,你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

  云英神情依旧温柔,只是没回答,下一秒,他敲晕了清野。

  云英已经是山神了,她轻轻一跺脚,我们所在的地面就升起来,远处不断有坍塌的声音。

  我们被升起来的土地带着回到了地面上。

  地宫整个被云英毁掉了。

  我在月光下看着云英手指上的红线,今天以前她手上没有红线。

  而红线的尽头连在清野的无名指上。

  云英没管躺在地上的清野,她查看了杨大神他们的状况,发现没有大碍以后,就坐下了。

  随后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聊天?龙神大人不介意让丫头过来吧?”

  龙华就变成一条半米长的小白龙,挂在我脖子上,闭眼睛假寐。

  我就坐下,我知道云英她是有话想说。

  “小陈,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经历呢?如果有一天让你恢复前世记忆,听我的,千万不要,因为没有好处!”

  她看着月亮,脸上挂着怅然若失,“我师父说我天生孤女命格,他都不敢跟我有牵扯,直到他死了,我才能叫他一声师父。我一直知道我命里缺了一个东西,缺了情丝。”

  “所以出生被父母遗弃,被师父捡到了也不敢照顾我,反而买了一条生产后死了幼崽的母狗来养我。”

  “后来我十岁,母狗死了,师父让我叫母狗一声妈,我喊妈的时候,母狗还流了眼泪。可师父还是不敢靠近我,他让我住在隔壁,与我做邻居,每天花一个小时提心吊胆教我认字,再多一分钟都不敢待。”

  “我师父不是怕死,他是怕他死了,我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了。可我十四岁学成本事那年师父还是走了,他走之前欣慰的摸我头,跟我说,宝儿有吃饭的本事了,即便我不在了,宝儿也不会做野孩子,不用挨饿了!”

  “从那以后,我没朋友,没亲人,也不敢跟别人深交,天南海北的走,反而跟动物玩儿的开心。小陈你知道么,我还挺羡慕有父母的那些小孩儿的,如果可以,我好想有个孩子,最好是女儿,我会疼她,照顾她,绝不让她过我这样的日子。”

  我认真的听着云英说的那些过去,人生诸多无奈。

  人世间苦的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因果,各种各样的无奈。

  “小陈,我不跟你们走了,我要留下来。”

  云英说着,看着昏睡的清野,“他作恶太多了,我要留下来看着他,免得他再害了旁的性命。”

  她微微有些出神,眉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愁绪。

  “其实云姐姐,你还是喜欢他的吧。”

  我没用疑问句,即便刘娘娘的记忆是突然的,可前世,刘娘娘是正德皇帝的妃子。

  正德皇帝也算年轻俊逸,怀春少女怎么会不喜欢呢?

  云英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我明白她的意思,困了她四十多年的孤独,所以她没有牵挂,留下来跟清野住在山神庙,未尝不是一种诱惑。

  至少她有伴儿了。

  我不知道听云英说了多少话,后来我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羽绒服。

  太阳高高的挂着,赵奎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眼神深邃,见到我醒了他笑了,“小凝儿你终于醒了,都快中午了。”

  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抻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脸色都白了。

  赵奎给我一颗实阳果,“他们说你没吃,吃一颗吧,会舒服一点。”

  我拒绝了,其实我看到了那果树下面的东西,土没有彻底把尸骨埋上。

  这果子是不知道多少尸骨的精血种出来的,他们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不想吃。

  “大家都醒了么?”

  赵奎也没勉强,把果子收起来,“大家都醒了,正在活动,等你醒了,咱们就出山。”

  我坐起来,“大家吃饭了么?我饿了。”

  其实他们都吃了压缩饼干,不过没水了,所以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这会儿都渴的嘴唇起皮。

  我还有一瓶半的水,想分他们一瓶,却被拒绝了。

  我也不想拖后腿,于是收拾了一下起身,“赵哥,集合大家,咱们走吧。”

  等我们站在封山阵的时候,跟云英告别。

  “云姐姐,我们走了。”

  我醒了就看到一直沉默寡言跟着云英的清野,这会儿突然对我开口,“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侧目看他,转头问云英,“被你调教了?怎么突然这么乖?”

  清野转头抿着嘴唇,似乎并不喜欢我的问题。

  云英苦笑,“不清楚,可能是他之前受刺激,这会儿好了?”

  清野的身上阴气消退了,依旧是我初见的样子,他默默退到云英身后,抬起一只手抓着云英的衣角。

  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他初见云英还很烦呢,第二次见面两个人打生打死,恨不得弄死云英,怎么这就……?

  我不懂清野是怎么回事儿。

  杨大神打头出封山阵,我们手拉手往出走,我在最后一个,在我离开的时候,云英突然上前一步往我手里塞了什么。

  谁知道云英这一动作,清野突然急了一样就抱住云英,“你别走……”

  我被带出封山阵,愣愣想着刚才清野的状况,有些担心云英,“清野这个人这么危险,云姐姐会不会……”

  龙华安慰我,“或许只是他一个人,没人陪伴,这么久,精神出问题了。”

  他说着,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

  我也不懂,看着封山阵往出走。

  手里是云英给我的一颗东珠。

  云英说不撤掉这个阵了,但是以后会允许长白山的动物进出,而且不会让它们出问题。

  她是山神,自然可以做到。

  胡长玲和十七只大狐仙还在封山阵外等着我们。

  虽然爬犁上还有带着的食物饮水,但纯净水却早就被冻成大冰块了。

  杨大神他们正捧着雪啃着解渴呢。

  七个人进去,六个人回来,还损失了一匹狼,外加狼瘸子的胳膊。

  看着被一起带出来的狼尸体,狼瘸子神情低落。

  这时候另一只狼却舔了舔狼瘸子的手,目露不舍,狼瘸子脸色更难看了。

  半小时后,这匹狼也撑不住,咽气了。

  狼瘸子拖着爬犁走了两个小时,把两匹狼埋在树下,这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们跟着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很多时候,动物比人更存粹,更可交托生死。

  等哭够了,狼瘸子告诉我们,他要留下来给狼兄弟守墓,不跟我们回去了。

  我们劝解无果,把大部分物资都给狼瘸子留下,只能五个人往回走。

  但杨大神告诉狼瘸子,他回去后就让刘友给狼瘸子送物资和储备。

  狼瘸子兴致缺缺,我看着他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似乎对这个人间再也没有什么眷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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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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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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