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辈子宦海沉浮,他见过的官员形形色色。其中九成五以上都是读书人,拥有举人以上功名。
然而,真正做到“识礼节,明大义”六个字的读书人,恐怕加起来都凑不够一巴掌。
韩庆之开办的这所学堂,不求培养举人、进士,只求教孩子“识礼节,明大义,于国于民有用”,宗旨可真是正对了他的胃口。
“韩守备虽然是武将,这份胸怀气度,却不逊我等读书人分毫。”
“早就听人说韩守备忧国忧民,今日一见,传言果不我欺!”
……
见朱一冯都替韩庆之开办学堂之举抚掌喝起了彩,追随朱一冯来定海屯“视察”的众位官员,岂有不跟进的道理?纷纷迈步上前,将夸奖的话一筐接一筐朝韩青怀里扔。
韩庆之听了,赶紧谦虚地摆手。正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就带着大伙离开。耳畔却又传来了另外一阵郎朗读书声,“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他心中灵机一动,果断闭上了嘴巴。众官员们闻听,脸色也俱是一凛。立刻停止了夸赞,带着几分感慨的模样朝着学堂内观望。
目光透过明瓦,可以看到是教书先生刚刚讲完了《幼学琼林》卷一中的天文篇,开始考校孩子们昨天布置的背诵课业。
学堂中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十一二岁,小也就五六岁,却都非常认真地将文天祥的《正气歌》,一句接一句背了出来。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虽然声音颇为稚嫩,却将韩庆之先前所说的办学宗旨,完美地展现!
朱一冯为人没啥担当,权谋手腕在官场中也只能算二流。但是,他却对自己的儒家君子形象,格外珍惜。
此刻听了孩子们齐声诵读《正气歌》,心中立刻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刚金榜题名之时的豪情壮志,紧跟着,心中若有潮水翻滚。
再看其他大小官员,无论真假,也全都满脸肃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脚步,都尽可能地加以控制。
仿佛自己不小心喘了几口粗气,或者脚步声变大,就会冒犯了古圣先贤们的在天之灵一般。
直到整首《正气歌》背诵完毕,屋子里的教书先生,开始详细为孩子们讲解诗里边涉及的典故,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原本挑剔的目光,也迅速变得柔和了一大半儿。
“这个学堂可取了名字?”朱一冯心有所感,扭过头,向韩庆之低声询问。
众官员闻听,目光里立刻又涌出了几分羡慕。
谁都知道,韩庆之这座学堂,办到朱巡抚心里头去了。
只要韩庆之再聪明一些,顺水推舟请朱巡抚给学堂赐个名,今后定海屯的学堂,就会成为整个福州,甚至整个承宣布政使司的“风水宝地”。
这里边的蒙童将来去考秀才,被录取的机会将远远超过其他学堂出来的同龄人。
谁料想,看似聪明的韩庆之,反应却忽然变得迟钝了起来。听到朱一冯问学堂的名字,立刻笑着回应,“取了,不满巡抚您说,卑职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几十个备选名字里头,挑出了一个恰当的来。”
烂泥扶不上墙!登时,许多官员眼睛里的羡慕,就变成惋惜或者鄙夷。而韩庆之的顶头上司杨万里,则急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掐着韩庆之的脖子,让他把刚刚说出来的话给吞回去。
说来也怪,见韩庆之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想法,朱一冯却丝毫不觉得羞恼。反而觉得对方颇有赤子之风。笑了笑,故意低声询问,“挑了这么久,那你何不说说,大抵是什么名字?我看这学堂前,没有挂匾额,还以为你忘了给学堂取名字了呢。”
“目前只有一个学堂,所以,就取名叫做行知堂。”韩庆之丝毫不怯场,面对正二品礼部侍郎,福建巡抚朱一冯,侃侃而谈,“取的是知行合一的意思,希望孩子们不但能读书明理,还要做到行为与所学一致。”(注:明代巡抚,加了侍郎头衔为正二品,否则为从二品。)hτTΡδ://WωW.sndswx.com/
“好,好!”朱一冯听了,再度高兴地抚掌,“知行合一,知行合一,这个名字有气魄,韩守备也的确有眼力。”
“就是卑职的字太丑了,所以一直没敢写匾额。”韩庆之忽然又开了窍,讪讪地拱手,“卑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巡抚恩准。”
“说吧,只要与不违背国法与公序良俗,老夫就可以答应。”朱一冯心有灵犀,手捋胡须,轻轻点头。
“那卑职就僭越了。还请巡抚为学堂提写匾额,以鼓励蒙童们认真向学。”韩庆之接过话头,长揖及地。
“好,老夫就成全了你。”朱一冯毫不客气地受了他的全礼,然后吩咐笔墨伺候。
立刻有亲兵蹑手蹑脚地走进学堂,跟教书先生去借笔墨。那教书的先生姓李,单名一个方字,乃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读书读成了高度近视眼。
先前只察觉有一大堆人站在了学堂外,还以为是前来购买香烟的商贩,故意附庸风雅。所以他才刻意安排学子们将《正气歌》给背诵了出来。
此刻听闻,来的是曾经的二甲进士,福建巡抚朱一冯,他顿时慌了手脚。一边抬起衣袖抹汗,一边亲手将笔墨献上。
“你教的很好,读书人肚子里就应该有一腔正气。特别是开蒙阶段,一定要扶正祛邪,在孩子们心中播下正气的种子。”朱一冯见多识广,也不计较教书先生李方刚才的怠慢,接过毛笔,笑着鼓励。
“抚台过奖了,学生不胜惭愧!”李方被夸得骨头都轻了三分,红着脸拱手。
朱一冯听了学生两个字,立刻知道他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笑了笑,再度轻轻点头,“并非过奖,老夫刚才听你指点蒙童,很多说辞,都与儒家精义相合,想必下过一番苦功的。来年又是大比之年,你何不再下场放手一搏?即使一时不慎,发挥不出平素的半成水准,终究也是尽了全力,心中不留遗憾。”
“多谢抚台鼓励,学生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李方听了,被感动得浑身颤抖,含着眼泪,毕恭毕敬地行礼。
众随行官员以目互视,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几分困惑。
李方教书教得的确不错,但不一定时文就做出色。
而举人考试,纵然在福建这文教不兴之地,也是上百名秀才里头才能录取一个。(注:时文,就是八股文。)
所以,每届中举者,非但八股文要做得有功力,运气、家世、人脉,也要够分量才行。寒门出贵子,早就沦为对读书人的安慰之言,在福建,甚至整个大明,近三十年都没听说过一个。
再看那李方,又何德何能,竟然凭着教蒙童背了一首正气歌,就博得了巡抚的亲口嘉勉?
有了巡抚朱一冯这几句话,只要他考得不太差,哪个主考官,又能再因为他家世一般,缺乏人脉,就将他拒之门外?
换句简单的话说,巡抚朱一冯今天等于亲手送给李方一个举人功名,就看他本人接不接得住!
然而,令众人看不懂的事情,紧跟着就发生了。
只见那福建巡抚朱一冯,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大字,“行知”,然后将笔朝临时搬来的书案上一放,笑着向韩庆之说道,“还有你,韩守备。你既然能说出知行合一四个字来,想必知道其出处在哪。当年乐山居士可是文武双全,以军功封新建伯。你既然以乐山居士为楷模,何不也下场一搏?”(注:乐山居士,是王阳明的别号。)
“考进士,我?”千算万算,韩庆之没想到朱一冯居然对自己提出了如此离谱的一个要求,顿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夫夸你有些本事,你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斤两了。”朱一冯心情正好,笑着摇头数落,“今年匆忙下场参加童子试,明年便能金榜题名者,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韩庆之闻听,愈发满头雾水,瞪圆了眼睛无法回应。
看出他是真心不懂,朱一冯笑了笑,继续补充,“武科不同于文科。按本朝规矩,你已经是实职守备,就不需要再考童子试了。刚好今年十月有举人试,老夫的意思是,你尽可以去放手一搏!”
稍稍给了韩庆之一点时间消化,他略作停顿,继续耐心地点拨,“而武科会试,每隔三年才有一次。去年刚刚考过,你即便本事再大,想考武进士,也是后年的事情了。这期间,你刚好把自己的短板补上一补。我朝虽然也讲究,功名但在马上取。然而老夫却以为,还是科场走一遭,博个金榜题名,才是正途。”(注:武科,明代武科不受重视,但武科一直存在。著名的武举人有熊廷弼和俞大猷,史可法则高中过武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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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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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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