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与数名门人同早前的门派中人、江湖人士一道出去,趁夜搜过数回熟门熟路,天擦黑两个时辰未满便陆续抬进来十七八个人。除了零星轻伤的平民,其余都是在阻止劫掠时受伤而被弃之不顾的唐兵,且个个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伤。
苏槐序见惯了这些场面,眉间安然若素见不到半点凝重,换了副洗净的牙白手套戴上,点点头让人一个个抬进屋里。
师弟忙前忙后打下手,急救了半夜同苏槐序一块儿治了十一二个送走,其余的一副药下去后毫无痛苦地就此睡过去。趁着苏槐序收拾器物的时候,他便撑着眼皮安顿活人和死尸,招呼完江湖人士又去医治本就有伤的门派侠客。
苏槐序拢袖靠在门边,看师弟一身墨袍半边沾血地在场内转来转去也不插手,埋在屋檐的阴影里静得像个泥塑,唯有一双美眸杏眼孜孜不倦地朝院落一遍一遍看。
场内重归安静已是黎明时分,第一道日光照进来昭示久违的天晴,围在角落的几个纯阳道袍刹那白得惹眼。
“道长你侧腹伤得不轻,往后真真需要注意着点,回头我们出去你可别跟来了。还有这位道长,你……”师弟正俯身询问伤情,扭头看见苏槐序立在身后,忙捋了长发起身道,“苏师兄,你怎么还不歇会儿?”
天寒地冻呵气成雾,苏槐序忙了半宿又立了很久,挂在脸上的淡笑似乎有些僵硬,目光在那些或坐或站的纯阳们身上扫过,本能眉头一皱,张口便道:“诸位既是纯阳弟子,可否允我打听一个人?”
他尚未将那些转向自己的脸面一一看清,身旁的师弟忽然将他一把推开,大叫着道:“师兄,快闪开!”
银光一闪,一支利箭贴苏槐序飞过去,却正中师弟的肩,破开皮肉的声响传来,身后的纯阳道长道姑们已齐刷刷拔出佩剑,几乎第一时间拦到他们跟前、斩去更多的飞箭。
“怎么回事?”苏槐序站定,伸手捞过半跪下地的师弟,拔出才烧净处理过的随身匕首飞快地划开他的肩头,长指一动,眨眼功夫便将箭头拔了出来。
无论有无毒素,这般飞快的处理足够保证安全,可箭矢入肉拔出难免血流如注,师弟牙齿一咬才知道痛叫,张眼看了看箭头形状忽然面色大变,拨开替他按住伤口的苏槐序,朝院中大声道:“快走!这院子不要了!”
“师兄,是不是我们晚上救人暴露了,回纥人报复?”师妹远远地在院子另一端问。
“回纥在城里吃得那么饱,怎么可能这时候和唐营正面打?又不是傻!”师弟挨了苏槐序几针止血针,吃痛站定,咬牙又道,
“是叛军!”
“是叛军。”
苏槐序扔了那箭尖,几乎同时说道。
洛阳一战坑杀者数万之众,侥幸逃脱的也被全城搜捕、在劫难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聚众生事。柿子总挑软的捏,这些沦为流寇的兵士虽不足以在唐营掀起波澜,但打击报复一处军营管辖的医馆却足矣,运气好还能挟持人质谋一条生路。
师弟为了行事方便安全还偏偏挑了处不靠着军营的偏僻地,眼下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场之人纷纷变色,师妹面上一白,赶紧爬起来去叫醒刚睡下的人。
箭流如雨代表来者众,且持有足够兵器,那方向刚巧切断了去唐营的路,师弟当机立断指挥逃跑,猫着腰一处处清点人,肩上的伤口也跟着崩得鲜血淋漓。
苏槐序简单拿了几样物什,吩咐一块来医馆的同门护人先走,自己则贴近帮忙抬人的师弟,拽过他血湿的墨色衣袖,几乎同时用一根金针抵上他的咽喉:“你不想要你的手臂,也该要一下性命罢?”说着,四顾又道,“都别慌,一个个走。”
苏师兄是笑着问的,笑得柔软又森冷,偏生这笑让周遭人冷静不少,乱哄哄的场面立刻有条不紊起来。
师弟被他迫得汗毛倒竖,急道:“师兄,情况紧急,我顾不了那么多,那些人……”
“快走。”一把霜寒的剑贴着师弟的脸斩断一根飞箭,一名道长不知何时挡在他们面前,又朝苏槐序道,“你带他快走,我们随后跟上。”
道长的侧脸伴着晨光微微侧转,嗓音夹杂在冬日的冷风里听着飘忽。
苏槐序逆着光晕看不真切他的样貌,眯眼一瞥,只觉得这纯阳生得干净面善,却又历经战事那般颓然灰白,眉心的一处血色印记格外扎眼。是他从未见过的标记,也是他没有见过的人。
尽管如此,他仍觉得异样,却一时说不上这年轻道长哪里教他多心,眨眼避开日光刚想问一句话,便听得师妹一声尖叫,接着有人持着长刀跃入草草搭就的围墙。
此刻停驻足以致命,师妹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力拽住他们道:“走啊,师兄!我们医病救人的这几个打架不行啊!”
“不,不成……”师弟摇头,话说了一半已然眩晕得站不住。
又有个小道长跳过来,架开直冲而来的刀剑,急道:“我护你们走,快点!别做无谓伤亡!”小纯阳面上略带稚气却说得斩钉截铁,顺手推了一把,将他们一块儿推向门边。
进院中的敌人迅速隔开了殿后的门派侠士与医者,再回去徒增伤亡。苏槐序架住摇摇欲坠的师弟,执笔一转削去背后来人攻势,抽身提着师弟撤离。
天意或是人愿,他们前脚刚走,身后晨光照耀下的山脚便起了雾,阻了来人也拖了时间。
来犯虽众却是乌合之众,变化一起便少了主意。医馆一行人反应足够迅速,其中不乏有武艺高强者护航开道绕行,沿途虽遇到些零散伏击,仍顺利走捷径去唐营。待接应者问个大概、带人剿灭叛军,晨曦的浓雾才刚刚散尽。ΗtτPS://Www.sndswx.com/
师弟稍事休息便逞强着站起来点人,师妹始终白着一张脸紧紧跟在他身后,看他脚步一晃便眼疾手快拖着他坐下。
“手废不了,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最好静养。”苏槐序坐到他身侧,拔去他肩上几根针看了看,用干净的竹签刮去些皮肉,慢慢地给重新包扎。
师弟忍着剧痛喘了好半天,后勉强定了定神,难过道:“师兄,少了四五个人,有些人伤重走不得路。将军派人去找了,不过凶多吉少……”
“嗯。”苏槐序闷声安慰,收了套针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又道,“那些纯阳可都有跟上来?”
师弟张口却说不出话,神色暗暗不知如何回答,眼神飘忽最后定在走来的小道长身上。后者哭丧着脸却什么都不说,只解下剑挨着他坐到另一边。
苏槐序打从方才开始便有些心神不宁,此刻见到小纯阳更是有些发闷和没由来的难受,如此仍是宽慰道:“小道长可有难处?”
“我……”少年说一个字便哽咽,瞪着他似有难处,缓过一口气,悄声道,“我师兄还没来……”
苏槐序瞪着他略带稚气脸上的落寞,竟不忍接口。
小道士握拳,狠狠吸了口气,朝他又道:“你是苏大夫吧?我听说你医术很好。如果我师兄受伤回来,你帮忙看看成不成?”
“你如何得知我医术好不好的?”苏槐序本能朝他扯出一丝笑,心神却没由来地沉到谷底。
“‘鬼医’苏澈苏槐序。”纯阳闷声答道,“他们……不都这么叫你么?”
“你、你说我是谁?”万花倏然面色大变,缓缓站起身,问得尾音都在颤。
少年被他瞪眼的模样吓到,忙往后缩了缩:“师、师兄说的……”
“唤人字号以为礼,苏师兄平日行走也从不报名,你师兄是怎么知道‘苏澈’的?”师弟也狐疑地问了一声,话出口便立刻反应过来,朝苏槐序惊道,“师兄!不是他吧,师兄?!”
“荀子卿人在哪里?!”苏槐序倒抽一口冷气,劈头问出声。
“我,我师兄他……”小道长被喝住,有些语无伦次地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营房门。
师弟撑了把额头,不顾失血眼花,第一时间扑过去攥住了苏槐序的衣袍下摆:“别去,师兄!苏师兄!”
苏槐序踏出半步碾碎了零星枯叶,头也不回地道:“你瞒我?!”
“他们来也就两三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师弟拧着眉答,“如果真是荀道长,他剑技高强,肯定没事的,师兄。”
“他有伤?伤在侧腹?”苏槐序玄色靴子一收,这回似怒极反笑那般问得轻声。
“不不不,伤到侧腹的不是他,他应是伤在腿……”师弟到底神智不清,脱口而出的同时点了点自己的膝盖,最后将指尖挪到眉心,将对方伤势直接兜底,对上苏槐序惊骇的目光才如梦初醒,“我……师兄,他的伤比较麻烦,我一时无法治愈。”
苏槐序心下恍然,喃喃自语道:“方才原来真是他……”
“不,师兄,你别去!还有天下苍生等着你去救治啊!”师弟绝望地朝他喊。
“天下苍生?”苏槐序冷哼一声,扭头朝他露出了先前那般的轻柔却刺骨的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师弟脖颈一凉,又一枚金针抵上了他的咽喉,这回瞄准了大穴命脉不再是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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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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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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