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瘦小的人儿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委屈道:“师叔,这里边怎么这么大?我们行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出口。”
荀子卿转过身,望着漆黑的深处,无奈地道:“我也不知为何这里内有乾坤,如能找到来时的路或许有办法。”
竹屋靠着径山建,远看不过一片普通修竹屋墙,谁也不曾想那铁壁后别有洞天。
荀子卿捞着佐星野也跟着掉进去,本欲施展轻功坠落,谁知落下不过两三人高就踩到了底。底是极为细碎的石沙,受了二人重量便开始流动,以极快的速度沿坡一泄而出。
纯阳宫武学最擅借力打力,可遇着流水流沙这种无力可借的,须先顺其自然为应对良策。
荀子卿惊诧了一瞬便冷静下来,忙告诫佐星野不要挣扎乱动,边用剑鞘尝试触碰边沿,跟着流沙滑了不知多远才在昏暗里寻得一处可以立足的岩石,当即拉过佐师侄站上去。
流沙悉悉索索淌了许久方止,两人找出火折擦亮,发觉已身处不知何处的洞窟中。
洞窟石笋钟乳林立,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分支出路,流沙遍地都是根本分不清来路。
他们尝试了几条道,终于有一条走通,摸索许久居然来到了一间敞亮石室。光亮从穹顶较大的缝隙洒进来,照出修葺整齐的台阶与墙面,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蜀南文学
荀子卿这才知这里不简单,顾及佐师侄的安危不得多做停留,简单查看一番便沿着石道离开。
这里太过诡异,比起寻找“珠玉”,及时找到出口才是紧要的事。
这里有时为天然岩洞,有时为人工修葺,还有的土质松软、为植被侵蚀捆扎。遇见构造严实的地段,走一段就昏暗一段,彼此绵延连续极为复杂,找了一路都没有出口的迹象,还总是回到岔路。
径山夏日多雨而潮湿,山洞岩壁终年背阴的地方,居然冷得人有霜冻的错觉。
二人身着单衣,在这里待了太久又累又困。荀子卿尚能稳住,佐星野却已打起了哆嗦,将火折衔在嘴里腾出双手搓着,巴巴地望着四周的黑漆漆面露绝望。
忽起一阵劲风,呼啸着刮过黑暗的石道,掀起隆隆回响。
佐星野忙捂住耳朵,待这刺耳得像兽鸣的风过去,才白着脸松一口气:“师叔,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冻死人啦……”
荀子卿沉默着没有答,直到他忍不住问第二遍,才轻道:“声音不对,这里应有别的路。”
佐星野一愣,借那点光亮茫然四顾:“师叔,这就一条路,哪里还有别的路?”
荀子卿手腕一转将剑柄抵在墙上,挪动步子一路敲过去,“哒哒”的回声在深处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在转弯的弯心冒出一声空响,夹杂在实音里格外惹耳。
荀子卿停下来,在墙上试探着按了几处,没想到摸得一手软,矗立的岩壁倏地凹陷下去,再敲几次,“轰隆”一声现出一个入口。
入口四四方方,先前被乱石与树藤掩埋,此刻现出了原本形状。原本黑暗的石道忽然照进片光,一股寒气夹杂着腐朽的气味直冲鼻腔。
佐星野捂着口鼻干咳起来,见师叔走进去,便也擦着眼泪跟上。
两人走过一段不长的通道,到达一处修葺平整的石室。石室以白石砌成,拂去表面积的厚灰可见原身通体光洁,日光斜斜透入年久石缝,整个石室都亮得仿若灯盏齐辉。
“哇,师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佐星野忍不住惊叹,荀子卿稍一打量,目光沿着整齐的台阶从深处水潭层叠而上、最后落在封死的墙面——这仍是死路。
没找到出口却找到一汪水潭,比先前的通道更冷。佐星野兴奋的劲过了,又开始打哆嗦,不禁学师叔开始东敲西摸,打算也找个什么机关出来:“师叔,这里真的有出路吗?”
有光便是又一天,他们待了一整夜耗去了不少体力,再能撑多久谁也不能保证。
“找不到再找便是。”荀子卿寻到这间石室却无出路略有些失望,可他面上依然沉着,即便一无所获好过坐以待毙,遂仔细地查看起石室各处,忽然道,“倘若你殁于此处,后悔么?”
佐星野行动一滞,扭头朝他抱歉笑了笑道:“师叔快别这么说,我想着东西不能落入贼手才想开机关,没想就这么进来,也没想那么远唉。要真有什么……也是我拖累你。我虽无师父教诲,却有您指点回护,已是莫大幸事,后悔不到哪里去。”
“你师父……”荀子卿黯然。
佐星野心知提了伤心事,连忙补充:“那个……师公说,师父虽受诸般了苦,师叔你却让他生前死后都得了最后的体面,师父他必定心存感激。”
他越说越轻,最后又顾着去找出口。
荀子卿倒是全听了去,想起自己两度了结傅师兄,不免有些零碎的片段侵入脑海。可是少年心意纯真,字字句句似叩开窗棂,令他及时调转内息强作清醒,也意识到自己身旁并非全然安全的。
“师叔,这里看着干净,怎么一股味儿?”
“师叔,这天气还有太阳,怎么这么冷……”
佐星野人小衣物薄,身上失温,也饿了一整夜,贴紧碎裂的石缝勉强看到外头的一丝太阳,不知不觉话开始变多,惹得荀子卿担忧地望了他数眼。
他感受到目光,不好意思地消停了一会儿,接着忽然一惊一乍叫起来:“啊啊啊——!师叔!快来看!”
荀子卿回头,瞧他跌坐在水潭边上吓得面色发白,忙快步过去。反光的水面乍看之下并无异常,走近看水底居然浑绿不堪,靠近石阶墙面的角落里竟堆着不少骸骨。粗见之下有鸟有小兽有别物,全都森然发白层叠堆在那处。
“师、师叔,我们还是走吧?”佐星野吓得面无血色,爬起来躲到荀子卿身后,根本不敢再看一眼。
荀子卿心底骇然,几步踩上石阶,仔细查看延伸到墙面的地方,确认封死了,这便落回他身旁,安抚似地拍了拍师侄,而后解下剑踩进水里。
佐星野一个哆嗦,抱着他的剑惊恐地盯着。
荀子卿涉水而过,在那堆骸骨的墙上找到一个小小凹陷的坑洞。坑洞圆润不似天然形成,他顺着白石纹理阖掌上去,使力一推竟漏进一丝风——也许是底下的骸骨渴望了太久而不得的。
再推便毫无进展,他缓缓顺过平滑的墙面,沿着石缝画出一个规则的方形,不大不小刚好三尺见方,似个门。
道长心里有了计较,又寻了一遍未见机关把手,便绕道台阶另一边去看。
佐星野紧张地吞口水,却见荀师叔脸色倏变,下意识道:“师叔,你快上来!”
荀子卿闻声一瞬敛去神色,平淡无波地走近几步,只道:“无事。”
台阶另一侧的墙角竟是一具人骨,骨头常年泡在积水潭中已腐朽不少,可即便如此手骨仍牢牢嵌在石缝里,似乎生前就想抠出什么来。
他默念一声天尊道号,低眉肃目轻轻拿开那手骨,将指头扣进那处凹槽,顺着斜度使力一转,平整的白石墙面赫然凹陷出一个不小的青纹九宫格,隐约有八门方位篆其上。
稍松手墙上的凹陷便迅速复原,荀子卿默然,重转把手,估摸此时此刻日头的方位,点着那九宫格位略一思忖,按着南斗六星的生门处轻易将那一格推入。
一时间仿若地动山摇,沉寂太久的机关被重新启动,另一边状似门洞的那块白石开始倾斜。
“师叔!这边动了!”佐星野又惊又喜,此刻也不怕什么鸟骨头了,踩进刺骨的水潭往外看。
然而荀子卿推了一掌便觉吃力,也不知这机关是何构造,越往里越需大力,或者建造者原非用人力启动,否则如此按到底的一瞬,开门人坚持不了太久,也根本来不及出去。
——————
径山外的众人同样忙了一夜,有围茶庄的,有验尸省案的,还有被派去搜查的,誓要将径山翻个面。
径山宝藏的传闻再次不胫而走,水贼堂而皇之来镇上的宅院“招待”商会,也惹得居民人心惶惶,茶余饭后总有人津津乐谈直至深夜方歇。
伍辞渊在家疯了那么些年月,此刻出来已是隔世体验,别说记不清出口入口,山峦形状都变了模样,差点连回家的路也不认得。
可他的确十分想见梁家小姐,左思右想觉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苏槐万花也不敢骗人。于是他急忙赶回家中,企图从那堆破旧的书簿里翻出从前的笔记。
梁家搬迁不是一两年的事,这书生蓬头垢面也不复当年体面,记忆七零八落地在纸上残存,根本拼不出所以然。
苏槐序自然等不了他太久,背着手在伍家毫无目的地踱步,见他耗了大半夜还无所获,干脆上手帮他寻。
伍辞渊也急得满头大汗,端着灯盏说,若是有当年的整本记录便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苏万花豁然开朗,他想起那本廉价薄本《山间诡话》还垫着茶庄书房桌脚,立刻腾起轻功回去取。
纸页从桌腿下拿出依然寒酸,如同这企图博人眼球的故事仍是字句不通。伍辞渊添油加醋半本不说重点,只模糊提了几句方位、时辰来迷惑大众。
书生本人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等天快亮了,终于提笔圈了“枫”字,问这径山东北面,是不是还剩那么棵五百年的枫树?
叶芜菁听到有进展,忙赶着起身,差人搜查方圆二十里,最后锁定了唯一一棵。
枫树高大粗壮,在这时节正郁郁葱葱藏在绿叶林里,若非伍辞渊曾用笔刀雕过花纹,再找上十天半月也未可知。
行知将那可疑的胡琴乐师严加看管,寸步不离,楚师叔中了毒烟又受了伤,挣扎着要上山却被柏文松劝下治疗。苏万花只提了伍辞渊去,指着树上歪歪扭扭的记号问入口。
当年情形历历在目,伍书生仿佛被灌了清灵汤剂,忽然神思清爽、若有神助,沿树走一段,见到溪水又转了个方向走一段。如此兜兜转转、越行越远,在人迹罕至的树林里寻至一处山体。
这里已远离大路,成片的地锦藤蔓攀援于岩壁,微风拂过似波涛起伏,盛开的成簇花朵下隐约露出平整的石墙。
伍辞渊欣喜万分,摸了摸藤又叩了叩墙,让开身位喊苏万花来看。
苏槐序狐疑着上前,伸手触及冰凉的墙面,忽从山源地底传来一声悠远的响,声音不大却震动墙体,紧接着便有裂缝从表面显露——这是一道门,虽不知通往何处,显然背后有人在转动门内的轴心!
“哎哎哎,别去别去。”伍辞渊见他抬手就要使力,一个箭步上去拦着,“你去了,谁带我见梁小姐?”
“我既承诺你,自然兑现。”苏槐序不悦,“让开。”
谁知伍辞渊寸步不让,摆手道:“不、不不!你进去就死了啊,还怎么兑现?”
——————
荀子卿发觉这机关厚重,又恐三而力竭不愿撤掌,踌躇间忽觉有人助力,他运功再动又往里推了一寸,另一侧的门果真露出一丝更大的缝。
几乎同时,他敏锐地听到四周有不同寻常的悉索响动,顺着声音方向远远看去,似乎有什么物体透过四周的石缝探出来。四个或更多,全都指着机关与门口。
他垂头再看,水中的骸骨虽腐蚀残缺,却能在骨缝和浑浊里辨认出冰冷尖锐的箭头,仅能数到的便有二三,绝非偶然。
“佐师侄。”荀子卿沉着嗓音朝佐星野道,“一会儿门开你便抓紧时间出去,知道么?”
“啊?”佐星野有点听出不对,“那师叔你呢?”
“既找到出口,我随时可以出去。你可先行下山去找你师公,我晚些与你汇合。”荀子卿的语调丝毫不乱,只默念了个护身气劲。
“可,可是,我也想留下,还能帮你找珠玉……”
“你师父不在,师叔可做得了主?”他忽然冷声。
“啊?哦……”
“剑放上台阶上,走去门边。”
佐星野忽然被压了一头不明所以,慢吞吞放下荀师叔的佩剑物什,而后狐疑着再到墙边,也使力帮着推门。
“莫要慌张。”荀子卿运力又进半寸,忽然机关大动,似平缓河流过了临界便化为流瀑,手上的力道顺势倾泻而出,另一边的门刹那转开。
门外似乎有人助力,然箭矢已完全探出四周机关。荀子卿来不及再作应对,将机关一推到底,快念一声“得罪”,却是对着脚边骸骨说的。
佐星野被瞬间的光亮夺了视线,似乎瞅见从师叔那里飞出块白石块,带着遒劲力道打在背心,而后他便一个吃痛直接跌出了门。
荀子卿借了那人一小节骨头、踢过去助师侄脱险,几乎同时松开双手机关。门开了一瞬便飞速阖上,他转身捞过佩剑,打算抵挡三成、避开三成,其余硬吃也未必不可。
他怎么都没想到随着门轴转动,忽然从另一侧掠进来个人,似乎早就估算到他的位置朝他扑过来。
犹疑那么一瞬,门便彻底锁死,墙上的箭矢张到极致后同时射出。那人展开衣袍将他一把抱住,调转方向贴着石阶滚到石墙边。
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药香灌入鼻腔,荀子卿完全愣住,面上霎时失了血色:“阿澈?!”
箭簇锐利地尽数没入水潭,待没了声响,苏槐序才徐徐松开他,杏眼蒙了层惊惧,将他双颊捧着看了又看,接着又从双肩揉到腕骨,见他周身并无损伤,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荀子卿缓过神,看向箭矢的方向,朝他急道:“阿澈,你怎么样?伤到了吗?”
苏槐序摇头,按着他坐上石阶上,褪下外袍,从卷着衣摆里抖出几枚箭头,边替他擦擦湿透的腿脚,边不满地蹙眉:“怎么这么凉?”
荀子卿不知该喜该愁,垂下眼睫,目光落向石阶底下那惨死的鸟兽与亡者,忧心地道他:“阿澈,你怎么能来?你看看他们……”
苏槐序重重叹息,扔了外袍重将他拥住,用温和轻柔的嗓音道:“别怕,乖,别怕啊。”
荀子卿完全怔住,关切与焦急如鲠在喉,此刻皆化作汹涌的念想:“……阿澈。”
“子卿,我想你。”苏槐序下颔抵着他的肩头,双手又使了力气,怕一松手他便会找不见,同时用近乎落寞的语调重复道,“我想你了。”
荀子卿缓缓探上他的脊背,这一次不管不顾地将他抱紧。
万花似乎安心了,拥着他一动不动。待他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偏头去看,发觉苏槐序居然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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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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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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