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早已过半,苏槐序精神懒散,挂着一丝客套的冷笑落座,眉眼低垂筷子拿起,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对座说什么、谈什么他一个字也不打算听进去。
春日晴好了没几天,当夜就转遇倒春寒,此刻冷风灌入厅堂仿佛连烛火都是凉的。
荀子卿吃了会儿就端着自己的餐几坐过来,眼角带笑仿若送去一服清心剂:“阿澈,今天的汤还咸么?”
苏槐序揭盖子的手一顿,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个弧度,点头道:“咸。”蜀南文学
“啊?我今天没在你碗里放盐啊?”柏文松听到了,疑惑地探头。
苏槐序佯装未闻,脸上绷着的神色松了不少,把汤碗原封不动塞进荀子卿手里,抬头迎上对座的森冷视线。
楚师叔早已食不知味,认定了他“拐带”自己师侄,看他的始终眼神锐利而防备,端着白瓷碗的手指绷得骨节突出,似乎苏万花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危险,而他随时准备营救。
“师、师公。”佐星野小声地提醒他。
楚潇忙着用视线将人千刀万剐,一个不慎便将山羊胡直接浸到了汤里。今日是鱼汤,他惊觉撤手已晚,擦之不及,修长的胡子吸饱了汤汁,滴滴答答落了一身腥,方才筑起的气势荡然无存。
苏槐序面上的淡笑纹丝未动,夹了块豆腐往嘴里送。
“师叔……”荀子卿起身刚想去取布巾,楚潇已然气红了脸直接拂袖而去,白袍一甩带出一缕鲜香。
“算了算了,他们吃得早,早点歇着也好。”柏文松扬了扬了筷子,说话如同吃饭一样不咸不淡,就巴望着不要凑一起太平无事。
荀子卿只得坐回去,无奈地朝苏万花摇头:“你们分明没有过节,怎么都像孩子那样置气?”
苏槐序不答,挑了挑眉毛在心里哼了句“小师叔”。
这不是过节,种白菜的与猪碰上那简直是深仇大恨。柏文松强忍着把笑憋回去,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佐星野欲跟着楚潇去,却始终惦记着没吃完的小半碟菜,看荀师叔坐下,他便也欣然坐定,捧着碗默默地啃干点,眼神时不时地打量着多年未见的荀子卿和十分有脾气的苏万花。
荀子卿注意到他,关切道:“师侄不用在意,这里没有外人,大可随便些。”
佐星野连日来和师公一路奔波吃穿简易,裹在身上的新袍子都大了一圈,听师叔宽慰的话,忙亮着眼睛点头。
柏文松站起来,笑呵呵往他桌上添了一碟菜:“你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慢慢吃。”
“唔唔,谢谢……”佐星野鼓着腮帮子道谢,乌黑的眼睛在他身上打转。
“我叫柏文松。”柏师弟笑着朝他眨眼,“你叫佐星野对么?和你师公一起来的?”
佐星野急着回答拼命吞咽:“唔……我、我,是师公接了差事,回门派时正好遇上,就把我带出来了。”
“原来如此,你和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呀?”
“我师公说附近村落有野兽盗匪出没,所以来看看。”
“哦,原来不是抓鬼……你和你师公感情真好。”
“我不常见他,不过师公得空就会教我剑术。”
“那你师父呢?”
“……他……”柏文松天生一张斯文亲切的脸,佐星野年轻又听长辈的话,一五一十答得干脆,唯听到这个,略显局促的脸忽然露难。
“师侄,我与你数年未见,不知你修习剑术是否有疑惑?明日得空,可否探讨一二?”荀子卿不知什么时候听了去,忽然出声打断他们。
佐星野一愣,旋即喜出望外,漆黑的眼瞳瞪圆了:“谢谢师叔!探讨怎么敢当?还望师叔指点!”
荀子卿淡笑一声,转头又与苏槐序低语。
佐星野在对座还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眼眸闪闪地看着荀子卿淡然的侧脸。
荀子卿是他师伯公的徒弟,游历江湖的年纪也不长,乱世纷扰的几年里,他劫人质、刺奸佞,斩妖除魔,同武林侠士一道抵御狼牙的名声着实在门派传得响。
佐星野小时候见过他几次,印象里大约是个安静有礼的年轻师叔,荀子卿辞别华山数年后他得幸再见,对方历经烽火岁月,竟还能保得这般好模样,面上清朗无瑕,身周风光月霁,形容素淡地不带一丝烟火,唯有朝着身边的万花笑中带暖,让人误以为那一方有鸟语花阴。
传言里得道的仙长,一定是这样的。佐星野被他碧潭水沉的眼眸扫过,就俨然忘了自己曾惦记的菜肴,面上扬着从心里汹涌而出的澎湃敬仰。
苏槐序眯眼瞧着对座,笑着朝荀子卿靠了靠,低语:“子卿,我怎么记得你师叔那一门都是修紫霞功的?”
荀子卿顿了顿,轻道:“大道同源,殊途同归。”
苏槐序笑着轻咳了一声,推开盘子,将斗篷展开替他披上:“起风了,可能要冷上几天。”
荀子卿覆上他系带子的手背暖着,目露担忧:“你呢?”
“子卿在,我怎么会冷?”苏槐序趁机刮了下他的鼻梁,扯过如练的素白斗篷将他严严实实裹起来,拍一拍上头绣的白鹭,满意地看着他像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孩子,乖乖的被包成一个雪球。
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隔着熏好的斗篷透出来,荀子卿鼻子微红,望向窗外的摇曳花枝,长指一拢将万花的手握进掌心。
佐星野眼睛看直了,满面敬仰成了难以置信,柏文松拍了拍他的肩,又同他扯起有的没的。
当天果真下了一场冷雨,清晨雨霁薄雾,冻得连鸟鸣都稀稀落落。
冷风挤进门缝,同时传进来的还有楚道长站在院子里拍门叫人的声音。
苏槐序蒙起脸将身旁人抱紧,不用听也知道他是叫荀子卿,天才亮,居然叫人起来切磋。
楚潇很有耐心,隔一会儿便唤一声“荀珽”,嗓音肃冷,惊得晨鸟四散飞去。
荀子卿动了动,果真还是起身了,无奈地将苏槐序从身上剥下来塞进被子,转身又被苏槐序抓住手。
“太早了。”苏槐序大力攥着他的手,闷着嗓子抱怨。
荀子卿单手挽发,看了眼蒙蒙天色,平静道:“从前早课也是这个时候。”
“早课什么逃了不成?这又不是纯阳宫。”苏槐序又听见门外喊了一声,在被子里直磨牙。
荀子卿熟练地抽手去摸发簪,眨眼道:“这么说你逃过?”
“逃的又不止我一个。”苏槐序咬齿瞪着门外,边在心里叹息,边看他套青衣素袖,忽然起身拉下他的脖颈,轻轻吻了他细腻洁白的面颊,无奈道,“去吧。”
木门开合灌进一阵冷风,接着楚潇的声音没了,身旁的暖意也没了。荀子卿怕吵他睡觉,拉着师叔去了别的院落。
今日不用出诊,依然大清早就空了巢,苏槐序按了按额头,开始后悔默许他们住下。
荀子卿昨夜说,师叔从前真的不这样。他年轻时候喜欢玩,拉着徒侄辈溜出去放灯,常常没大没小爱胡闹,一双丹凤眼总笑得眯成月牙,人前人后俨然年轻一辈的头领,也是最紧张小辈、总护着的。最后一次见他已是好几年前,那时候他在莺飞草长的春天回华山取药,仍是兴致勃勃的,轻快的脚步踩在石阶上同他们道别,形容同山下的春花一样生机盎然。后来……后来谁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便成了现在这个蓄着胡子、肃冷死板的“老道”样。
念着荀子卿曾经历的种种,苏槐序到底不愿和他们师叔侄生这种气,往后的两天都端着那张笑脸躲远。
楚潇倒从不为难小辈,遇着同荀子卿切磋多点到即止。新来的小道士佐星野则被荀子卿领着修习那些深奥经文,光看楚潇杵在边上不耐烦的神色,不难猜出从前逃课最多的是谁。
苏槐序偶尔百无聊赖地靠在院门外远观,数门口才冒的花骨朵还剩几个,看它们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能开。
索性苏万花和楚道长互相避开,再也没打起来。相安无事让柏文松长出一口气,得空整理出一叠解毒的方子给苏槐序,被后者过目一遍就摇头否定,说药吃了三天,总会有点“效果”显现。
隔日傍晚气温回暖,太阳照了半日,门口那株冻蔫的海棠花又精神了些。
苏槐序坐在抽了嫩枝的花架子下,端着茶杯翻过一卷卷文书,看染成金色的笔墨,听院里为了剑招起争执,你一句我一句,唯有荀子卿不亢不卑的平静嗓音偶尔点拨一二。
柏文松端着洗净的菜盆“登登”地穿过回廊、钻进厨房,掀起一阵灶头的热雾腾进院子里,让剑招的争执成了菜品的揣测。
苏槐序又翻过一卷书,点着刻在竹板上的毒性文字摇了摇头,仰头喝一口茶水,肩头的长发落在石桌上卷出一个弯弧。
同时落下的还有一颗蜡丸,滚在乌发间白光闪闪磨得似珍珠,背后投下的花架影子多了一片暗。
苏槐序眼神微动,抬手将蜡丸收进掌心,头也不抬地道:“我如今不在山中,消息不慢,你就不必送信了。”
“事出紧急。”花架上面果然传来人声,掺杂着笑意,似乎事不关己。
说完这句,只听叮咚一片响,混在风起后的沙沙树叶声里,花架上重叠的暗影顷刻消失无踪。
苏槐序欣然捏开蜡丸,展开纸团的字句忽然面色一沉,扫一眼平安的院落与后厨,将字条悄然压在茶杯下。
才盼着“药效”显现,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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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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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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