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胡正色前倾,拱手问道:“请父王明言,孩儿定当用心牢记。”
“分封制乃我大周立国之本。因当年武王以偏安一隅之诸侯夺了商纣之天下,不得不分封姬姓骨肉以镇守中原,抚治殷民。而今几世已过,诸侯们各怀异心,与我周王室渐行渐远,今后你若再行分封,一定要慎之又慎。”姬燮说完喘了口气,他也知这是为难儿子了,分封制已实行数百年,岂能一朝而废?
思虑再三,他嘱咐道:“胡儿,别的不说,大周之官禄制度一定得改了。无论遇到何种阻力,此事都必须推进。”
姬胡如何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大周实行的官员俸禄制度几乎是“自杀”性的,官员们的俸禄是周王室不定期赐予的不动产——土地田产,而不是按年按月付予的财货。这些年以来,周王室最怕有个什么征战之类的事情,一旦有战事,战败还罢了,战胜了必定得给参战的诸侯宗室,将领们分赏土地。一来二去的,王畿的土地越来越少,这样就好比周王室在自己身上一块块割肉,分给这些人食之。诸侯宗主们越来越肥,而周王室则越来越瘦弱。
可不打仗又是不可能的,四夷环伺,尤其是西北的猃狁,几乎隔个三五年便会大举进犯,周室不得不反击,有时候甚至还得主动出击。每打一次仗,周王室都得大封有功之臣,可供封赏的土地越来越少,面积也越来越小,地块也越来越碎,甚至十几亩,五六亩地赐予。这般下去,迟早会把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肉”割得净光。这般景况,姬胡数次监国,怎会不明白?他迎着父王期待的目光,坚毅地点了点头:“是,孩儿定要革新官禄制度,从此处入手,使我大周气象一新。”
“好,好。”姬燮说了这会子话,似乎心力已尽,大口喘气:“你回东宫歇息吧,孤也累了。”
太子刚出大殿,内侍贾便悄无声息地进寝殿来伺候周王安寝。姬燮瞥了他一眼,招手道:“你近前来。”
“诺。”
“孤有一事嘱托于你。”话音一落,内侍贾便大吃一惊,还从未有过临终前的周王对宦官寺人有所嘱托的事情。不由一脸惊愕:“大王何不托付于召公大人,小人如何担得起国事之托?”
姬燮无力地摆摆手:“召子穆乃是正人君子,定不屑于行此宫帷秘事,只有托付于你,此事才办得成。”
内侍贾这才放下心来,坚定心意道:“请大王但讲无妨,小人肝脑涂地,定不负大王所托。”
“孤本不乐意立鄂氏为后,奈何情势所逼,实是出于无奈。本可于此时将她赐死,奈何她有王后之名,孤与阿己都不想在地下与她为伴。只得给胡儿留下这么一个隐患与掣肘------”他抖抖索索地从枕下抽出一块帛书,递给内侍贾:“这是一道诏书,你收好。若孤身故后,鄂氏为难太子,为祸周室,你便设法除了她。若事情败露,你可拿出这道诏书,保你性命无虞。”
内侍贾满面泪痕地接过诏命,叩首道:“小人定不付大王所托,死而无憾。”
周夷王今日已说了不少话,已是疲惫不堪,但仍强自撑着说道:“孤已嘱咐太子,留你在他身边伺候,不可以你殉葬。太子------他也答应了,召公为证,你尽可以-----放心。”
“大王如此为小的着想,小人实在是粉身难报。”内侍贾到了此时,真的是满心感激,泣涕不成声。
“孤的担子也该卸下了,如此------可以轻轻松松去找阿己了------”姬燮的眼中无声地流下两颗泪珠,打湿了锦枕上的一对鸳鸯眼------
“妹妹,你入宫快小半年了,太子殿下待你可好?”东宫内寝殿小花厅内,数月不见的己姓姐妹二人正在对坐闲聊。照例,是姐姐孟己谈兴更高:“你可别忘了父亲临别时的话,如今番国势弱,眼见我己姓渐衰已不可避免。王后费尽心思让咱们姐妹三人先后嫁入镐京,以后己姓的荣辱兴衰可就系于一身了。”
少己垂下眼睑,绞着手中帕子羞涩着答曰:“妹妹可没有姐姐那般心高,只要能一辈子在太子殿下身边服侍,余愿足矣。别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你呀!”孟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角:“你傻不傻?太子虽与申姜有婚约,但大婚至少得等到及冠之年。这当中六七年时间,你得好好利用起来,让太子心里只有你。多难得的机会,这么长的时间,太子殿下是你一个人的。连我都羡慕你呢!”
少己一脸的不解:“羡慕我?莫非姐姐你想让召国公只属于姐姐一人?”
“你?”孟己满面绯红,气愤地别过脸去:“我不与你说了,哼!”
萱宁宫的夜,格外的漫长与孤寂。
昏黄晦暗的宫灯,映衬着鄂姞苍白的面庞,灯光下,这张脸显得有些虚幻与不真实。宫女叔妘捧着一件外衣缓缓走近:“娘娘,夜已深,还是早些安寝吧。”
她垂首等待良久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难为你了,我这萱宁宫与冷宫无异,别人都是应付差事,只有你是实心实意的人。本宫记得你的好处。”
“娘娘,”叔妘有些哽咽:“您莫如此说。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大周的王后哇!”
“王后?哼哼------”鄂姞冷笑一声,指着幽暗的宫殿:“你看看,我这里哪有正宫娘娘的样子?大王连告庙都不肯,分明是打心眼里不想立我为后,这王宫里,哪个不心知肚明?谁又会真的把我当成王后了?”
叔妘知道情形的确如此,又见主子是真的动怒了,只好跪下不再言语。鄂姞别过脸去,语中满是凄凉:“你知道吗?自从大王病重,我便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担心大王的病情了。”叔妘不假思索地答道。可只换来鄂姞的讽笑:“担心他?自从王己亡故,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我是在忧心自己,他已赐死夷己与纪姜,哪一个他没宠幸过,何况是早已失宠的我?”
“娘娘,”叔妘这回听懂了,身子开始发颤:“莫非您怕大王会-----”不会吧,若是赐死主子,自己也是得殉葬的。她这回是真的怕了?“不会吧,不管怎么说,您也是诏封的王后啊!”哪有让王后殉葬的?
想起夷己饮下鸩酒时的可怖样子,鄂姞的心在颤抖:“但愿如你所说,大王顾着周王室的面子,顾着鄂国的力量,会网开一面吧!”
此话说开,主仆二人再也无心入寝,二人对坐相泣。忽然,宫外传来一阵嘈杂喧嚣声,仿佛有不少内侍宫女们在走动的脚步声。叔妘高声喊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内侍尖着嗓子答曰:“禀娘娘,刚才大殿传来消息,大王薨了!”
“什么?”鄂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抓住叔妘的手:“怎么办?您到宫门外看看,如果------如果内侍贾来传诏,定是要赐死我的。快去!”
“好好,婢子这就过去,娘娘你莫要慌乱!”
镐京王宫正殿外,内侍贾垂泪而立,不住地拖着长音高声叫道:“大王崩——,大王崩——”。宫人们跪了一大片,哭泣声划破平静的夜空。人们换上缟素丧服,每个宫殿都升起白灯笼,云板儿一声声敲响,镐京城的平静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所打破。
朝臣们听见了云板声,刚参加完祈福大典的姬姓诸侯宗主们披衣戴冠,急急驾车赶往王宫。早起的百姓们在忧心,需要有多久的时间才能重新开市?酒馆茶楼的老板们准备关门歇业,国丧期不短,只怕这些时日得另寻谋生之路了。
只有鄂姞满心欢喜,内侍贾没有来,她逃出生天了。从今后,她便是大周的王太后了,没人会在她头上压制她,管着她了,何其痛快!她足足在寝殿捂着肚子笑了半个时辰,这才换上缟衣,装模作样地作出一副丧夫的寡妇哀痛样子给别人看。其实,鬼才伤心呢!
按礼制,周王作为天下共主,天子之尊,至少要停灵三个月,待天下诸侯皆赶到镐京之时,才能举行正式丧礼,以显尊贵。
周夷王薨逝的第二天,镐京八门洞开,数十骑快马载着加盖王玺的讣告,奔向四面八方。各方诸侯一旦接到讣告,必须亲自前来列席国丧大典,不能来的,也至少要遣世子或是重臣前来向新王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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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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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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