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还不是金兀都这个老狐狸!”郅于将手中盛着马奶子酒的陶盅恨恨一墩:“狐姑一死,这老小子马上翻了脸,联合林胡与楼烦部夺了我无终两片最好的草场,并五六千牧民。不夺回来,我郅于誓不为人!”
“林胡与楼烦?怎么可能?”饶是经历颇丰,丽隗也没想到这两个亲密部族会反手在背后捅刀。
“哼!怎么不可能?”郅于微胖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缕揶揄的笑意:“你以为这几个月那个老狐狸闲着了吗?女儿送光了,就把最宠爱的两个姬妾分送给了林胡王与楼烦王,附带几百名奴隶,还许诺从我无终部夺来的草场牧民他分文不取,白送两王。就这样,这两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就跟着他干了!”
郅于越说越气,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上头的杯盏跳了一跳。转脸却见丽隗看着帐顶一动不动,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思,顿时没好气地问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发什么愣?”
丽隗回过神来:“我在想,这里乃诸戎交界之地,争端频出。如今又有东猃狁部在翻云覆雨,我部必将不得安生。不如……”
她还没说完,郅于便听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摆:“行了行了,你又要提及那个老话题了。迁到你娘家隗戎草原去,是不是?别忘了那里如今是卫国的地界了,我们可是刚刚剿灭了你表哥的五万边军哪!去隗戎草原,你怎么想的?把自己当肥肉送给卫国一口吞下吗?”
丽隗还想张口劝说,郅于早已起身向帐帘走去,浑厚的声音颇有些激动之意:“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你只需照料好族中老弱妇孺,其余的事不需你操心。明日出征,你好好看着狐突,就不用来送行了。如今,他可只有你这一个娘了。”
“是。”丽隗只好低头称是。
帐帘掀起,冷风倏地扑面而来,丽隗只觉身上一阵冷嗖嗖,不知是冷在身还是冷在心。侍女跟着掀帘进来,见她抱着胳膊作冷,赶紧拿来一件狐裘为她披上。
“你说,大王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起疑心了吗?”
“哎呀,王妃,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中原俗话叫疑心生暗鬼,千万莫要自己吓自己了。”
行近正午了,驻扎了十几万部众的无终老营到了这个时候定是喧嚣非常,无数黄中泛灰的帐篷会升起炊烟,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挥着长鞭在帐外场地上比骑小马……可是今天,老营的炊烟照常,但却平添了几分寂静与惆怅。
无终王郅于带着部族全部几万精壮出征了,誓要夺回被抢走的两座肥美的草场。弱肉强食,这便是草原民族的生存法则。无论是人还是部族,只要在强者如林的草原争夺中但凡露一点怯意,顿时便会被撕得渣都不剩。有时,一个部族的由盛转衰,甚至被其余部族吞灭,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王帐内,王妃丽隗正在详细问询乳娘王子狐突的饮食状况。乳娘面相敦厚,有一答一,时不时地还恭维两句:
“是的,王妃。哥儿昨夜只起夜了两回,吃奶时又吞又咽,没满月的孩子能吃能睡就是好哇!还没恭喜王妃呢。哥儿真是好模样,浓眉大眼,胳膊腿儿也壮实有劲。还是王妃带得好啊!”
丽隗听得眉开眼笑,正要宣布打赏,一名帐前侍女匆匆掀帘入内,附耳对她低语了一阵,并递上一件物事。丽隗只看得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吩咐乳娘带孩子退下,只对侍女说了一句:“叫铁沐儿进帐!”蜀南文学
帐前侍女应声而去,丽隗看着手中的物事,眉头紧攒,思绪飘飞。她手中乃是一支发簪。长约半尺,白玉所制,一端刻着一个鱼头,鱼眼的部位嵌着两颗碧莹莹的松绿石,簪身几近透明,中间横贯着一缕红晕,那红晕便如滴入水中的鲜血一般,色彩绝美又令人不寒而栗。发簪精致华贵,却隐隐透出一股幽远的古意和寒凛的杀气。
丽隗默默从发髻后部轻轻一抽,也抽出一支相似的白玉簪。只不过要短小粗致些,鱼眼的部位镶嵌的不是松绿石,而是两颗鲜血般的红玛瑙。父亲曾告诉她,这是祖母的一对陪嫁,一支给了姑姑玉隗,另一支则给了他。如今,发簪在前,这显然是表哥隗多友生前馈赠给好友召公虎的。她必须再次面对表哥之死这件事了。
想到此,她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土长城的那座孤坟,也到了该面对解决的时候了……
入得荒漠,召伯虎放眼四顾,但觉天高地远,荒原茫茫。触目所及,既无鸟兽,更无人迹。远处的沙丘形如海浪,连绵不断,此起彼伏。一阵秋风贴地而过,卷起细小的沙粒,飘飘摇摇有如轻烟,在浩浩荒野上流转不定。吹得召伯虎睁不开眼,一张口沙粒又钻入喉中。
召伯虎虽说曾有过巡边经历,但这般的荒漠却是头一回领略。他一面领着一行三千余人艰难跋涉,一面也在心里思忖着:怪道草原戎狄劫掠成性,以如此这般恶劣的生存环境,不南下抢掠怕是难活命啊!看来,周人与北方戎人的对立战争将世代延续,难以消解。
正想得出神,远远却见两个黑点动跃着从远处沙丘望这边移动。羌兴警惕性颇高,一挥手:“止!”
马队止步,一骑飞马上前查探。不多会,领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是两天前派出先行联络无终王妃的密叔,一个则是一名不满十五岁的陌生瘦弱少年。
见到密叔,召伯虎很是欣喜,顾不上寒暄,劈头问道:“如何?找到无终王妃了吗?”
“回相爷,找着了。”
“怎么说?”召伯虎急不可待。
密叔一脸强压悲戚的神色,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少年:“相爷,这是无终王妃派来的人,有什么事相爷可以直接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在无终部是何职务?”召伯虎一面问着,心中却暗自纳罕无终王妃为何派遣这样一个少年来迎候自己?
瘦弱少年一抬头,目中噙满泪水:“小人名叫铁沐儿,是无终王妃的私蓄家奴。之前……之前在边军做军仆,专一给隗将军养马,侍候起居。”
召伯虎心中猛地一震,身体不由自主晃动了一下,他勉强扶住车辕,沉声问道:“子良他……在哪里?”
“召相——”铁沐儿长跪伏地,只能看见肩膀不断颤动着:“隗将军他……业已在土长城为国捐躯了……”
召伯虎眼前一黑,一个踉跄竟跌下了轺车,身子就像树叶般飘落到了地上,软软无声。
“相爷……”羌兴与密叔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起了召伯虎。
他是背朝上跌下去的,待到将他翻转过来,二人心中皆是一凉。只见召伯虎面如金纸,口中似有鲜血流出,衣襟上也是血迹斑驳,如朵朵红梅。
铁沐儿似被这番变故吓傻了,召伯虎却死死盯着他,质问道:“尸体……尸体何在?”
“就地掩埋于土长城了,王妃办的后事。王妃特意嘱咐小的领相爷前去,她在坟前候着相爷。”
“速速领路。”
召伯虎猛然一推无数双想要上前阻止和搀扶自己的手,摇摇晃晃自己上了轺车。
“启——”羌兴一声长呼,马队辚辚隆隆地向西而行……
土长城正值秋风萧瑟的季节,本就四处光秃秃,望不到一点绿色,只有沿着土墙边缘尚有几丛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中微微点头。满目荒夷呀!
战场已经过简略打扫,时不时地还能在不经意行走之时被掩埋在风沙之下的车轮绊了腿,在提醒后来者此处曾有过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大战。
便是这么一个荒凉的废弃战场,倚靠土墙而堆砌的这座孤坟更显凄凉。坟前伫立着一块长长的木牌,上头刻着歪歪斜斜的“大周隗多友将军之墓”几个大字,还是本色刻的,没有用朱砂染色。可若不是这么一块寒酸的木牌,任谁看来,这里就像是一座被风沙吹拂隆起的一座小沙丘而已。
丽隗提前了几个时辰来到的土长城,当她看到正午阳光中迎面向她走来的召伯虎时,无须他人介绍,便在心中暗自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就是大周国相,时常挂在表哥嘴上的挚友——召公虎。
白衣飘飘,气质如谪仙般出尘……这些都没错。只是丽隗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个须发皆有些斑白微霜,且憔悴支离的中年男子同想象中那个被冠以“镐京第一美男子”的翩翩形象联系起来。
想想不觉释然,算起来,召伯虎的年纪该有四十出头了,在西周年代当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如何还能是个翩翩少年呢?丽隗不由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的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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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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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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