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宫中家宴,团年守岁,并无外臣,只有宫内有位分的妃嫔与王子王姬参加,那些美人是没有资格列席的。对着面前案几上摆放着的精致年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事与面孔。
黄嬴最是开心,逗弄着怀中刚刚开始长乳牙的白胖三王子,心情十分愉悦。不过半个月时间,她脸盘子也阔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再不复当初瑟瑟缩缩的模样。可坐在她身旁的伯姬就没有她这般好心情了,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小大人模样。
孟姜左边哄着二王子尚父,右手搂着女儿仲姬,不停地哄着这两个年龄相近的孩子吃这吃那,忙得不亦乐乎。纪姜尚在禁足中,周夷王便将二王子暂时委托她照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鄂姞面色如常,只是看着黄嬴与孟姜儿女双全,眼中不免有些黯然。身担协理六宫事务的重责,这次宫中年宴是她第一回独立承办的席面,她穿梭呼喝着不时催促上菜,照管大家的饮食胃口,倒也没什么闲情去感伤。
一众宫女们鱼贯而入,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鼎炉,里头还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大家莫名有些兴奋,这是最重要的一道菜式上来了,意味着年宴到了高潮。
周夷王笑眯眯的用铜箸从炉中夹起一片羊肉,放在满是酱汁的小钵中蘸了蘸,再轻轻搁到番己碗中,轻声劝道:“天冷了,吃羊肉进补,这酱汁是专门为你调制的,既不辛辣也不寒凉,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番己微微一笑:“多谢大王挂怀。”
夫妻二人细语呢喃,可声音再低,这殿中人人也听了个真切。除了黄嬴似是完全没听见,鄂姞与孟姜飞快地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回了头。
太子姬胡眼见父母和好亲睦,也是欣慰不已,打趣道:“待母后诞下幼弟,父王只怕眼里再看不见孩儿了。”
番己脸上掠过一片微不可察的红晕,姬燮心中愉悦,亦不真的生气:“你这孩子,早就是做兄长的人了,还这么说话没规矩。以后,可不能再淘气了。"
“唉!”姬胡放下酒爵,叹道:“说起来,每添一回弟弟妹妹,嬷嬷便要教训我一番。这一回,肯定更逃不脱了!”
童言有趣,一座哄堂大笑。可偏偏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被二王子不合时宜的哭声给打破了,姬燮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孟姜:“尚父怎么了?大过年的,哭得多不吉利!”
孟姜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行了个礼,语中满是慌乱:“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尚父一直哭个没完,老说想娘亲了。听说,姐姐在秋寥宫中亦是思念不已,也难怪毕竟是母子连心------”
“啪——”一声,姬燮手中的铜箸重重摔在了案几上,吓得孟姜再不敢开口。还是鄂姞站起来打圆场:“大王,娘娘,听说次妃娘娘在秋寥宫日夜忏悔,又思念尚父,已病了好几日了。昨儿个派去的教养嬷嬷传话来说,她想来大王面前磕个头,也向王后娘娘当面赔罪,也不知大王肯不肯给这个机会?若大王不肯,她便只有在秋寥宫殿外跪至天明,以求大王宽宥!”
“天这么冷,她一直跪在外头吗?”姬燮有些动容。他瞟了眼身旁的番己,见她面色如常,这才略略安心。
“是啊,”鄂姞垂首小声答道:“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王后你看------”姬燮小声地询问着,眼中颇有一些恳求的意味。番己在心中冷笑了一下,不过是苦肉计罢了,倒要看看她如何使,便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叫她来吧,磕完头就回去吧!也算了了心愿。”姬燮命令道。
番己以为自己已经心若死水,再难起任何波澜了。可是,在纪姜进殿的那一瞬,她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一只大手覆在她略觉冰凉的手背上,似在将手中的暖意传导给她,姬燮紧紧握住她的手。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二人执手相握。
纪姜瘦了也憔悴许多,装扮上再不似当初那般招摇,头上只插着一支白玉簪,此外再无一点首饰。眼中含泪,一步三摇,袅袅婷婷走到大殿正中,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声音清冽:“罪妾给大王叩首,请大王宽宥。愿大王国祚永昌,子嗣绵延。”
她伏在地上良久,才听见姬燮说道:“行了,知道了!你头也磕完了,该回宫了!”蜀南文学
纪姜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她本以为自己此举至少能博得一点周王的怜悯之意,不料竟这般冷淡。她一抬头,看见姬燮与番己在案几上紧紧相握的双手,顿时心中的嫉妒与怨愤像火山喷发一般几乎要爆发,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番己早就被剐了几百遍了。
既然周王已经下令,纪姜再留恋,也不能在殿中停留了。她恨恨地盯了一眼番己,再留恋地看了看儿子尚父,两岁半的小豆丁似乎完全认不得她了,也并未扑上来演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孟姜眼看情势不好,也不敢有别的举动,就这样,纪姜磕头这事就只当是宫中年宴的一个不和谐的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无人再提起。
亥时的更声响过,番己有些疲乏,起身告退。周夷王十分关切:“太子,送你母后回后殿歇息。孤待过了子时也会过去。”
“恭送娘娘!恭送太子殿下!”
在周夷王热切的和宫妃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姬胡扶着母亲沿着小径朝后殿走去。宫灯下,见番己沉吟不语,姬胡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介怀,便劝道:“母后不必担心,儿臣见父王见到那纪姜,神色中并无多少怜惜之意。想必只是为安抚纪侯之心,如今父王一颗心都在母后这里,断不会错的。”
番己淡然:“我不是为的这个。适才只是在想,为什么孟姜会为纪姜说话?她们姐妹不是一直不和吗?”还有鄂姞,举动也颇为可疑------
“她们毕竟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纪姜平日里对她不好,但若她真的倒了,只怕孟姜也难以立足。依儿臣看,孟姜娘娘是明白人,比起夷己不知强多少。”姬胡徐徐说道。
这番话倒是令番己吃惊,她停下脚步,直视着儿子:“胡儿,不知不觉,你竟长大了,母后再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待了。”
大年夜,不仅是王宫,镐京城内无论是公侯贵族,还是庶民百姓,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守岁,团团吃着年饭。可总有些孤魂野鬼,到了这万家团圆的当口,只能互拥着取暖。
作为周王朝的世代卿士,虢公在城中有自己的府邸,只不过他白日里呆在东宫的时候多,只有夜里宫门下钥后才回来睡个觉,权当是个旅馆罢了。
此时,府邸内的下人们大多也各自回家守岁,少有人走动。可正厅内却传出觥筹交错声,夹杂着男子大声猜拳行酒令的吼声。
虢公已喝了不少,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他本是个直性子,这会子酒入愁肠,说话更是无忌讳了。他一只手搭在少年肩上,捋着舌头说:“子良,你------你小子一天到晚不是跟在------太子身后,就是------缠着召子穆,跟影子似的。怎么?今儿个怎么到我------我这里来了?”
隗多友俊眉一挑,语中凄凉:“太子今夜自要与大王与王后团圆守夜,子穆也有家。只有我是个孤魂野鬼,便荡到你这里来了,莫非国公爷嫌弃在下?”
还没等虢公长父说话,卫公子和便接过话茬去了:“子良兄此言差矣,在座的三位哪个不是没着没落的,不独你一人!”
“对对对!”虢长父附和道:“都是万家团圆时落了单的,大家都一样!喝!”
“哪里一样?不一样!”隗多友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指着二人说道:“你们一个在虢国有妻有子,一个在卫国有父有母,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他忽然颓然坐下,喃喃道:“明儿个我就回草原上去,去找我的家!”
虢长父与卫和都已是大醉,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子时刚过,姬燮便急匆匆直奔后寝殿,番己已就寝。他伸手轻搭床帘,见锦绣堆里露着半丛乌云般的秀发,整个身子却埋得看不见,一只白净如藕节般的胳膊却横着露在外头。
他轻笑了下,小心翼翼地拈起那胳膊想放入绣被当中。转身去了净房,洗漱后,换过一身缎子里衣回到床边,却见番己已经醒了,正靠在枕头上,睁着眼睛看着他。
番己摇摇头,皱着眉头:“不是大王,是他在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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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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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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