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恶一直在旁边看着弃鬼动手,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忍不住摇头笑了:“您这套打穴封脉的手法白某真是见所未见,别说是我,换个五境之上的人物躺这儿只怕也是动弹不得。”
“那可说不定,别小瞧了天下英雄。”弃鬼拍了拍手,脸上丝丝寒气一闪而过,淡淡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那母子俩,他们才是今夜真正的鱼饵。”
白重恶应声连连,心中对这神情阴冷的青年又多了几分惧意。率军南下之前,上头也只含糊地告诉他,左相陆安会委派一个得力的年轻人协助他参与这场“诛魔之役”。起初他并没把这年轻人放在眼里,毕竟自己也是开朝七天将之一,难不成还会受一个毛头小子掣肘?
但这个自称叫“弃鬼”的年轻人,一手策划了对云欢的伏击行动,兵不血刃擒住对手,不经意间更是展露了深不可测的武功,而以他白重恶几近四境的能为,竟也看不透对方的师承来历。
最让他觉得不自在的是,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寒,对哪怕是同一阵营的自己,似乎也有着几分戒备。
隔壁帐中,此刻正由林山看押着云欢的妻儿。弃鬼与白重恶掀帘而入,见青衣女子正安静地坐在帐中,一旁幼子伏在她膝头,天真烂漫的脸上略有倦意。
弃鬼屏退林山,静静端详着青衣女子。眼前女子的青衣纤尘不染,在黑夜里殊为醒目,仿佛盛开在泥沼里的莲花。
也是深渊里孕育出的莲花——弃鬼冷冷地在心里默念。深渊的名字就叫做越多情。
白重恶却在想,这样楚楚动人的美人,就算放在帝都也是罕见的啊,怕是只有南城主姬红醉的容颜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吧?
“我夫君是不是喝醉了?”青衣女子轻絮般的声音打破了帐内沉默。
弃鬼皱了皱眉,没有吭声。白重恶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云侠确实是喝醉了需要小憩片刻,你耐心等待便是。”んτΤΡS://Www.sndswx.com/
弃鬼冷哼一声:“闭嘴!”
女人抬头,睫毛轻颤地看向他。她一眼看见了弃鬼手里的归墟剑,不禁失色。
弃鬼沉声道:“越怜,你是云欢的女人,应当知道云欢这柄剑从不离身,现在在我手里,你该明白他不是喝醉酒了吧?”
越怜不动声色地把幼子护在身边,道:“你们既认得我夫君,就该知道他是家父的传人。”
弃鬼不以为意:“当然知道。”
越怜视线所及,尽是锦衣青年脸上变幻的阴云。饶是她跟着云欢见惯了刀光剑影,此刻仍然禁不住一颗心直往下沉。
显然,他们一家人已经掉入了一个危险的陷阱。她一下就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的占星师,心里打了个突。
难道这陷阱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布下了么?
她心里一面暗暗担心着丈夫的安危,一面还在发愁怎么保护只有三岁大的儿子,惶急之下几乎要哭出来,但还是强提一口气,缓缓道:“既然知道,还敢这般造次,怕不是寻常剪径的毛贼吧?”
弃鬼嘴角不经意地扯了扯,似是想冷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你见过千军压阵的毛贼么?不怕告诉了你,我等此番,实是为诛魔而来。”
越怜吃了一惊:“诛什么魔?谁是魔?”
“前武威将军,当今南方武林至尊,往生教教主越多情,便是魔!”弃鬼把归墟剑插在地上,森然道:“越多情是你父亲,自被天子免了将职,这之后的一年里他干了什么你岂会不知?他在南方广收门徒,立邪教’往生天教’,以邪功谬论蛊惑众生,为扩张势力更是教唆教众在南方大肆滥杀,妄图颠覆朝治!如此行径,不是魔是什么?”
越怜被他的话震得呆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说的,她当然都知道。
因为那正是她这些日子急于逃脱的梦魇。
弃鬼正欲再言,猛可里背后乍起一声沉闷的嘶吼:“他是魔,可我们不是!”
白重恶离这声音最近,霎时间魂飞天外——这分明是云欢的声音!
弃鬼闻声变色,拉开已然呆掉的白重恶,反身一掌击出。这一掌之凌厉,竟划得空气一阵尖利的嘶鸣。
好快的应变!白重恶被这他这一下拉得身体几乎横了过来,心里在却是暗暗佩服。
但是云欢含怒之下,不避不闪,只把右手直前一推,硬接弃鬼这一掌。两人鼓荡的炁流在掌心相撞,霎时间劲风倒灌,袍袖翻飞。
云欢突然收掌。弃鬼挑眉,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白重恶不禁骇然——云欢这一撤掌,硬受锦衣青年这一掌之威,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云欢掌腕收到半途,掌缘一翻,二度击回!这一击劲力有如激流回旋,一层叠着一层,不减反增!
弃鬼虽已有了防备,还是被云欢这一掌逼得连退数步。而这一掌势犹未竭,如同逆流江水一般,直逼他胸口而来。
这一瞬间,二人周身空气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然后突然地,时空仿佛有了片刻的静止,云欢与弃鬼都凝立不动了。
云欢的掌心已经贴在了弃鬼襟前。弃鬼颌下间肌肉张开如蛇膨颈,身体绷得像一张弓。而云欢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手掌却再不能前进分毫。
仿佛一层无形的墙挡在了二人之间。
“啪”地一声轻响,两人倏而分开,云欢连退数步,面露惊异,低头看自己手心,竟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弃鬼大袖一收,捏掌为拳,缓缓放下来,脸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别云掌劲力层叠,水意不绝,云兄好修为。”
云欢冷着脸不说话,目光只在他身后停着。原来在他二人缠斗之际,白重恶已经悄然绕到一旁,拿住了越怜母子,此刻五指正扣在越怜颈间。
小男孩终于忍不住惊恐,哇地哭出声来。越怜抚着他的头轻声安慰着,目光却朝向云欢。
云欢看见了她眼里的无奈,脸上不禁呈现出一片灰败之色,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来:“别怕阿怜,不会有事的。”
越怜点点头,眼睛里却流出泪来。
弃鬼与白重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困惑:云欢明明饮下了那掺有百鬼夜行之毒的酒,为何此刻竟浑似丝毫未受影响一般,还能使出“别云掌”这般厉害的绝技?
要知道,百鬼夜行虽然毒不致死,却能破尽五行,只要没有解药,五行之内的灵炁绝无可能挣脱。
白重恶皱眉道:“一定是林山这厮做了手脚!”
弃鬼突然身躯一震,一双锐利的目光直刺向云欢面门。一抹极浅极细的灰线正从云欢颌下迅速消退。
弃鬼不禁有了片刻的失神,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云欢呐云欢,你要跟着越多情一块儿死么?”
云欢看了越怜一眼,长叹了口气:“我与武尊已恩断义绝,我们一家三口也并不在往生教中。你们要跟武尊动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可你要拿阿怜去威胁武尊,我也决不能答应!你们不了解他,他从不妥协,也绝不会受制于人!所以我……我求你放过她吧,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改变不了什么的。”
越怜在对面静静地听着,起先还有些讶色,听到最后,已是面无表情,眼中的热切也慢慢地消散了。
弃鬼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帐外雨越下越大,与夜幕、山体交织成一张冰冷、绝望、凄迷的网,笼罩着所有心怀畏惧的人。
这时,弃鬼忽然喝道:“白将军,时候到了,人交给我吧。”说话时已疾退至白重恶身边,一指点晕越怜,顺势扯入怀中,小男孩啊啊大叫着扑向弃鬼,被弃鬼一把揪住脖子拎了起来。他动作太快,以至于白重恶尚未反应过来,手还保持在先前扣着越怜脖子的动作。
云欢大叫一声,飞身来抢。白重恶如梦初醒,急忙拔刀挥向他腰间。刀来得很凶猛,云欢认得那是军中搏命的路数,招式直接有效,近身肉搏最是能决生死。
但是云欢一掌罩下,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胶着,这疾如烈火的一刀如受无形之力拉扯,僵在了半途。
“止水断流!”白重恶咬咬牙,费力地抽回刀,再回头,云欢已经呼啸着掠过他,直奔弃鬼。
弃鬼一手揽着越怜,一手抓在小男孩的头上,指间的寒气已经氤氲在小男孩的发梢。云欢见状,也只能生生止住身形,不敢再动。隔着雨幕,弃鬼的声音冰寒彻骨:“她能不能改变什么,要试了才知道。”
云欢凝立半晌,蓦地一个踉跄。白重恶箭步上前,用尽力气一拳砸在他脊背上。云欢闷哼一声,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要说世间什么事物最叫人感到绝望,那必定是一无所有的目下,和触不可及的未来,尤其是当你还身处在这样的冷雨中的时候。
弃鬼抱起越怜,转身朝马车走去,留下小男孩儿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哭。
云欢从血染的泥浆中挣扎起身子,却被白重恶自身后连点数穴,再次倒了下去。血污烂泥吞噬了他的白衣。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头陷身于沼泽里的野兽了。
小男孩爬起来,两头望了望,哭哭啼啼地朝着弃鬼追了过去。弃鬼把越怜放进了马车,低头就看见小男孩跌跌撞撞地爬过来,不禁注视良久。直到被扒住了袍摆,他才皱了皱眉头,朝远处的云欢扫了一眼。他一伸手,把小男孩也丢进了车厢。
马车迅速地消失在息神山的血盆巨口中。云欢死死地盯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短促地叹了口气。
爱侣,孩子,一个男人所能拥有的最宝贵的幸福,都在离他远去。而他这个白衣剑侠,却什么也做不了。
雨慢慢地小了下来。白重恶生怕云欢体力恢复后再节外生枝,动手用牛筋将云欢手脚绑死,再捆缚在帅帐边一株粗壮的老槐树上。
白重恶微笑道:“事急从权,只好委屈了云侠了。”
云欢道:“杀了我,不是更省事?”白重恶摇摇头:“云侠,我敬重你的为人,我不会杀你。更何况,我接到的命令就只是困住你。”
云欢心里一动:“谁的命令?”
白重恶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你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没有人能从那九大高手的联手一击中活下来,就算是他武尊越多情也不行!”
云欢有气无力地笑道:“既然如此,留着我岂不是个祸患?还是说,不杀我是另有打算?”
白重恶收起了笑脸:“不敢。白某尚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云侠。”说话的时候,他眼睛里已经抑制不住贪婪的光芒,仿佛第一个找到宝藏的寻宝者。
“云侠若能交出那三卷秘典的下落,或是告知我下落……”
“不可能。”云欢立刻打断他,翻起眼皮,垂死的眼神像一把生了锈的刀,一刀刀剐在白重恶的脸上。
这眼神逼得白重恶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他咬牙干笑了一声:“云侠是个明白人,可惜了。”说着提起刀,自云欢肩头搠了进去,直没入柄,将云欢与背后树干钉在了一起,“你就在这儿等着吧。等你血流干了,差不多一切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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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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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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