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城坐落于连城江畔,青山接迎,碧水环绕,自古便是风光秀丽的胜地。历代明王倾注心血,始有凤台今日之盛。城中随处可见白墙红瓦,楼宇堂皇,长街短巷交错其间,大大小小的水道更是纵横密布。往来人潮如烟如织,喧嚣鼎沸。
曾有一个云游诗人,途经凤台盘桓数日后,沉湎于此间旖旎生活,如是写道:
江行知水暖,凤台尚余寒。
浮风绿娇柳,云楼新雕栏。
画船天边挂,酒旗风外飐。
彩袖若初见,折花倚桃边。
这首诗如今被镌刻在凤台西郊的一座石桥桥头。
石桥以东,绿荫寥寥。这一带尚未在主城区内,故而人烟稀少,只零零星星布着几座民居客栈,甚是冷清。
这其中一栋稍高些的小楼上,挂着面“秋娘客栈”的牌匾。客栈街对面停了一辆马车,拉车的黑马耷拉着头,不停喘着粗气。
方韦与云欢先后从马车上跳下来。环顾了一圈后,方韦笑道:“此地是凤台西郊,甚是偏僻,方圆数十里之内,不过百余口人,我们趁夜入城,一路也没看见人,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走吧云侠,我们去看看什么人接应你。”ΗtτPS://Www.sndswx.com/
云欢点点头,低头看看怀里熟睡的婴儿——来的路上,方夫人已经喂了奶,又哄了一阵,这小毛头方能不哭不闹地睡着。这夫妻俩的安排与照顾,让云欢心里有种莫名的暖意。
落难中的人往往惶恐而不知所措,这时候若有那么一两个人,一路陪着你,细腻周全地替你安排好了一切,这些人简直就是你的救世主了。
客栈大门敞开,云欢父子跟着方韦夫妇走了进去。这客栈楼下是饭馆,楼上辟了几间客房。眼下正是清早,楼下饭馆还没有客人。这倒正合了云欢心意。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来,方韦便喊了两声。只听得里间一个轻柔的女声应道:“客官莫急,来喽!”珠帘掀起,一个妙龄女子施施然走了出来。
女子姿容绮丽,明眸皓齿,引得方韦呆呆地多看了两眼,一旁方夫人顿时有些不开心,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方韦痛呼一声,转头看见夫人一脸怒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转而对那女子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女人抿嘴笑了:“叫几位客官见笑,小女子就是掌柜的,敢问你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云欢道:“劳驾为我收拾一间客房。”
女掌柜指了指方韦夫妇,有些奇怪:“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一间够吗?”
云欢看了看面露困惑的方韦夫妇,坚定地道:“就一间。”
趁女掌柜上楼收拾的当儿,几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方韦拉着云欢问:“云侠你似乎不打算要我们相随,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吗?”
云欢犹豫了一下,道:“现在接应的人还没有露面,我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但是你们夫妻俩不能留在这里陪着我一起冒险,万一情况不对,只会连累你们,所以你们得离开这儿。”
方韦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方夫人。方夫人与夫君对视良久,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云侠说的没错。眼下形势不明,我们不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中人,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只是……”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是云欢猜到了她想说的事,安慰道:“放心吧,方兄的事一定会有着落。那位大贵人既然肯拿出这么贵重的见面礼,我想以他的本事和气度,也不会失信的。而且我与天医谷也有几分私交,等我脱身了,我也可以为方兄的事出一份力,云某言出必行。”
方夫人顿时笑逐颜开,但还是强抑制着喜悦道:“云侠客气了,有云侠这份心,我们夫妻俩已经感恩戴德啦!”二人再三谢过,便起身准备离开。云欢提醒道:“对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们不能回宛部的那个家了,你们接触过城门的守卫,那些人手眼通天,迟早查到你们头上。”
方夫人看向方韦。方韦略一思索,笑道:“这好办,我们一家就往北去,过了连城江再转道去往西川魔部,将来横竖都要去天医谷,不如早些去魔部先住下来,夫人以为如何?”
方夫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
云欢看着眼前这对恩爱满足的夫妻,又想起阿怜,不觉眼底泛酸。送走二人,云欢抱着襁褓在桌旁呆坐良久,大儿子乖乖靠在他身上,倒也不哭不闹。
女掌柜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只有这父子仨儿,面露诧异地问道:“那两位客官呢?”
“他们还有事要办,就不住了。”云欢抱着娃上楼,忽又转身下来,捏了一枚银锭递给女掌柜,恳求道,“掌柜的,可否行个方便?”
女人把银锭握在手心,舔了舔嘴唇:“客官有何吩咐,小店能办到一定照办。”
“如果后面再有人来,不要提起我们,就当我们没来过,可以吗?”
“好嘞。”她突然凑上近前,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挑动的眉梢看得云欢心里一抖,“那客官还有别的需求吗?只要您给钱......哪方面的都能满足您。”她把“哪方面的”四个字咬得很重,像是生怕云欢听不懂话里的暧昧。
短暂的惊愕过后,云欢摇摇头,逃也似地上了楼,留下女掌柜在身后低声嗤笑。
这之后,云欢便躲在房间里静静等候。一天很快过去,楼下除了来过零星几个食客,并没有看上去像是“接应”他的人出现。
云欢不禁有些焦躁。但想到有可能来的那个人,他还是怀了希望的。他就在这忐忑、希冀又不得不时刻警觉的心态下熬到了夜里。半夜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累得几乎睡着,但孩子响亮的啼哭又轻易地把他拽醒。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来,还没有给这小子起个名字。本来名字他已经想好,若生下来是男孩,就叫北泽,是女孩,就叫北雪,双名中间一个字得是“北”字,以与大儿子南风相应。但是阿怜对这两个毫无诗意的名字嗤之以鼻,坚决反对,两人争论了很久也没个结果。
他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毛孩,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女掌柜。老实说,她容貌跟阿怜有些相似,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南方女子的柔情。只是阿怜消瘦了些,而女掌柜则更显得珠圆玉润。
黑暗中,云欢摸索着拿到了床边的剑。他缓缓抽出剑,剑锋掠过左手的小指,本该冒出温热鲜血的伤口,此刻却流淌出一阵如水如雾的凉意。那是融入他血肉的劫灰炁。
虽然云欢打心底里厌憎这股邪性的力量,但现在这股力量已经不请自来——就像是一只寄生在他血脉里的爬虫,原本微不足道,却通过吸食他的血肉而越发壮大。
他想起师尊一把将对手抓成灰烬的情景,心里陡生一阵战栗。再想想当今帝都朝廷严禁修习此术,其实真是功德一件了。
昏昏沉沉中,窗外微微发白,已不觉夜尽天明。云欢挑开窗帘朝楼下看了看,心里哆地一跳。
楼下大堂里坐了两个人。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两人要了一壶茶,一盘馒头,不紧不慢地吃着。
乍一看这两人除了早饭吃得太早,似乎也没什么。但云欢捕捉到了两人游离不定的目光,以及他们腰间藏不住的兵器轮廓。
这绝不是他要等的人。
所以云欢也不希望他们是在等他。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推敲这两人身份,只听得脚步声响,客栈门外又来了两个人。当先那汉身量短小,长相也不甚粗鄙,他身后跟着那人却是条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身深青刺绣的官服更是分外扎眼。矮汉鼻孔朝天,一叠儿声叫道:“这什么破店,既开了门,怎么鸟人没见一个?快滚出来给爷爷打上二斤好酒,俺喝完还急着赶路!”
声音惊动了正在里间的掌柜,眼见伙计还在灶台边忙活,她只得打了壶酒出来,赔着笑把二人迎进门来。两人在大堂正中央的桌子坐下,矮汉看清女掌柜的模样,眼珠子几乎蹦出来:“嚯,还是个俊俏的老板娘呢,来,陪哥哥喝一杯。”说着抓住她的手腕,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女掌柜露出风情的笑容:“秋娘不会喝酒,怕是会搅了哥哥们的酒兴呀。”
矮汉嘻嘻一笑,手上忽然一使劲,一把将女人搂入怀中。他身量本就矮小,脑袋却生得大,这一搂,就好似个小童子抱了个大花瓶,颇有些晃荡。
“原来妹子叫秋娘啊,难怪叫秋娘客栈。看妹子生的这么俊,就叫俺消遣消遣也使得,俺既付得起酒钱,也能付得起别的钱,就看妹子赏不赏脸了......”再往下说,语句愈发不堪。掌柜轻巧地从对方手里挣出来,挽鬓笑道:“那就请二位先付酒钱吧,至于别的钱,我看二位未必付得起。”
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愣了片刻,忍不住拍着官服汉子的胳膊粗声大笑:“哈哈哈哈,孙捕头你听,人家怕我们给不起钱呢,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从怀里捏出一枚巴掌大的乌木牌,往桌上一拍,“妹子莫怕,俺萧老四可不是白吃白喝的霸王,俺既看上你,绝不会叫你吃亏的。”
不远处的角落里,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朝他们瞥了瞥。
官服汉子急忙捂住木牌送回他怀中,低声道:“我的好四爷,您可绷着些吧,叫萧大爷知道你又带着虎牌到处亮相,怕又得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他动作已经很快,那木牌亮相不过片刻,但已足够楼上的云欢看清楚——乌木牌上,用阳纹镌着一只咆哮的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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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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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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