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面几天,再去给朱雀送饭的时候,总算没有那叫人难堪的气味了。朱雀看云欢的眼神也不再是冷冰冰的,虽然谈不上是感激之情,但多少缓和了些。甚至有一次云欢走的时候,朱雀还冲他点了点头,小脸有些微微泛红。
云欢看着她清澈流光的双眸,心里不止一次地感到惋惜。如果她不是藏弓的杀手,或许也该是和落落一样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儿,也许也会过着人人羡慕的平和日子吧?
又风平浪静地过了数日,秋水微和小飞侠离开时的失落感也慢慢淡了。这天上午,云欢在悬经楼的一楼旧书房里,帮沈落整理云南风读书要用到的教本。虽然名义上沈观才是南风的师父,但比起沈观来沈落显然更热衷此业。
“这本是古中土的<三字经>,孩童启蒙必读之书。”沈落站在木梯上,从已落了一层灰的书架最顶层取下一本小册丢给云欢。
“字词注典,小儿识字必备古典。”一本砖头厚的旧书丢下来,云欢接住一看,乐了,自己在仙山也见过一本。不过他上山的时候已经识字,这本字典注释就没怎么翻过。
“草本集,这是好东西。可以教风儿认得不少花花草草,看完这个再去读<本草细纲>,就简单多了。”沈落这次没有用丢的,而是小心翼翼地递到云欢手里,因为这本书的书脊已经脱了线,一松手就会散架。
“五律佳作赏析,这个必读,天医谷出来的小孩儿不会写诗也得能吟上几句。还有这本<古文三百篇>,学府子弟必学必会。”
“花间调,这个阴阳怪气的不要,放一边去。”
云欢接住她丢下来的这本《花间调》,不禁感慨:“人家这是婉约一派的词风,到你嘴里就成了阴阳怪气了,你这样选书有失偏倚啊。”
沈落不理他,继续自顾自挑着自己认为合适的书丢给他。
“内经,这个让我哥教。”
“尸解图册,这个先收着。”
“千伤杂论,收好。”
“风雅集。”
“针石学。”
“啊哟错了,前面那本给我!”沈落突然气势汹汹地从木梯上扑下来。
她迟了一步,云欢已经翻开了《风雅集》。然而只一眼就赶紧合上了。
风雅集并不风雅,但很风流。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春宫图!
“这……”云欢还在犯蒙,沈落已经劈手夺了书去,慌慌张张地又爬上梯子,把伪装成风雅集的某图册塞到了书架最顶上。
云欢抬头看着她:“你们教这个是不是早了点?”
“教你个头!这是我哥放这儿的,不关我事,我可从来没看过那么恶心的东西。”沈落继续翻书,但手却不自主地抖起来。
云欢沉默了。
不得不说天医谷的教书育人还是很严谨的,整套教本摞起来比小南风人还高。想到儿子早早就要学这么多东西,他这个当爹的都忍不住有些心疼了。要是秋水微看到了,只怕要气得跟沈观掐起来。
待得一上午整理完,沈落双臂的纱布已被汗液洇湿,痛得连连咂嘴。云欢在一楼找了个房间,帮她重新换了敷料。尽管他已经包得很仔细,沈落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两条胳膊裹得就像两个棒槌。
云欢却笑不出来。沈落双臂上狰狞的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时值中午,正好等来沈观授课结束,带着云南风下了楼,几人便结伴到馔食堂吃午饭。里面正在吃饭的弟子看见他们,都很自觉地坐得远远的。
席间,沈观明显没什么胃口,筷子在碗里拨了几下,便放下了。倒是沈落在小南风的喂食之下吃得很开心。
“有心事?”云欢喝了一口汤,也放下了筷子,盯着沈观问。
沈观点点头,便说起了最近南方的大疫,言语间神情有些凝重。原来此番疫情之烈,播散之快,前所未有,目前疫邪已席卷南方各部,大有渡江北上之势。帝都朝廷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已经在九野范围内广召成名医者南下支援。前两天谷中收到了来自魔部王廷的诏书,要天医谷做好准备,帝都近日将派出要员前来督察。
“这么说来,你们也要派人应召了吧?”云欢立刻明白了“督察”的意思——只怕是来催促天医谷组建治疫的队伍的。
听到这里,沈落也有些震惊,急忙看向沈观:“什么时候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沈观摇摇头:“母亲昨日刚接到的通知。而且不是派人应召,是我本人须亲自带队奔赴南方。此番之疫非比寻常,帝都非常紧张,其余各部的医药世家都已奉命倾巢出动,魔部不可能独善其身。帝都太医署派来的官员已经去拜会过魔部王廷,魔君知道我母亲年事已高不便远行,所以直接就举荐了我。”
云欢暗暗吃惊。他来到魔部也就月余,在这之前他丝毫没有听到过关于这场天灾的动静。这么短的时间竟惊动了帝都,可见此疫之凶险峻烈。他旋即感到不安——河海对面那片土地上,尚有不少往生教的教众还未能撤离,如此天灾人祸,他们能否躲过一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观见云欢蹙眉沉思,不由微微一笑,“其实这次疫情对于你们往生教那些人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朝廷要集中精力对付疫邪,就不可能再有太多精力和人力去解决往生教。与其担心他们,你还不如担心担心兄弟我,毕竟我很快就要涉身险地了,那疫邪可比刀剑杀人来得快多了,一传十,十传百,据传罹患之人数日即死,能侥幸活命者不过十之一二,连最先派去南方的医官都已经病死了几十人了。”
这么严重,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疫流行!云欢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你还敢去?”
“有何不敢?不敢又如何?”沈观淡然一笑,“身为医门中人,自入门那天起,师尊就告诉我们,入得此门,便要舍弃寻常人的恐惧畏避之心,不以凡眼看世界。此门有进无出,一日为医,终身为医,治病救人便是我余生使命,躲不掉,也不能躲!正如你们江湖子弟有惩恶扬善的责任一样,只要有魔头为乱世间,你们就会拔剑而起。对我们而言,这疫邪便是魔头,有我无他!”蜀南文学
一番话,听得云欢心头大震,默然许久,才喃喃道:“如此剧变,只怕人心难测。你还记得你在血玉关那个酒馆里遇上的事么?那样的愚民虽说是少数,那样的人,救了他也未必感激你,不救,他甚至要害你。人心都是自私的,不论是南方的疫民,还是帝都的权贵。”
沈观恨恨地一拳砸在桌上,低声冷笑:“难得你看得这么通透了一回,没错,若非有些蠢人私心作祟,为了抱住一身官袍故意压着消息不报,原本这瘟疫也不致酝酿成这场浩劫。就为他们那一点私心,死了成千上万的人!”
云欢苦笑:“这些话,自家人之间说说就罢了,真个到了那边,你可得管着点你这张臭嘴。”说着他心里一动,扭头看向沈落,“落落也去么?你这个样子应该去不了吧?”
沈落撇撇嘴,正要说话,却被沈观冷哼一声封住了话头:“别说她现在有伤在身,就是没这伤,她那身子骨本就虚,哪经得住风餐露宿的折腾,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谷中陪着母亲看家吧!”
正谈论间,忽听得门口有人高喊“谷主”,几人回头望去,只见来人青衣长剑,眉刚目正,正是二叔沈听。几人迎出门来,沈听二话不说,拉着一脸懵的沈观就走。云欢和沈落正要跟着过去,沈听忽然回过头来,冲云欢摆摆手:“云侠和落落就不要过去了。”说着把手里的剑抛给云欢,云欢伸手接过,发现这正是自己的归墟剑,不由愣住。
“出了什么事?”云欢心里隐隐感到一丝异样,急忙问。
“帝都派的人来了,现在就在百草堂!”
云欢和沈观兄妹闻言,均是大吃一惊。云欢握紧手中剑,一时竟不觉有些慌乱:“这......来得这么快!不知来的是谁?”
沈听焦急地摇头:“还不清楚,人一来老太君就让我来叫谷主了,我只知道领头的是个女的,官不小,带了十几个随从,不管是谁,一旦认出你可就大事不妙。落落也不能去,万一不慎说漏了嘴也是完蛋,云侠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吧,以防万一。”说完再不多言,拉着沈观匆匆走了。
“呸!说得好像我嘴会漏风一样,二叔真是讨厌。”沈落还在忿忿地抱怨,余光却看见云欢正蹙眉沉思,便问,“欢哥,你又在想什么?”
云欢笑了笑:“我在想,帝都的女官,说得上名字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会不会是她?”
“谁?”
“南城主,姬红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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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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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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