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武侠小说>往生劫云录>第39章 群心迷雾鬼胎藏
  既然德高望重的须弥寺住持开了头,其余众人便也顺水推舟,各自寻了圈椅坐了。

  群英落座,东边自上首起分别是:白正临,清阳道人,十方和尚,白衣公子薛玘,弃鬼。

  西面自上首起则依次坐着黑慈,楚廉,萧京堂,萧元堂,下首座却空置着。

  北堂龙渊站到祭坛中央,扫视了一圈镇魂陵下的各派众人,朗声道:“诸位都是名门正道的子弟,也许都不认识老夫……”

  “我认得你!”忽有一人大呼道,“你是谟陵城主北堂龙渊!”说话间,那人已从人群中飞身越出,直抵镇魂陵阶下,赫然正是空峒剑派掌门卓天锋。

  北堂龙渊斜眼望着他,道:“恕老夫眼拙,阁下是?”

  卓天锋老脸一红,心说前些年我来埋本门上代掌门的时候,棺材上最后一捧土那可是你亲手盖上去的,钱你没少收,人话你他娘的就不能多说两句?

  “在下空峒派卓天锋,拜见龙渊老人。”卓天锋脸上强堆起笑意,“老宗主声名在外,江湖同道岂有不知之理。”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看向祭坛上空出来的那把座椅,喉间忍不住耸动了一下。

  北堂龙渊点了点头,继续说话,却不是对着卓天锋,而是对着祭坛下的所有人:“既有卓掌门抬爱,老夫就不多费口舌自我介绍了。今日各位齐聚此间,所为何事,所为何人,想必心里都清楚得很。”他声音不大,但是台下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话音如在耳边。

  大家都不说话,但是各派弟子心里想的都是:这北堂龙渊又算哪根老葱,要来管咱们除魔卫道的事?

  卓天锋一直盯着那张空座,心中渴望无时不刻不在疯长。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能坐在那张椅子上,他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参与往生咒的角逐。

  北堂龙渊继续着他不紧不慢的发言,对台阶下某人蠢蠢欲动的试探浑然不觉:“不错,各位要找的云欢就在我北堂府上。刚才他来这里安葬他夫人,各位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这时候,忽听一声沉闷的轰鸣,北堂龙渊身后的八王殿大门缓缓洞开。

  云欢的身影从地宫下的黑暗中走出来,苍白的脸,灰黑的瞳,形销骨立的身躯,云欢看起来像一道幽灵。

  祭坛上坐着的九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不同的在于其余几人都是站在原地,而萧京堂则忍不住冲了上去:“兄弟!”

  云欢怔怔地朝他看过来,只匆匆瞥见萧京堂急切惊喜的脸庞,视线便被另一道忽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

  一个黑衣少年隔在了两人之间。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少年十六七岁,体若秀木,一张脸干净得仿佛春雨洗就。他凭空就出现在云萧二人之间,祭坛上众人竟无人看清他如何现身。

  白正临有些困惑地朝八王殿的顶上看了看。他知道这黑衣少年一定是从那里跳下来。但他没有看清,也没想到那里居然还藏着人。

  “萧宗主,请回座上去吧。”黑衣少年语气平静,但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萧京堂本能地有些恼火:“让开!”

  “萧宗主,请体谅。”黑衣少年定定地看着他,看向他的眼神里却有些异样的情绪,似是恳求。

  北堂龙渊也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萧京堂心里一动,这时他不用看也知道,祭坛上的几束目光现在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显然不该和一个“武林公敌”走那么近。那少年的眼神,只怕也是有这个意思。

  这份好意让萧京堂心里多了几分无力感。他咬咬牙,转过身去。

  北堂龙渊和那黑衣少年都松了口气。

  但萧京堂猛地回过身来,目光抵住云欢,大声道:“兄弟,不要怕!今天哥哥在此,任谁也休想欺侮了你,谁要敢伤你害你,纵是天王老子,我也引九天神雷劈碎了他!”

  众人都听得呆了。云欢身子一晃,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他睁大眼睛望着萧京堂,脸上神情几度变换,终是忍不住叫了声“哥哥”,霎时泪如泉涌。

  少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京堂,良久,嘴里才吐出一口气来:“好汉子。”

  北堂龙渊一直目送着萧京堂回到座上,冷峻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一声刺耳的冷笑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萧京堂,你公然包庇云欢,难不成要与天下英雄为敌,甚至想跟帝都朝廷叫板?”

  声到人到,鹤发高冠的老者稳稳站到了祭坛上。

  萧京堂冷笑一声:“卓天锋,你站上来干什么,想坐那把交椅?”

  卓天锋厉声道:“有何不可?”

  “你还不配。”

  “姓萧的,你好生猖狂!”卓天锋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那张空座道:“今天可不比在你凤台府,老夫身为空垌派掌门,自然有资格坐在那里!”

  萧京堂乜眼瞥向那空座椅,突然一掌凌空拍出,木椅立时粉碎。萧元堂默默地拎着椅子朝兄长靠了靠。

  望着那一地焦黑的木屑,卓天锋脸都绿了。

  弃鬼在对面好整以暇地一笑:“按理说你们萧家兄弟二人,不该占两个座,腾一张给卓掌门嘛。”

  萧京堂想了想,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椅子嘛,萧家赔得起。”

  萧元堂在下面空峒派弟子的一片骂声中站起来,一巴掌又把自己的椅子拍碎了。

  ……

  卓天锋举目四顾,只觉平生从未像今日这般无助。他贵为一派之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连一张椅子都讨不着,不禁绝望地吼道:“北堂宗主,难道你也认为卓某不配坐在这里么?”

  北堂龙渊抚髯一笑,摇摇头道:“卓掌门,今日兹事体大,坐在这里未必就是好事,能站在下面也未必不是幸事,何必计较一时?”

  那黑衣少年却皱眉道:“你就是不配。”

  北堂龙渊忍不住斥道:“神秀,休得造次!”

  卓天锋心头怒火已经烧到了顶门,终于忍无可忍,刷地拔出剑来,指着黑衣少年道:“你是北堂家的小辈吧?北堂家竟教出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后人,好,我今天就替龙渊老人管教管教你!”

  说完也不顾北堂龙渊还在旁边,剑尖一颤,灵蛇吐信般刺向黑衣少年。

  剑到身前,忽地分出三朵剑花,正是空峒派三才剑法中的“一气化三清”。先前他的弟子常显威与秀坊天海交手,也曾亮过这一招。但同样的招数,由卓天锋使出,却凌厉了数倍,三朵剑花翻飞递进,直令观者目眩不已。

  黑衣少年却恍如未见,犹豫了一下,竟伸手迎了上去,卓天锋大惊失色,这少年是北堂家的人,他可不敢当真伤了,急欲收招,谁知剑身上陡然传回一阵滞涩之感,卓天锋两度发力回抽,骇然察觉竟是抽不回来。

  繁华坠地,剑影顷刻间消散。众人定睛望去,却见那剑尖竟被少年拈在两指之间,不禁咋舌。卓天锋怒意上涌,急暗运真金内炁,手腕一翻,剑身呼啸着疾速旋转,迫使少年松了手。

  但少年松手之际,手指却顺着剑脊溜了上去。卓天锋急抽剑回守,不防那少年手臂突生异变,雨后新树般暴涨了一尺,一下搭在了他持剑的右腕上。

  一瞬间,卓天锋只觉整条手臂骤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缠住。还没等他发力挣扎,少年拉住他轻轻一扯,带得他手里的剑都偏了方向。

  卓天锋余光一瞥,唬得差点没昏死过去。

  剑竟直朝着北堂龙渊杀过去了。

  北堂龙渊也没料到这么一出,眼看锋芒已至,下意识抬手在剑上一叩,咔,松文古定剑断为两节。

  黑衣少年立刻松了手,道:“啊呀,爷爷你坏了卓掌门的宝剑。”

  北堂龙渊低头望着那截断剑,摇头叹了口气,略带歉意地朝卓天锋拱手道:“我这神秀孙儿太不懂事,老夫替他向卓掌门赔不是了。”

  众人冷眼观望,尽皆无语。

  面对此情此景,卓天锋瞠目结舌,已经说不出话来——毕竟他败得如此难堪,已经无颜再说什么了。

  丢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丢人的那一个总是自己。

  已经心如死灰的空峒派掌门叹了口气,拾起断剑,慢慢地下了阶去。

  弃鬼看得兴味索然,不住摇头:“空峒派剑法,一塌糊涂。听说他们原本也是你们玄门一派,后来见解不合分了出去,怎么会如此不济?”

  一旁清阳道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那孩子的木炁修为已经炉火纯青,刚才他手指摸在剑脊上的时候,卓天锋的剑就已经断了。”白正临到目光在那少年脸上停留了良久,不禁感慨,“真不知道北堂家是如何教出这样的子弟来的。”

  他站起身来,目视北堂龙渊,后者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过来。

  “时候不早了,北堂宗主,大家都等着呢。”白正临抬手指了指云欢,微微一笑,“再闹下去,大家可能会误会你们北堂家是想包庇云欢了。”

  北堂龙渊沉吟片刻,叹道:“正要与大家商议此事。”

  众人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将表明北堂家的态度,无不屏息凝神听着。

  “自越多情伏诛,云欢继任往生教主,江湖上暗潮汹涌,大家多年来深受往生教打压迫害之苦,想必都已准备向往生教讨还血债。而现在帝都的通缉令也已送达本府,明令缉捕云欢,正巧云欢逃来谟陵,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众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北堂龙渊又道:“我北堂一族多少年来都与世无争,这次也绝不想干预这桩公案。所以今日想问问各位,打算如何处置云欢?”

  白正临沉默不语,抬眼看向清阳道人。玄门掌教却瞥向和尚。十方和尚悠悠唱句佛号,闭上眼不说话。白衣公子目光垂地,笑而不语。

  下首的弃鬼朝对面看了看,只见黑慈、楚廉交头接耳,丝毫不朝这里看。萧京堂则神情冷冽,脸上隐隐透出杀气。

  弃鬼轻叩扶手,不住冷笑。

  萧京堂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么?”

  弃鬼笑道:“曾有位贤人对我说过,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各位心心念念着要找到云欢,现在老天把云欢送到了你们面前,你们却不敢动他,你说好笑不好笑?”

  萧京堂瞥了众人一圈,冷笑道:“十分好笑。”

  清阳道人重重地咳了一声:“敢问阁下有何高见?”

  弃鬼懒洋洋地摆摆手,道:“诸位既然没想好,想必也为难得很,不如云欢就交给在下如何?这样一来各位都不用担风险,我也好向朝廷交差。”

  清阳道人吃了一惊,紧握着七星剑的手不觉松了松:“阁下是朝廷的人?”

  弃鬼掸了掸衣襟,从容起身,手执金色令牌遍示众人,正色道:“在下帝都弃鬼,奉了左相之命南下捉拿云欢。诸位没什么异议的话,云欢我这就带走。”

  北堂龙渊抚须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各位以为如何?”

  萧京堂猛地一拍椅子就要站起来,却被一旁黑慈伸手按住。他回头怒目而视,后者却微微一笑,低声道:“萧宗主,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他话音未落,果听上首浮起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云欢伏法是迟早之事,但他与我们武林中人尚有恩怨未了,还请这位大人稍候片刻。”

  在众人齐聚过来的目光中,白正临慢慢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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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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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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