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摇摇头：“没有，除了谷口，其余几面都是绝壁和深涧，而且那些地方都种了带毒的荆棘，还有历代谷主设下的花阵，纵然有本事通天的人进来，只要惊动了花阵，谷中监守的弟子都会有所察觉。”
那守冥是怎么潜进来的？云欢感觉事情有些严重，如果不是守冥修为太高，那就是天医谷的防御出了问题。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很糟糕。
沈落见云欢若有所思，有些奇怪：“怎么了？你看见外人进来了？”
云欢缓缓点了点头，决定还是把遇到守冥的事告诉她为好：“我刚才在山谷深处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是追杀你的人？”沈落惊得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慌慌张张地伸足去勾床边的小靴子，“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了不得的事，被他们发现你在这儿，你们爷仨儿可就危险了！”
她够了半天没够着，忽然红了脸。原来先前她蹬掉靴子的时候太随意，靴子离床边还有好几尺。云欢见状，赶紧帮她把靴子拎到床边放好。
沈落有些为难地晃着腿，嘟嚷道：“欢哥，你帮我套上去嘛，我......”
云欢再次听到那声“欢哥”，心里忽然好像飘起了大雪，一种似乎有些遥远的冷意簌簌而下——这声亲切的呼唤，原本是出自阿怜口中啊。他怎么会不自觉答应了让落落这么叫自己呢？
他还在犹豫，女孩裹着罗袜的双足已经伸到了他面前，裤脚下裸露出一小段莹白纤细的小腿，晃得云欢心生慌乱。沈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两手颤抖地把靴子套上自己的脚，嘴角悄悄抿了一丝浅笑。
门突然被推开，云欢回头，心里一跳。天医谷主沉着脸站在门外。
沈落踩着靴子跳下床，有些惊讶地看着哥哥：“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观站在门口没动，淡然望着她：“我看你院子里一直没亮灯，出来看看。很好，有了欢哥，怕是亲哥也不要了吧？”
沈落忿忿：“你妹妹是这么薄情的人吗？”
“那倒不是。”沈观脸上的阴云微微散去，但依然没有笑意，“不过，多情亦是薄情。”
沈落撇了撇嘴：“你少贫嘴。这么晚来，你居然衣冠整齐，应该是有事要说吧？”
沈观点头，目光移向云欢：“我的事容后再说，刚才我再外面听到你说，今天有你的对头出现在谷里？”
云欢站起身来，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自己的行踪被守冥透露出去，对天医谷会是个巨大的灾难。所以他现在面对沈观，心里是存着愧疚的。
看着云欢默默点头，沈观却很平静：“你怎么打算的？继续逃么？”
云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忽然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逃了。曾经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了，那些帮助过我的人就会安全了。但是我错了，那些对头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天医谷是你们的家，现在也是我的第二个家了。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会再从家里逃走了。你们保护过我，如今让我来保护你们吧。那些对头要来，那就让他们来，我等着他们。”
他抬起头来，与沈观四目相对。忽然地，两人几乎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沈落在一旁愣愣地听着，忍不住也抿嘴笑了。
沈观蓦地敛去笑意：“说得好！倘若你真的因为怕连累我们而离开，那你就是一个不明白责任为何物的懦夫，沈某第一个看不起你！”蜀南文学
云欢笑了笑，摇头道：“兄弟，你这倒是高看我了。其实我现在也不太明白责任的意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负我的责任。我只是顺从我的心意，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我就这么去做。”
“很好，是你的作风。”沈观点点头，终于踏入房间，敛袍坐在了竹椅上，“我现在比较好奇你刚才所说的潜入我谷中的那人，到底那人什么情况？”
云欢便把之前遇上守冥的经过细细讲了。
守冥这个名字对沈观来说显然很陌生。所以直至听完，沈观还是满脸疑惑。
“听你这么说，我倒感觉此人不像是人，倒像是鬼。”沈观的话像是在开玩笑，脸色却没有开玩笑那般轻松，“否则，一个大活人闯入我天医谷，怎么可能一点也没惊动花阵？”
云欢重新坐下，叩膝微笑：“虽然我没见识过天医谷的花阵，但万变不离其宗，必也是以奇门遁甲之术为根基若演化而成吧？”
“不错。天医谷花阵以九宫之数结阵，分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唯一入口只在生门。其他七门，不是死路就是绝地，而且这七门一动，阵法枢纽就会有动静立刻传至谷中守阵石盘，当值弟子便会示警。”
云欢一怔：“死门中有什么？”
“这是本族先人所留之阵，我没有进去过，据说后山花阵的死门对应的是一座土神宫，里面开着可以给人带来死亡的地府之花——彼岸花。”沈观低声说着，没来由叹了口气，“内子当年就是死在那里。”
“这……”云欢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早在入谷之初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沈家的异样，那就是从来不见沈观的夫人，也从不听沈观提起。他私下里还偷偷问过沈落，后者犹豫再三，只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提醒云欢千万不要当着哥哥的面提沈夫人。
沈观淡淡笑笑：“想必兄长早有察觉，为何我已有女儿，身边却不见她母亲。”
云欢默不作声。这一定是沈观的伤疤。
“内子姓舒，舒树花。花草树木的树，花草树木的花。嫁给我之前，花仙子一般的人物。”沈观的声音低沉，眼睛里染着缱绻难言的深情。
破碎的深情背后，只会是更深的悲伤。云欢太明白那种感觉了，所以忍不住暗暗苦笑——我俩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她的名字像花，外表也像花一般柔弱。性子更像花，纯洁又安静。可是就是这样仙子般的女子，却不被我母亲所容，嫁入天医谷后，没有过过一天的开心日子。”
“这却是为何？”
沈观嘴角拉着长长的苦笑：“因为她出身贫苦，又是孤儿，直到嫁给我的时候，还大字不识一个，我母亲很不喜欢她，说她不过是飞进了金窝的麻雀，每日都对她苛言恶语，有时甚至当着谷中弟子的面羞辱她。在我母亲眼里，她还不如一个打杂的大婶。而我忙于在外行医致学，忽略了她的感受，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抑郁。”
云欢听得心头压抑，隐隐猜到了后来的事：“所以她生下孩子之后，就闯入了花阵？”
“不错。她嫁给我之前，原本是个无拘无束的侠女，随遇而安，活得很是自在。可是在这个被她看做是家的地方，她却遭受了在江湖上都不曾遇见过的恶意。尽管她为了能得到我母亲的认可，也一直在拼命地读书识字，学习那些她从未了解过的知识，可是始终不能改变我母亲的看法。于是在去年八月十五的晚上，在与我母亲发生了争吵之后，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一头冲进了后山的花阵。她从生门进，结果不知怎么却转入了死门，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云欢震惊之余，又有些疑惑：“就算她误入死门也未必立刻就死，你们难道没有办法停止八门花阵的运转么？”
沈观长叹一声，摇摇头，却不再往下说了。沈落朝云欢使了个眼色，云欢见了，便稍稍往她身边靠了靠。
“其实嫂子一进去，妈妈就把花阵枢纽关了。”沈落压低了声，声音也有些黯然，“可谁知道嫂子居然把生门与死门的通路倒转了过来，以至于大家在找到她之前绕了很多弯路。等我妈带人找到土神宫门外的时候，嫂子已经气绝。她那时候已经懂了很多医药之理，入阵之前犹恐不死，还特地服下了一味极烈之毒......”
说到最后一句，沈落已经哽咽，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云欢的肩头：“花仙也似的人物，却是那般惨烈的结局......”
也许真的是好人不长命。云欢心下唏嘘，不觉亦有些释然。如果照这个说法，我也该是个好人吧？
蓦地，一线灵光从脑海里倏而掠过。云欢猛地跳了起来，恍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守冥那家伙是怎么闯进来的了！”
沈观与沈落尚未从追忆中回过神来，陡听云欢这么一叫，都是一呆。沈观随即醒转，忙问：“何解？”
“当初九夜诛魔，守冥此人就是守的坤宫天芮星，五行属土。我跟他交过手，他的确是土行炁。死门位于坤宫属土，以他的土炁修为，可以轻易移转乾坤，令生死伏吟。”
沈观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可不简单那。”
“此人是个极大的变数。”云欢负手在房中徘徊，心中渐渐涌起不安，“他助那八星打败了武尊，转过头来却又放过了我。他是我们双方之外的旁观者，可劫灰炁却又与他有着不同寻常的渊渊。甚至连武尊得到往生三卷，都与他密切相关。我原以为阿城的算计与布局都已经是极致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一举一动也在守冥的视野之内。”
沈观听了，微微一笑：“我们医道讲究循证求因，万事万物，无出其外。我来帮你捋一捋。首先，息神山那八星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帝都朝廷的意志，这守冥帮助那其余八星，那么当时可以推断，他绝对算得上是武尊和你的敌人，对吧？”
“有道理。”
“今晚他在谷中与你一番长谈，却不杀你，反而要你活着，假设他所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就是有意偏袒你，从这个立场上来说，他就应该是那八星的敌人，对吧？”
看着沈观意味深长的目光，云欢悚然惊醒。
“难不成……此人把我们所有人都视作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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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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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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