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还不知道她要寻找的人正在这节度使府中。
她如今还是没能习惯不能说话的感觉,到这个小院后安庆绪就请了教习舞艺的人,自那起几个女郎就开始排练舞蹈,安庆绪再没出现过。
节度使府西院,安庆绪正跪在地上向他的父亲奏秉此次粟特族与突厥的冲突,安禄山刚咽下美妾喂的葡萄,打量了一眼他这个二儿子。
“我本就不赞同你回去看望你的外祖,你非要回去,还给我带回这么大的麻烦。”
安禄山的原配康氏正是如今粟特族族长的侄女,原本康氏死去多年,他已无心顾忌那些人,偏偏康氏留下的两个孩子,安庆宗和安庆绪还念着那门亲,此番竟然来当了说客。
“阿耶,粟特族好歹是我们的母族,如今突厥抢占他们的地盘和人口,若是我们再不帮忙,怕再无粟特族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粟特族早年就融入了大唐,与汉人通婚,主要以经商为主,如今仅存的聚集性粟特族人口骤减,眼看就要灭亡。
安禄山早年不过是一个粟特人和突厥人的杂胡人种,在那时是最被人瞧不起的,日日在街头巷尾抢饭吃,后来幸而撞见康氏,带回了粟特族中,给他出了银钱,当了牙郎,学会八国番语。
后来他靠着这张嘴半哄半骗,哄天哄地,进了军营,摸爬滚打半生,干净了偷鸡摸狗之能事,阵前脱逃,被抓进了长安,本是最底下的蟑螂,谁知被圣人和娘娘瞧见,当了个打趣儿的东西,居然一飞冲天!
他一飞冲天后对上谄媚至极,对下可半点不留情,辱死康氏,广纳美人,突厥送了个段氏给他,生的同宫里那人有三分像,便当成了宝贝宠着,没几年生了个儿子安庆恩。
在段氏的耳旁风下,安禄山对原配的两个孩子便越发看不顺眼起来,去岁将老大安庆宗送到长安安那杨国忠的心,老二安庆绪派到外面做事,只留了段氏的孩子承欢膝下。
安禄山啐了一口,“我们同突厥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何要为几个几千人的部落得罪他们。”
安庆绪早知道他的答案,继续劝道:“他们只需要两千人前去援助,况且,粟特萨保得知阿耶寿辰在即,还为父亲准备了一份节礼。”
安禄山一手搂着美妾的腰,一手去摸那浑/圆的乳/儿,断断续续听着安庆绪说,粟特族的节礼,莫不又是些大饼瓜果?
他也不再追问,只觉得这个二儿子不会替他分忧。
“这他事往后再说,你既然回了,就替我好好想想办法如何堵住这长安观察使的嘴!”
安庆绪一回府就向李猪儿打听了,说长安的观察使到范阳已经三日,安禄山用尽了手段,无尽的金银珠宝,各色美人都送上了,眼下那人不为所动,倒让安禄山犯了难!
“阿耶无需担心,左不过多费些时日。”
安禄山冷哼一声,起先他也这样想,这都过了好几日,那赵谨言白日在这范阳闲逛,入了夜酒宴一律参与,可愣是没有收下他送去的钱银和美姬,教他如何踏实?
“此事交由你去负责,事成了再考虑粟特族的事儿,你听懂了吗?”
安庆绪应了声,从那院里退出来。
这几日,陈盈姝曾尝试逃跑,但小院门口就候着人,入了夜能听到院中犬吠声,最主要的是她走出这个小院根本不知道方向,很快就会被送回来,于是她只好放弃挣扎跟着那几个粟特少女习舞。
她本就基础深厚,常常是那个教习姑姑示范一遍她就会了,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过三日,原本在后面凑角儿的她就被拉到最前面,娜朵几人很高兴,觉得几人有望完成此次任务,或许还有返家的可能。
这日,安庆绪出现了,他是来看教习成果的,寿宴在即,就算跳的不好,也是要送上前去的,这几个女郎只要其中一个被他父亲看中,就能分走段氏的宠,也就是分走安庆恩的宠。
陈盈姝看到安庆绪的时候就猜到寿宴应该快了,但她属实对这人有些反胃。
所以当她崴着脚出现时,那教习姑姑倒是可惜。
“你是打算靠这种手段来逃避?是不想要解药了?”
安庆绪几乎是一眼就看穿她的把戏,他太熟悉这些女郎的心思了,也没有耐性看她演戏。
他朝着那教习姑姑和其他几位女郎笑道:“她若是上不了场,坏了我的事,你们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陈盈姝最烦的便是他这样的人,只恨自己如今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那教习姑姑和几位女郎白了脸,目光惊恐。
安庆绪打量了她几眼,之前她一直穿着男装,那两日马车里又太暗,这倒是头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她女装的模样,比几年前他见到的贵妃还要美上三分,毕竟是二八年华的娘子,真真是鲜嫩得多!
他父亲以为他不知道他内心的阴暗和对长安宫里那位的觊觎,可眼瞧他府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抬进去,个个都有那人的影子,眼前这个倒不同了,她美得殊异,让人眼前一亮,只是如何收了她的小性子,也不知那粟特秘药能管多久!
想到这里,心里又泛起可惜,竟要将她送给那满身油腻的人,不过美人这东西,本来就是大家的,总有时候会落回他手里!
“我告诉你们,萨保既然将你们送来,完不成任务的下场你们自然都是知道的。”
娜朵听了,忙上前恳求:“安督军放心,我等必然竭尽全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安庆绪扫了众人一眼,“再过两日便是节度使的寿诞,到那时还有长安的贵客出席,你们若是给我丢了脸子,就别怪我狠心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点了头,应了是。
陈盈姝一听,寿宴在即,长安的贵客,会是赵谨言吗?那岂不是说,她有机会可以见到他了。
安庆绪复瞧了她一眼,想着话已经说到,舞也没有看,就离开了小院。
他一走,几位粟特少女聚在一块儿落泪,陈盈姝此刻再没了逃避的心思,若错过这个机会,她岂不是要在这个小院里等死?她走向了教习姑姑,嗯嗯啊啊一通,那教习姑姑也听不懂她说什么,盈姝只好自己开始练习舞曲,娜朵等人见她愿意配合了,才缓过神,擦了泪,加入了进来!
转眼,便到了节度使府寿宴那日。
陈盈姝和娜朵等人早早的换了衣服,脸上也精心装扮过,已经入夜,隔的老远都能听到东院传来的声音。
已经到了戌时,往常这个时候宴会都散了,她此刻很急,想着为何还不上场,莫非他们又取消了?
她们哪里知道巴结节度使的人多了去了,今日光是各州府送来的舞姬就多达百数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百里挑一的美人。
此刻,节度使东院,安禄山坐在前首,两侧分别是赵谨言和麾下大将,食案从前厅铺设到了后堂,莫说是平卢、范阳河东等地界的州县知府全都派了人来贺寿,就连远在北边的突厥部落也来了人,倒是比长安圣人的大寿还要热闹得多,他在这地界,可不像土皇帝一般!
酒宴开始,众人瞧着有长安来的人,还多收敛一些,酒至半酣,众人见那观察使不言声不管事儿,只专注饮酒和歌舞,这才放开来,上前去给节度使敬酒,同美人嬉戏,不过多时,几乎每个食案都有了美酒美人作陪,堂内歌舞不绝,笙箫不断,酒气盈空,嬉声连片,好不奢靡!
赵谨言这几日过的不太平,为了让安禄山放下防备,住进了节度使府,暗中收集他意图谋反的证据,可这安禄山看着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实际上却心细如发,只摆出一副酒囊饭袋的模样,每日不是饮酒就是狎妓,十次有九次都是醉醺醺的,醉了若是回房里躺着倒罢了,偏偏又很是深情,日日念着长安圣人和娘娘的好话,马屁吹到了天上,一时倒拿不到错处!
反而是他自己,每日茶水吃食都要验过才敢入嘴,倒不是怕丢了命,就怕失了身,外出公干一场,反而被人拿捏住痛脚那就不划算了!
可那一个又一个热情的女郎,连天换着方儿的引诱,美人计这手段虽低劣,但世间男儿,又有多少能逃脱?
宴会上,一个女郎朝着赵谨言去了,那女郎身着清凉,狐媚脸盘,着实惹人垂涎,安禄山方才就想留为己用,见那女郎奔了赵谨言去,打眼瞧起热闹来。
这女郎是安禄山心腹史思明搜刮来的绝色佳人,仗着自己貌美,不肯轻易托付,史思明此次便带来准备献给安禄山,谁知那女郎心气高有自己的想法,刚刚跳舞的时候就瞧上了这赵谨言,一时间,众人多少留了只眼睛瞧着动静。
那女郎提起酒盏为赵谨言斟酒,带了满身香风酒气,赵谨言皱了皱眉,脂粉气太重,只端盏吃了酒。
那女郎见状,觉得有了希望,瞧着眼前郎君容貌出尘,气质如玉,偏偏一张脸冷得与这宴会格格不入,不免起了征服的心思,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她拿起玉著夹了一只丸子,倾身去喂她,胸前/两团毫无保留的全部压在了赵谨言的臂膀上,倒比玉著白上三分,女郎却恍若不觉,只盯着赵谨言紧闭的唇。
赵谨言偏了偏头避开,那女郎筷子里的丸子就落到他跌落的两腿/间,滚了一圈。
那女郎立刻满脸一红,倾身要去取,胸口又压向赵谨言的腿,郎君总算有了动作,女郎心下一喜。
谁料,那郎君收了腿,挡住了她的手,将她推开,她抬眼望去,只瞧见满脸厌恶。
“大人,我…”
“滚!”
女郎盯着他,满眼不可置信,胸前起伏,霎时泪盈眼眶。
“大人,我是想帮你……”
“滚!”
那女郎见他面色黑沉,心里一空,才垂头哀泣着去了。
这一下,瞧着这头动静的人难免觉得可惜,那般美色,送到了嘴边,竟然视而不见!
赵谨言身侧的史思明,见他这般不解风情,嘲笑道:“赵观察使真是心硬如铁啊,对着倾城佳人都能呵斥,莫不是有心无力?”
赵谨言双手抚平衣摆,不屑道:“庸脂俗粉,何足矣!”
这话可是将周围一圈人都得罪完了,毕竟一个个怀里的美姬可是连方才那个都比不得,他既然说刚刚那个是庸脂俗粉,那他们抱着的是什么?
史思明讪讪笑了笑,不言声了。
赵谨言此刻却想起陈盈姝,想起钱塘雅集书院时,她打坏了他的茶盏,作势扑倒在他身上,真是生硬,她真该好好和人家这些女郎学一学勾引的正确方法!
忽而又想,不知她如今在长安何等快活呢!他打定主意,这月底无论差事完不完得成,总要先回长安一趟,捉了她把话说清楚……
此时,堂内又一批舞姬进来了,赵谨言这日已经听得脑袋嗡嗡的,翻来覆去不过是卖弄风情,遂寻了玉著品尝起食案上的菜来!
陈盈姝打进了这前厅,就从队伍前打量到后,人实在太多,她一时根本找不到人。
目光扫过人群,倒看见了安庆绪正冷冷瞧着她,没办法,她属实有些不专心了,盈姝收了眼。
他们跳的是一曲《玉树后庭花》,此曲乃后主陈叔宝宠妃张丽华所作,属实与寿宴格格不入,但恰好是这迥异的腔调,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随着乐曲响起,盈姝和娜朵他们光着脚,慢慢走上红毡…
众人便见大堂中,几人着一身青绿衣衫,衣衫薄如蝉翼顺着妙龄女郎的身形摇曳飘舞,娇折纤腰,如彩蝶穿花,蜻蜓点水。
再瞧那女郎,轻纱覆面,若隐若现,那底下的容颜若流光飞雪,丰盈艳丽,一时场内只闻乐曲声。
陈盈姝居于最中,乐声渐急,他人退后,她却越舞越快,似一片彩云在毯上飞舞。
女郎的目光扫视四周,本是为了寻人,却一下子勾住了所有人,随着她的动作心旌神摇。
这番惊叹倒勾起赵谨言好奇,想着不知又是什么新招数,抬眼望去,那一袭青衫舞动,腰肢柔软,如同云纱随风起,舞技着实惊人。
顺着往上打量,恰好盈姝目光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接,皆是胸口一震,陈盈姝看到他时差点哭出来,她终于找到赵谨言了!
没待她细想,再看去,却见赵谨言竟然只失了一会儿神就偏开了头,一时心里戚惶起来,他是没认出自己还是不愿搭理自己?
赵谨言委实纳罕羞愧起来,他刚想到陈盈姝,抬头便将那舞姬的脸看成了她,他大概是想得紧了,竟然产生了幻觉。
他侧身吃了盏酒,才又去看那场中的舞姬,可脸还是陈盈姝的脸!他怀疑起这酒来,莫非这酒有致幻的作用?
一声锣响,众乐皆停,陈盈姝亭亭而立,宛若清荷绽开,又如牡丹含苞!
真真是海棠初试胭脂嫩,翠佩葳蕤,弱态难支,不许金风用力吹。新桃时样慵梳掠,淡淡蛾眉,云鬓双垂,欲护兰芽不自持。好一番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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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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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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