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言移开视线,他不能再看她。
陈盈姝见他后退了半步,垂头摇了摇,两人不约而同往回走。
两人都心知肚明是怎样一回事,却又彼此在揣测对方的态度,是不是都在顾虑和犹疑。
一直持续到回了节度使府,两人回了房,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陈盈姝在房门口停住了,指了指院子里的偏房,赵谨言见了,心中冷哼。
“你还想再被人抓去吗?就住这儿。”
两人前后脚进了房,陈盈姝去找那瓶药膏,却想起来,那药膏根本就没带在身上,落到她们刚到节度使府住的院里了,可府上这么大,她早忘了是在哪个方向,看来只有等下次出去,再去给他买了。
第二日,南霁云刚把膳食放在食案上,陈盈姝就指了指院子,想让南霁云带自己去集市上。
南霁云以为她想出院子外面去,点头笑道:“陈娘子先用膳,待会儿我陪您出去。”
陈盈姝应了,谁料膳未用完,就听到院外有吵闹声,隐隐约约有些熟悉。
却是同盈姝一道被送到节度使府上来的粟特女郎之一,那女郎见盈姝出房来,一把扑上前哭道:“女郎救命,娜朵姐姐快要被折磨死了。”
细问才知,那夜宴会上,最后被送给安禄山的人竟是娜朵,这几日安禄山图个新鲜,将人翻来覆去的折磨,如今已经不成人样了,可是却没办法,辗转求到陈盈姝这里来。
可陈盈姝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到现在都没拿到解药。
想到那些天确实是娜朵一直在照顾她,给她送吃的,陪她讲话,如今听了心下惴惴不安,那般花儿一样的人就要枯萎了,谁又忍心呢?
她思来想去,如今能起作用的不过几人,赵谨言或可一试,可势必又要被安禄山拿捏,她不愿意为他人让他难做。另一个安庆绪,就不知他愿不愿意伸手。
她踅身回屋,就着赵谨言的笔和纸,写了一封信,交给那女郎,让他想办法交给安庆绪。
那女郎见她人都不出面,只给她一封信,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
“女郎好狠心,娜朵姐将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你竟然一点也不帮忙!”
陈盈姝垂下头,叫她如何说,他眼下只能离安家父子远些,不想让李系的事情在她身上再发生一次。
那女郎见她不言声,也知道希望渺茫,可眼前这个与她们有过同车之谊,处了数日的人都不帮忙,何谈其他?
她捏着那封信出了院子,她如何寻得安督军,自那夜后,她们几人就再未见过那人了。
南霁云倒是能猜测几分,猜测道:“陈娘子若是愿意同公子一说,或许救个人倒是可以的。”
在南霁云看来,他们家公子无所不能,这点小事算什么。
陈盈姝摇摇头。
南霁云继续八卦道:“可你那个姐妹若真是落入安禄山之手,那可真是凶多吉少。”
陈盈姝想起寿宴那日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心下恶心,想到娜朵,还是起身往院子外面去,南霁云只得跟上。
在半途总算追上了那女郎,那女郎见她赶来,也是喜极而泣,几人往院里走。
节度使府那么大,在府中东躲西藏的走了近一刻钟,才绕回那院子,陈盈姝才想起这女郎为了寻他怕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进了房,就见那粟特女郎娜朵无力躺在床上,完全不像前几日那样鲜活。
“娜朵姐,你怎么样了?”
娜朵见她来了,很是意外,想撑着起来,陈盈姝将她摁回床上,可盈姝不会说话,连安慰也不能。
“你如今可还好?”娜朵问。
陈盈姝再是心硬,也忍不住难受起来,点了点头,自己在赵谨言那儿有什么不好的。
娜朵温柔的笑了起来,“那就好。”
一旁的女郎忍不住了,“娜朵姐,她很好,现在不好的是你,我们求求她,救你出去吧!”
娜朵目光一暗,“娜丽,不要胡说,我很好。”
陈盈姝这才知道,这个女郎叫娜丽,亏了那几日她们一同吃住,她却连名字也没能记住。
娜丽一下跪在陈盈姝面前,哭道:“我没有胡说,娜朵姐快被折磨死了,你不信?你看看!”
她说着,一把掀起那层薄被,下面娜朵刚敷了药,露出的手臂和腰腹部上满是青红伤痕,有的是一条条的,有的则是一团团的……触目惊心,令人颤栗!
娜丽哭道:“你瞧,他们不拿我们当人看,可我们也是一条命,我们也想活着,回到我们的部落!我求求你,救救娜朵姐吧!”
陈盈姝此刻已经看愣了,他对男女间那点子事全然不懂,不知竟会造成这样的伤痕,将人折磨成这样。
“不要说了,这是我应该受的。”娜朵压紧被子,痛苦道。
娜朵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她离开部落那一刻,本就是抱着任务来的,也没打算还有活命回去那日。
“不,娜朵姐,这不是我们的命。”娜丽哀嚎。
陈盈姝又怎能看着娜朵这么死去,她将娜朵那布满伤痕的手臂放回去,掖好被子,用眼神安慰着娜朵,然后默默起了身,往外走。
“我们的族人已经有救了,我的使命也已经完了,我不怨的。”娜朵期期艾艾在身后哀道。
陈盈姝转身朝娜朵摇摇头,没有人的命该这样。
她出了房,南霁云一直在外候着,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心。
“陈娘子,我们回去?”
盈姝摇头,她要找安庆绪,安庆绪将娜朵带到范阳,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该这样置之不理。
南霁云看她越走越快,只得跟上。
“陈娘子,你要去哪儿?主子可说了,你不能乱走。”
陈盈姝也不理会他。
“你是要去找安禄山?”
“还是你要寻安庆绪?”
陈盈姝停了步子,看着南霁云,直把他看得发毛。
“我的意思是,你要去我可以带你去,也比你瞎转悠来的快!”
陈盈姝顿了顿,才点了点头,南霁云显然对府上比陈盈姝清楚太多,很快就带到了一处稍显僻静的院子。
“好像,我记得就是这里。”
陈盈姝立刻上前去叫门,守门的小厮见了她,吃了一惊,想着是哪里来的俏丽女郎,一时倒忘了拦,等反应过来,陈盈姝已经冲进了院子,南霁云只得跟在后头,他是不怕的,天塌下来,还有赵谨言顶着。
安庆绪今日却恰好在府上,听到院子里小厮的喊叫声,出了房门就看到陈盈姝面带怒气的进来,美人含怒,也总是美的。
他戏谑道:“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我还当你搭上了长安来的贵人,不会再理会我呢!”
陈盈姝此刻无比痛恨自己不能说话,她只能拿眼神来杀死安庆绪,幸好她还有个嘴替。
南霁云忙揖道:“安督军,对不住。陈娘子如今得了我们主子宠爱,脾气也见长,我也拦不住!”
陈盈姝吃惊,怒气冲冲瞪了一眼南霁云,南霁云讪讪一笑。
好吧,如今她确实只能狐假虎威了。
安庆绪笑道:“何事劳您大驾?”
陈盈姝看向南霁云,南霁云不动,她示意他继续说,南霁云才笑道:“哎呀,那我可就说了,陈娘子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示意我。”
“安督军,陈娘子是找你算账来的,她说如今她已经得了观察使的宠,跟着一起来的那几个姐妹也是要一同前去长安享福的,可不能伤着,所以希望安督军妥善安置。”
陈盈姝听着南霁云的话,只觉得没一句是自己能说出来的,可意思大概是差不多,管他的,总说目的是一样了,她点了点头,看向安庆绪。
安庆绪是只狐狸,只做有利于自己的事,得知陈盈姝是为了娜朵几人而来,却是意外得很,原本他想的是将陈盈姝送到安禄山身边去,另外几人分别送给安禄山底下几员大将,好安插眼线,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陈盈姝被赵谨言截胡,安禄山又要了娜朵,其实娜朵面皮软,在乎的东西太多,是最合适待在安禄山身旁的,他如今可不愿放手。
他笑道:“这肯定是陈娘子误会了,娜朵已经得了我父亲宠爱,自然是她的福气,怎么会伤着。”
原来他还不知道,那就说明娜朵还是没有完全失去价值,陈盈姝看向南霁云,有时他真觉得这南霁云实在是个宝贝,至少能理解她的意思。
果然,南霁云反驳道:“哎呀,那安督军可是消息闭塞。我家娘子今日接到求救赶来,那几位女郎已经差点被折磨死了,你若是不信,自去瞧瞧。”
安庆绪面色一变。
好不容易安禄山要了一个,可不能这样没了,他自然是望着娜朵好好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作用啊!
“请陈娘子放心,我只会带着大夫前去查看,保证她活得好好的。”
陈盈姝见他还算讲道理,当下就要带着人去,安庆绪犹疑了一下,吩咐人去找了大夫,几人往小院去。
院中,娜丽看陈盈姝就那样走了,已经失了希望,谁知过了不久,就来了人,竟是安督军来了,她眼下惊喜大过愤怒,忙带着大夫去给娜朵瞧身体。
陈盈姝和安庆绪几人则不方便进去,在外间候着。
安庆绪戏谑着:“不知陈娘子如今和观察使可还好?”
陈盈姝冷眼瞧他,不予理会。
安庆绪也不恼,继续笑道:“实在可惜,弄丢了你的解药,否则此时我也不至于一个人自言自语了。”
安庆绪身上有着和裴徽一样,让人厌恶的特质,陈盈姝只觉得他心机深沉,善于算计,在这种人面前多说多错,多做多错。
一旁的南霁云却笑道:“大概是陈娘子不想理会安督军吧!我素日瞧着她同我主子倒有说有笑的。”
安庆绪一滞,收了笑容。
此时,那进屋诊治的大夫出来,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在陈盈姝身上时,有几分惋惜。
眼前这女郎生的那么美,却也难逃禁脔的命运,被人奴役折磨。
只是在这节度使府,一不说日日见,但每月总能遇上几个这样的,所以谈不上避讳,他冷冷道:“我已经检查了屋里那位娘子,外伤倒是其次,但显然房事过度,有淋漓不尽之状,短期内不能再行事,需得用药物调养至少一月,或可恢复。”
陈盈姝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那安禄山竟然做出这等禽兽行径来!
可这种事情,拿到面上来说,对女子总不是什么光彩的。
另两人听了,却和她想的不一样,总说是男子,自然知道这样的程度才能让人伤到这地步,也有几分不自在。
看着陈盈姝急切的样子,南霁云问道:“那就拜托大夫多来这里几次,关注着她的状况,事后必有重谢!”
安庆绪沉默了一会儿,“如她们所说,你多注意这边,务必让她尽快恢复,不能留下后遗症。”
那大夫点了点头,看着陈盈姝欲言又止。
安庆绪笑道:“薛大夫是不是想提醒这位女郎,若在此事上不知节制,会损害身体?”
薛大夫一愣,他确实是准备这样说,眼前这么美的女郎,他多少有几分惜花之心,不愿她也落得那般下场。
陈盈姝一听,看着安庆绪,气得直跺脚,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大夫见状,赶紧说要去配药,先走一步。
安庆绪上下打量了一眼陈盈姝,正色道:“望陈女郎好自保重啊!”
陈盈姝咬牙切齿,恨不得啃下安庆绪一块肉来,打定主意,等他日恢复了说话,她要去安庆绪门口,骂个两天两夜!
白了那人一眼,进房里去瞧娜朵,希望她好好养伤,娜朵自然感激她帮自己一场,可惜气力不济,说了两句话就睡昏过去。
临走时,娜丽拿了一个包袱出来递给盈姝,见她疑惑,“这是你的东西,娜朵姐一直给你留着,看有没有重要的东西,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带走吧!”
陈盈姝没想到她的随身物品还在,打开一看,那药膏还在,看来不用再去集市给赵谨言买药膏了。
“谢过娜丽姐。”
临走前,又让南霁云留了银钱,才放心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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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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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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