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出人意料,程灵顿时心头一凛。
看样子,她先前有关于卢县也遭了灾的推测,怕是从大方向上就错了。
卢县或许是也遭了灾,但很可能遭遇的不是天灾,而根本就是人祸!
穆三娘也惊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有人,反、反了?”
反字出口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了,天灾已经够苦,如果再加上有人造反,那底层百姓的日子还怎么过?
穆三娘紧接着又忙说:“这、这不能够吧?这么大的消息,我们就在平县,没、没听到风声啊……”
洪广义声音低落道:“大嫂,那伙人进城以后,头一件事就是锁了城门,然后……屠城!”
什么?
穆三娘呆了,坐得稍远些,吃得正香的程二妮和程大妮也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程灵坐在一个火堆边上,擦去额上薄薄的汗珠,将手上的碗放到了一边。
穆三娘干涩道:“怎、怎么屠城的?”
是怎么屠城的呢?
洪广义停顿了下,似有回忆。
其实,说是直接屠城也有些不对,洪广义嘿了声,似乎是自嘲,也似乎是讽笑。
他低声说:“没个章法,城门关了,有个将军骑着马,从街那头到街这头跑了一圈,一边喊话说,叫大家都安分听话,不屠城。然后,大家都应了,将军就说,解散!”
解散,士兵们就自由活动喽,嘿!
不屠城的话说得多好听啊,可是结果呢?
洪广义顿了顿,才又微微颤声道:“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兵,满街满巷地,整个城里都窜满了。他们挨家挨户地赶人,谁要是不听话,不出来,那些恶鬼,冲进去就杀人。”
杀上几个,就再没有人敢不出来了。
然后,洪广义的眼眶渐渐红了。
他将自己散乱到前面的头发捋到后头,咬牙道:“就叫交粮,交钱,交布帛。总之,有什么交什么,一点儿财物都不许留,要将咱们往死里搜刮!不给搜刮够的,全都屠了。”
“活不下去了啊,刮得这么狠,谁还能活下去?”
说着说着,洪广义声音里没忍住带了哭腔:“咱们几个是逃出来了,那也是咱们夜里偷偷地,使了全部手段,全部功夫才逃出来的。”
“呜呜……”
哭声起来了。
不是洪广义,原来竟是施宏醒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听着洪广义说话,听得一阵,他就呜呜地哭出了声。
洪广义转头看他,含悲带喜:“施兄弟,你醒了!”
施宏自己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幽幽道:“命大,没死。”
接着,就坐在那里对穆三娘拱拱手,说:“见过大娘。”
又遥遥地对程灵也拱拱手,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说完这几句,施宏又自顾道:“我们是从城里逃了出来,可大部分的人还被关在城里等死。这些反军,他们没有粮草辎重,攻占到哪里,就扫荡到哪里。”
“现占现吃!”施宏抹掉眼泪,又冷笑说,“半月前在卢县,如今且不知是去了哪里呢。”
这话,这见识,竟是显得有些不凡。
程灵也听得心头沉重,这时立即道:“施兄是有看法,有预料他们要往哪里去吗?”
又说:“施兄是不是读过书?”
这回,没等施宏回答,洪广义倒先挺了挺腰杆,似乎与有荣焉般说道:“我施兄弟是建德九年的秀才!”
施宏果真是读书人!
这居然是一个屠户与秀才的组合,倒是有点意思。
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施宏看着年纪不大,却能考上秀才,就他这样的,说一句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穆三娘顿时站起身,很客气道:“原来竟是秀才公当面,倒是小妇人失礼了。”
说着,就要走开到一边去。
施宏急了,哎呀一声,连忙说:“大娘,可莫要折煞在下!”
他想起身来拉穆三娘,可偏偏又腿脚发软。再说了,这拉拉扯扯的也是失礼。
施宏就急得脸色都白了,穆三娘立时又回到原位坐下,旁边的洪广义连忙扶住施宏,又将手上还端着的碗递到施宏面前。
施宏:咕咚!
吞了吞口水,饿极了的人,在面对食物的时候,管你是秀才还是乞丐,不都得一样的被一个“吃”字占据么?
一刻钟后,施宏吃饱了喝足了,而程灵也终于通过他,又对这个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前面程灵只知道,自身所处的这个国家叫齐国,至于齐国有多大,周边又是个什么情况,她却是两眼一抹黑。
底层小民,信息渠道有限,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和重复枯燥的劳碌一生。
施宏却知道:“自前朝大秦分裂以来,天下群雄割据,连年征战不休。如今北方的大魏是好不容易一统了,咱们南方,齐国、蜀国、陈国,却根本无法出现共主。”
程灵听得微微挑眉。
原来这个世界以神川分割南北,北方魏国统一五胡,南方的齐、蜀、陈却是相互对立,已有八十年之久。
而他们如今的这位齐国国君,别看他已经在位十一年,但实实在在的,他却是个儿皇帝!
齐国君两岁登位,登基时还是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奶娃娃,他十一年过去后,虚岁也才十三。
而底下的辅政大臣,光是宰辅,就已经换了三轮了!
至于真正把持朝政的是何人?
施宏十分小心地说道:“咱们上头,有三片天。陛下是一重天,太后娘娘是第二重天,九千岁米公公是第三重天。”
但要说这三重天究竟谁更厉害,是哪个压住了哪个,施宏就无法知道了。
他虽读了书,跟着老师和同窗学了不少东西,但说来说去也只是乡绅家的秀才,顶层朝局的事,许多朝廷官员都弄不明白,又何况是他施宏?
对了,没错,施宏是卢县有名有号的乡绅家庭出身,与洪广义,程灵等人其实都不同。
当然,像他这样的,也不能说是豪门。
或许在本乡本土的县级势力里,他家算得上是豪绅了,但实际上真要放到整个天下来看,施家这种级别的,也只不过是寒门中的小地主人家。
至于像程灵他们这样的,那根本就连寒门都够不上!hΤTpS://WWω.sndswx.com/
说起了寒门与世家,程灵又觉得,齐国有一个现象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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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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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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