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湛飞扬在背后笑了声，仿佛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没再搭理神经兮兮的湛飞扬，顾零牵着顾小黛出门，直到确定屋内听不见的地方才一起停下。
顾零蹲下身，两手摁在顾小黛肩膀，轻声问：“小黛，害怕吗？”
顾小黛的脑袋到现在其实还是恍惚的，今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她在哥哥房里看见一个满肚子血的高大男人，接着哥哥又与那个口音怪异的男人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平静如死水的生活猝然被投进两块巨石，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她感到陌生，眼前的哥哥更让她感到陌生，若说自己对此一点不怕那是假的，但……
顾小黛想起那晚顾零对她说的“不论如何，哥哥都一定会保护好小黛的”，哆嗦的手便攥成拳，顾小黛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怕。”
顾零的眼神越发柔软，忍不住又揉了揉顾小黛的脑袋。
小姑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头发枯黄手感并不好，但不知为何顾零总抑制不住想揉她脑袋，顾零认真注视着小姑娘的眼睛：“小黛，有些事哥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而接下来哥哥还会做许多……不同寻常的事，希望小黛能相信哥哥，哥哥绝对不会害你，这么做也都是有目的的，为了一个属于我们的更好的未来。”
“小黛相信哥哥！”顾小黛用力点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全是对顾零百分百的信赖：“哥哥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小黛虽然很笨，但小黛会努力帮助哥哥的！”
这样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妹妹，难怪原身会不顾血缘、不顾蜚语，宁可献祭自己的灵魂也要改变顾小黛悲惨的结局。
顾零心下动容，伸手捏了捏顾小黛没什么肉的脸，决定一定要尽快将小姑娘养得白白胖胖：“你不笨，你是我最聪明的妹妹。”
顾零本想留顾小黛多歇息歇息，奈何顾小黛坚持要到田里帮忙，这几天天没亮华丽慧他们就去干农活了，将稻谷杆割倒，给稻谷脱粒，这时候还没有机械操作，全部都得靠人工，家家户户都是上下老小齐上阵。
顾家已经少了顾零这么一个劳动力，顾小黛就更不敢偷懒。
于是顾零只得送走顾小黛，自己则来到她的“扶乩宝地”，靠着树桩坐下。
劳动致富没错，但那种“富”只够温饱，而顾零用的是脑子致富，要的也是真正的大富大贵。
顾零咬破指尖，将鲜红的血抹在左手的古体“增”字上，右手则握住一根树枝，枝末插在一堆均匀摊开的细沙上。
增将听令——
起乩！
“我的问题是：湛飞扬的自行车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
覆在手背上的强大力量稍稍一顿，似乎是对顾零连这么一个小小问题都要“劳烦大驾”而感到不快，但它到底不能违背职责，还是不情不愿地牵引顾零的手写下一个：
东
在东边啊。
顾零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
有了具体方位，再找就不是无头苍蝇，对顾零来说这扶乩扶得划算，花一滴血和一点痛就省去大量瞎找的时间——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至少比靠食补就能补回的人血宝贵多了。
何况顾零这表面上的一问一答里，还潜藏着另一个回答：那就是湛飞扬他并没有撒谎，他真的有一辆二八大杠。
于是顾零一路沿溪向东搜寻，用她那随身携带的宝贝树枝拨开所有野草茂盛的地方，半个小时后，顾零果真在一处树丛里找到一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
顾零吃力地拖出那辆被人刻意用杂草盖严实的自行车，除了黑漆被剐蹭多处，车龙头也被撞得有些变形，车子还能骑，顾零心中对湛飞扬的真实职业终于有了确切猜想。
八零年代，神州大地已经吹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到处都是商机在萌芽，像一些胆子大的干起了走私生意，豁出命来赚钱又快又多，其高利润寻常老百姓想都想象不到。
而顾零知道这一行却干不了这一行，一来违法的事她不干，这是她的底线，二来高收益高风险，有人敢走私就有人敢杀人越货，说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都不为过，顾零不打算随便冒险，她死了任务就失败了。
总之一个扛大包的湛飞扬大概率买不起自行车，更不会被人捅上几刀抛尸荒野，但一个干走私的湛飞扬就不一样了。
顾零回到平房，这次湛飞扬倒安安分分躺在地上，没再摸出第二块刀片割麻绳，见顾零回来，湛飞扬还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啊唔……你回来啦……嗯？车呢？”
顾零过去给他松绑：“没找到。”
“怎么可能！”湛飞扬的瞌睡虫一下子被吹飞：“你再多找找呢，我当时还特意拿草盖起来的！难不成被别人推走了？”
湛飞扬猛地想起：“哎呀！我记得我昏过去前好像看见一个毛头小子，他也看见我了，但没敢上前，一脸惊恐地跑掉了，难道是那个死扑街推走了老子的车？”
这村里还有其他人发现过湛飞扬？
顾零割麻绳的动作一顿。
那要是传出去引来追杀湛飞扬的那帮人……
在湛飞扬看不见的角度，顾零的眸子与手中的刀锋一样发寒：“那人长什么样？”
湛飞扬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停住骂骂咧咧，回忆道：“我想想啊……他穿得邋里邋遢像个二流子，哦对了，那死扑街头上还有淤青！一看就没少挨揍！”
头上有淤青再加二流子，顾零一下子想起一个人，差点被损将捏爆脑袋的王二建。
难怪那天她在路上碰见王二建，王二建神色古怪还跑得那般慌张，原来是之前才撞见肚子开洞的湛飞扬，这下一切就都串起来了。
如果是王二建见过的湛飞扬就没事了，他在村里信誉为零——而且人还挺记打的。
这么想着，顾零手中寒森森的刀最终只落在麻绳上，彻底松绑后，顾零推了一把湛飞扬：“去吧。”
湛飞扬原地活动筋骨：“走！哥哥我带你去找车去！”
“车的事你先不用管了。”顾零手里还握着刀：“你先去把一百零八个鸭蛋捡了，今晚前还送到这，注意不要让别人发现。”
“送到这？”湛飞扬一挑眉：“你不去盯着我？”
就不怕他一跑了之吗？
顾零仰头，一脸“你问得什么蠢问题”的表情：“我是学生，我要学习。”
谁有功夫看你捡鸭蛋。
湛飞扬愣了愣，随即拍掌大笑：“哈哈哈哈！真看不出你还是个乖崽！行，乖崽你就乖乖等着，哥哥我这就去抄了野鸭家满门！”
顾零目送湛飞扬雄赳赳气昂昂扬长而去，半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昨晚还奄奄一息的伤者，顾零插上门闩，收起小刀，盘腿坐上床就开始练习呼吸术。
比起她和顾小黛的百分百信任，她和湛飞扬之间就是百分百不信任，湛飞扬若此一去不复返倒好，顾零白捡一辆二八大杠，就怕湛飞扬是个隐藏杀星，回来就给顾家带来人祸。
顾零也想过用扶乩占卜吉凶，只是事关未来命运的问题都不小，以她当下这个千疮百孔的身子实在遭不住一次“付出相应代价”。
所以顾零的当务之急，一是养好身子，二是赚钱。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心流里一晃就到了夜里，顾零正要换下被汗水浸湿的上衣，就听门口隐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顾零当即摸出枕下的刀，警觉地盯着门闩。
“砰砰！”
随着两声拿脚踢门的动静，门外传来湛飞扬那大喘气的声音：“喂！乖崽！开门呐！我没手了，出来搭把手啊！”
这家伙还真回来了。
顾零打开一条门缝，就见湛飞扬果真如同他所说的“没手了”——
屋外的湛飞扬明显洗了脸刮了胡楂，就连衣服鞋子都换了干净的，若不是满头大汗看上去还颇人模狗样，而湛飞扬双肩挑着两根担子，担子前后四个筐里满当当装的竟然全是鸭蛋！
白花花的鸭蛋，哪怕湛飞扬挑回的是四筐白花花的银子顾零都不会这么吃惊，但那是鸭蛋啊！是顾零亲手一颗颗捡起过也一颗颗压碎过的大自然馈赠。
顾零脑袋短路一秒，下意识开门让湛飞扬挑担子进屋，她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攥着刀，面上却是掩不住的惊诧。
终于瞧见顾零那张脸上露出除“冷漠”和“威胁”以外的鲜活神色，湛飞扬撂下挑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手蹭去下巴上的汗，勾着唇得意得不行。
少年人就该表现得像个少年人嘛，比如说对他这个靠谱成年人表现出大大滴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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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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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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