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人数而言,可见皇庭方面也是渴望拉高逼格的同时,又给予更多人观审的机会,因为这场官司对于皇庭而言,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宣传。
但是这种宣传得找准对象,一定要是那些与此案有着切身利益相关的官员,如何春林这样的官员,来观审的话,只是占个名额,意义不大。
他又不在这范围之内,他不会在乎你判得怎么样。
而在这期间,张斐也没有闲着,与许芷倩、蔡卞他们一直都在准备资料,从这件事上,皇庭也分成了内外,蔡京就专门负责外事,不再天天跟着他们一块研究律法。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张斐,对于文武官员而言,这场官司真的是几经波折。
跟大家预想的都不一样。
张斐原本也不是这么打算的,在他的计划中,早就该审了,也是被逼到这份上。
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终于。
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开庭。
但不是在苦苦期待中,而是在惶恐不安中。
其实苏辙、蔡卞等人所忧,也并无道理,皇庭在此番斗争中,确实也是付出了政治成本。
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对皇庭充满了不信任。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宁可再吵下去,也不愿意在皇庭分一个黑白。
但是没有办法,这是皇帝和政事堂的指令。
虽然有官员已经快马将弹劾张斐的奏章,送去京城,但是目前,朝廷方面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双方都只能硬着头皮赴审。
那扇直通皇庭大门,在四更时分,又再度打开来。
今日要去听审的,全都是河中府的扛把子,都是惹不起的,韦应方认为反正都已经怂了,那不如怂到底。
关键,你将那扇门关着,该去的还是会去,人家又不会怨张斐,肯定是怨他们。
纯属吃力不讨好。
而今日开庭的时间,还是定在辰时,这也是考虑今日赴审的贵宾有许多老人,若是开庭太早,还是怕他们休息不够。
但从结果来看,这完全是多虑了。
天才刚亮不久,皇庭的庭院里面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什么经略使、宣抚使、知府、知县、钤辖、指挥使,等等。
犹如一场盛宴。
咋一看,也没有想象的文武两大阵营,大家是其乐融融。
要知道这些官员几乎都是老司机,虽然此案涉及到文武之争,他们暗地里也在较劲,但是在表面上,大家见面还是交谈甚欢。
完全看不出一丝敌意。
“王经略。”
蔡延庆来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背后,冷不丁喊道。
那人回过头来,爽朗地笑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仲远兄,有礼,有礼。”
此人名叫王韶,目前担任秦凤路经略使,但是权力可不仅限于秦凤路,他可以算是西北战局的总参谋长,因为在熙宁元年的时候,他就向神宗提出《平戎策》,是朝中妥妥地主战派,自然深得赵顼器重。
目前他就是负责河湟地区,也就是最前线的战局布置。
蔡延庆呵呵道:“想不到连你也来了。”
“今后难免要与这皇庭打交道,能不见识一下么。”
王韶轻描淡写的一笑,但旋即又是道:“不过这回还真是幸亏有仲远兄,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赶不及了。”
蔡延庆笑吟吟道:“伱这是在讽刺我啊!”
王韶低声道:“我倒是很好奇,那小子是用了何手段,能够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仲远兄激怒到如此境地。”
蔡延庆叹道:“这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王韶目光当即就瞟向韦应方,笑道:“原来如此。”
蔡延庆突然小声问道:“对了,你是如何看这皇庭?”
王韶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仲远兄应该想想,为何官家要让这皇庭来审理此案。”
蔡延庆眯了眯眼,不确定道:“为了种将军?”
王韶嘴角露出诡异一笑:“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当我得知这期间所发生的事,便意识到可能不止如此,不管是为了种将军,还是为了陆知府,官家派个与自己想法一致的官员来审就是了,情况绝对比现在要好,又何必大费周章,引得怨声载道。”
蔡延庆道:“所以官家是要改变当下的文武制度?”
王韶点点头。
蔡延庆不禁疑虑道:“但这能成功吗?”
王韶笑道:“那就得问仲远兄了,我刚来这里,都还没有见过那张庭长。”
蔡延庆叹道:“不好说啊!虽说前面那场官司,都是别开生面,精彩纷呈,但张庭长这人的性格,又着实怪异,行事作风,与所有官员都不一样,让人不太好琢磨,而这文武之间的关系,又是异常复杂,可不是那么好判呀。”
王韶点点头道:“官家既然派他来,必然是过人之处,但真正又能否处理文武间复杂的关系,我相信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都不敢保证。”
“韦通判,你为官这么年,怎么还跟一个小子去斗气。”
一个五十来岁,须发黑白掺杂的老者,笑呵呵地向韦应方道。
韦应方讪讪道:“让吕知府见笑了,其实韦某也不想,实在是那张庭长!”
“欺人太甚?”那老者呵呵道。
韦应方错愕道:“吕知府已经知晓此事?”
那老者笑道:“你就别抱怨了,那开封府通判李开,都被那小子逼得去烧香祈福。”
韦应方惊愕道:“真的吗?”
那老者呵呵道:“我三哥也差点要去烧香了。”
“!”
韦应方当即是目瞪口呆。
这老者名叫吕公孺,目前担任京兆府知府(京兆府就是长安,北宋还是延续唐朝的叫法),而他三哥是谁,就是当今计相吕公著。
当时吕公著也非常头疼张斐,在跟弟弟的写信的时候,这么大的趣事,总得跟弟弟分享。
这时,元绛走了过来,喊道:“吕稚卿。”
“厚之兄。”
吕公孺赶紧拱手一礼。
元绛笑道:“想不到连你也特意赶来观审。”
吕公孺呵呵道:“没有办法,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公检法就会去到京兆府,我是讨教经验的。”
元绛笑道:“经验就是苦不堪言啊!”
吕公孺道:“但也难不倒厚之兄,那盐债之法,可真是妙不可言。”
元绛脸上微微一红,“哪里!哪里!”
而在廊道上站着五六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种诂、姚兕、折继祖、秦忠寿等人。
此时,他们正围着一个老者抱怨。
“郭相公,此案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们却还不愿意罢休,如此下去,军心不稳,又怎能去打胜仗。”
种诂叹道。
那老者抚须笑道:“诸位何不这么想,正是因为如此下去,不利军心,故而官家才决定设这军事皇庭,专门负责审理此案。”
这老者名叫郭逵,是北宋大名鼎鼎的统帅,可是能与那狄青齐名,目前担任陕西宣抚使,在这一代名望非常高,人称郭相公。
折继祖道:“可看着不大像,就那张庭长所作所为,十分离谱,如此官员,又怎能做到公正审理此案,只怕会越审越糟啊!”
郭逵笑着点点头道:“关于皇庭与官府的争斗,我倒也听说,但是前面两场官司,据说还判的不错,故此你们也别想太多,且看看再说吧。”
姚兕突然道:“咱们站在这里也有小半个时辰,可是这主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真的是目中无人啊!”蜀南文学
郭逵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做声。
这个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此时此刻,这主人张斐正悠闲地坐在湖边,与两位娇妻品尝美味的早餐。当然,只有他悠闲。
许芷倩真是坐立不安,道:“张三,听闻吕小相公,郭相公,王经略他们全都来了,你不用出去招待一下吗。”
张斐笑呵呵道:“芷倩,你当主簿才几日,怎么就学坏了,这官场应酬,可真是信手拈来啊!”
许芷倩没好气道:“这不是基本礼仪吗?”
张斐哼道:“这可是打官司,又不是宴会,关键还不是我请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来申请观审的。”
许芷倩道:“你忘记咱们在开封府争讼时,那吕知府也得出面款待。”
其实她也不太懂这些,说句不好听的话,许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盛况,一场官司,将
整个陕西路的官员都给引来了。
她也没有经验,但是这官场礼制是非常重要的,在她记忆中,吕公著当时也是主审官,也出面招呼了宾客。
如今外面一群相公,你坐在这里吃早餐。
亏你还吃得下。
是哦!当初老吕也出面招待了。张斐愣了下,却是摇头笑道:“那不一样,吕知府跟他们关系都不错,我跟他们都不认识,中间又发生这么多事,要出去的话,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可能会更糟糕。”
许芷倩立刻点点头,张斐这张嘴太令人害怕了,道:“你说得也对,还是别去了。”
悠哉悠哉吃完早餐,张斐见时辰也差不多,于是吩咐李四,去告知蔡京,让蔡京将宾客们请到军事皇庭去。
许芷倩则是准备张斐所需的文案。
而他则是继续坐在这里,跟高文茵聊天,但高文茵也受到许芷倩的感染,也是心不在焉。
那边蔡京将这一众文官武将请到皇庭西北面的一处山谷里面,都还能听到泉水击石之声,真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但见谷口处设好庭长台,两边摆放着一排排长椅、长桌。
“哦这里就是军事皇庭?”
王韶震惊道。
环境虽然不错,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庄严感。
蔡京回答道:“回王经略的话,这是由于最近天气炎热,若在屋里审,过于闷热,且也容不下这么多人,故此选择在此处审理。”
“原来如此。”
王韶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庭长现在在哪?”
蔡京当然不会说张斐在湖边吃早餐,道:“我们庭长正在准备相关文案。”
吕公孺呵呵道:“我听说你们庭长不管是打官司,还是审官司,都一定是最后一个到。”
蔡京讪讪不语。
老师名声在外,遮都遮不住。
王韶呵呵两声,“年纪不大,这排场倒是不小啊!”
但也不得不说,在这里审确实非常舒服,这里完全就晒不到太阳,且时有清风拂过,非常凉爽,不少老者刚刚坐下,就舒服的开始打瞌睡了。
又过得好一会儿,一拨人走了过来,闭目养神的宾客们,立刻睁开眼来,都在互相询问,谁是张三?
都不是。
来者正是苏辙、蔡卞等人。
张斐必须是最后一个到。
等到他们准备好之后,张斐和许芷倩、李四三人是姗姗来迟,其实也不迟,规定是辰时开庭,是他们早到。
张斐一出现,两边立刻响起议论声。
这么年轻吗?
他身边怎么还有一个女人。
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一目看去,但凡穿官服,全都是年轻人。
这太离谱了。
郭逵、王韶都觉得难以接受,这么大的案子,让这么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审,这怎么能让人信服。
朝廷怎么会做这种决定。
费解!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内心都是崩溃的。
苏辙、蔡卞等人立刻起身。
蔡延庆下意识地准备起身,可一看大家都还坐着的,也就罢了。
张斐也是一个较真的人,左右看了看,朗声解释道:“此时的起立,只是为了表示对皇庭和律法的尊敬。”
这谷口的声音效果也非常好,听着很舒服,但看着就很刺眼。
你一个小子站在这里,而且方才也不出来打个招呼,这怎么去尊敬啊!
大家都有看着彼此。
张斐也不再多言,就是站在这里。
嘿!你小子还跟我们耗上了。
就他这表情,令许多人都不爽。
那咱就耗着呗。
一刻钟过去了。
张斐还是站着的。
两百多号人坐在这里,就只听见泉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气氛都已经凝固了。
许芷倩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里坐着的可不是一般人,小声道:“庭长!”
张斐道:“不用担心,咱们都年轻,站得住,到时辰咱们就下班。”
苏辙也很无奈,跟张斐打过数次交道的他,也知道,今儿要是不行这礼,肯定就没法审了,他真的会站到下班的。
而蔡卞他们更是习惯了,也没什么害怕的,当初在课堂上,下面听课得,比这波人强多了,那又怎样,不还得遵守纪律吗。
呵呵此人真是如三哥说得一模一样啊。吕公孺心里嘀咕一句,率先站起身来。
他们一看,也都陆陆续续起身。
其实他们也难受。
要知道这小子会这么较真,方才直接起身就好了,弄成这样,尴尬的是自己。
一直等到他们全部站起身来,张斐才道:“诸位请坐。”
不过这回他就没有说,说完自己直接坐下,也是等到他们都坐下之后,自己才坐下。
苏辙、蔡卞等人才相继坐下。
张斐没有直接敲槌,而是朗声道:“在开庭之前,本庭长先说明一下这军事皇庭,军事皇庭,顾名思义,是专门审判军职犯罪案件,但不是常设官署,只有遇到相关案件,才会临时组建。”
种诂、秦忠寿等武将默契的相视一眼,稍稍松得一口气。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如果是常设机构,是不是军中一切违法事务,都得交给皇庭审理。
不是的话,就肯定有选择性的。
又听张斐言道:“今日要审理的治平四年绥州一案,是由河中府皇庭大庭长,也就是本人张斐主审,助理由主簿许芷倩担任,四位助审官分别是蔡京、蔡卞、上官均、叶祖恰。且有检察院检察长苏辙,以及两位检察员陈琪、王申负责监督审理。”
说到这里,他又将手引向旁边那个皮肤黝黑的小子,“维持庭上治安的则是河中府警署警长马小义。
若是双方对人选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正式开庭审理。”
“我有意见。”
听得右边有人说道。
大家寻声望去,正是那成都知府陆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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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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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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