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个河中府都还沉浸在秋税当中。
而目光却都集中在皇庭。
因为他们都认为,此事肯定与公检法有关。
要知道目前官府才收上去三成的税,虽然时间还很长,但那些大地主态度,以及他们的举动,是让人感到担忧的。
这收不上来,就会出大问题。
其实就以前的制度而言,整个秋税期间,府衙是不接受诉讼的。
结果如今情况这么严重,你竟然还有闲情开庭审理?
这么有信心?
这是笃定我们不敢不交么?
顿时引来各方猜测和打探。
如蔡京、苏辙他们都表示,秋税是属于财政,跟皇庭和检察院没有直接关系,而警署本就要服务于行政,也是听命于行政。
这言外之意,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们要找,就找官府去。
而在这期间,樊正还得去解盐司等官署办理相关手续,张斐基本上都跟四小金刚在一起,研究案子。
今日,便是皇庭重新开庭之日。
观审的百姓变得更多了,因为许多乡村里自耕农都赶了过来。
有道是,这无税一身轻,很多人活这么大,头一回不用交税,因为手里没有地契啊!
感觉真是爽歪歪。
而他们也都认为,这是皇庭带来的,于是都迫切的希望,能够更了解皇庭,皇庭越威武,他们心里就越踏实。
当然,地主们也都来了,他们也希望从中找寻一丝蛛丝马迹,看看这皇庭是不是在吓唬人的。
而蔡延庆、郭孝法等一干官员也都来了。
他们都知道这所积压的案件,全都是民事诉讼,财物纠纷。
而且,这也是头一回,如此大规模审理此类案件。
因为以前都是官有政法,民从私契,一般不会闹到官府去,官府其实也很难处理这些纠纷。
他们都来看看,皇庭会如何审理。
检察院方面这回出庭的人数是直接翻了三倍,共九人出席,但其实这跟他们都没有太多关系,因为不是刑事案件,只是这打破传统,他们也得来学习学习,其中有六人全都是刚刚招上来的实习检察员。
“想不到三哥不管是审案,还是争讼,都有这么多人来看。”
看到这一幕,樊正不由得想到,当年张斐在开封府争讼时,每回门前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符世春道:“皇庭审案,都已经成为百姓的娱乐,你看那城角处都是车水马龙。”
樊正点点头道:“这真是令人期待。”
而那边蔡延庆一出现,就被一干大士绅给团团围住。
“蔡知府,你们这突然改制度,我们是毫无准备,如今弄得我们是手忙脚乱。”
“是呀!之前咱们都是凭借税钞交税,是多少,我们就交多少,现在我们得自己根据地契去算,要是遗漏了,官府也得通融一下吧。”
蔡延庆哪能听不出他们这话外之音。
即便我们不缴,你们也不能认为我违法,最多我们补上就是了。
现在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不缴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后果只是补上,那肯定是要赌一把。
因为他们也在盘算,这么多土地,你们能查得清楚吗?
纵使我交这钱,也得让你们脱一层皮,事关利益,必然寸土必争。
这当然不能答应,要答应的话,肯定就没人交了。蔡延庆是直点头道:“各位所言,我也觉得合情合理,我可以答应你们,给予你们通融,只要及时补上就行。但偷税漏税到底是属于司法,检察院会不会通融,这我就不敢保证,我可指挥不动他们。”hΤTpS://WWω.sndswx.com/
卓群突然道:“我听说有人在推广一种计税买卖,各位若实在是算不清,可找那些人帮忙。”
那些士绅自讨没趣,只能散去。
过得一会儿,四小金刚入得庭内,大家也都纷纷入座。
又过得好一会儿,张斐才姗姗来迟,还是一件白袍。
由于是民事诉讼,程序没有那么多。
今日第一桩官司,是一桩关于借钱不还的债务纠纷。
但这种纠纷,恰恰是官民都非常关注的。
因为这种纠纷,又多又难处理。
张斐仔细看过借据后,突然偏头看向原告李志,“李志,你与被告罗大伍是什么关系?”
李志回答道:“就是普通街坊的关系。”
张斐道:“普通街坊关系?”
“嗯。”
李志忐忑地点点头。
张斐道:“如果是普通关系,那为什么你借十五贯给他,却不用罗大伍提供任何抵押物,亦或者担保人?”
右边一个瘦子立刻叫嚷道:“张庭长,他是看中我的妻子。”
李志立刻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百姓们立刻开始指指点点。
樊正、符世春则是看向曹栋栋。
曹栋栋怒道:“你们看我作甚,我又不是这种人。”
“肃静!”
张斐一敲木槌,制止喧哗后,又向罗大伍道:“罗大伍,你为何这么说?”
罗大伍道:“我向他借钱的时候,他之前是不肯借的,后来是我说,要是实在没钱还,就将我妻子抵押给他,他这才答应借我十五贯。”
张斐偏头看向李志。
李志红着脸,不做声。
抵押妻儿,一般是不会写到借据上的,因为这是不合法的,通常是追债的时候,完成这一项操作的,那官府就不太好管了。
张斐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没有将妻子抵押给他?”
罗大伍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心虚。
李志激动道:“那是因为他偷偷将妻子卖给了别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唾骂罗大伍。
没有办法,将妻子抵押出去,那就也罢了,你还搞这种骚操作。
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虽然这很常见,但遇到了,要不骂两句,这心里是憋得慌啊!
许芷倩他们也都是直摇头。
“肃静!”
张斐又敲了下木槌,等到安静下来后,又向罗大伍问道:“罗大伍,你为什么这么需要钱,又是借钱,又是卖妻?”
罗大伍可怜兮兮道:“我这不是做买卖亏了么。”
李志马上道:“张庭长,他说谎,这人嗜赌如命,连妻子和房子都输了,那些街坊邻居都知道。”
罗大伍反驳道:“我也是做买卖不顺利,才想着去搏一搏,你以为我想输么。”
“行了!”
张斐懒得听这烂赌鬼解释,又向李志道:“李志,你身为他的街坊,应该比较清楚罗大伍的财务状况,你希望他怎么去还你钱。”
李志委屈道:“小民不知道,故此小民才希望皇庭能够为小民做主,小民不奢望那利息,将十五贯还给小民就行。”
蔡卞小声道:“老师,这罗大伍将能卖的都给卖了,确实拿不出一文钱了。”
张斐又看向罗大伍道:“罗大伍,你可有还钱的打算?”
罗大伍道:“我现在啥也没有,怎么还,当初这厮已经告诉官府,还打了我板子。”
蔡延庆闻言,不禁看向卓群。
卓群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县衙审得。”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又道:“其实如此类案子,根本没有必要审,纯属浪费人力物力,如这种人,就是打死他,也还不上钱。”
蔡延庆稍稍点头,又道:“但是张庭长既然开庭审理,必然是有应对手段。”
又听得那李志道:“张庭长,莫要听他胡说,要是他什么真的都没有,他早就饿死了,他是挣点钱就去赌,根本就没有想过还钱。”
张斐道:“你可有证据?”
李志道:“这一年来,有不少人在赌坊见过他。”
蔡卞回过头来,低声道:“我们也去问两三个人,他们确实都见到过罗大伍,并且有拿钱赌。”
张斐点点头,又向罗大伍道:“罗大伍,你有没有把握,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份活计,在保证自己最基本的食住,剩余的钱,全都还给李志。”
李志急了,忙道:“张庭长,他根本不会还钱的。”
张斐道:“你且稍安勿躁,一旦他找到活计,我们会跟雇主商量好,将约定好的工钱直接给你。”
罗大伍双手一摊,“张庭长,你看咱这德行,谁敢雇咱,咱已经在外乞讨好些日子了。”
一看就是那种老去官府的,是神情无惧。
张斐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皇庭就只能采取劳力强制执行。”
此话一出,全场是鸦雀无声,人人都是困惑的看着张斐。
劳力强制执行,这是什么东西?
张斐又解释道:“我们皇庭会将你的劳力拿去扑卖,若有服役者而不想服役,可以花钱竞价,让你去代其服役。而扑卖所得之钱,则用于偿还原告李志,直到还清为止。”
蔡延庆等官员不禁是眼中一亮。
还能这么操作吗?
李志激动道:“好好好!就这样,这样行。”
院外也是一阵激动地叫好声。
他们都知道,这肯定是卖得出,很多人都不愿意服役,尤其是那种苦役,包括厢军士兵,也经常花钱雇人代自己干活,但私下找人代役是有风险的,其中若出现问题,责任还是自己的。
但如果官府主动扑卖,那风险几乎没有。
罗大伍神色大变,“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之前在官衙挨了板子,现在又来罚我,太不公平了。”
以前官府追债就是打板子,最多打到六十,但如罗大伍这种人,官府都懒得去打,就打了两回,共二十苔,然后就不理了。
张斐解释道:“根据《宋刑统》规定,官府的苔刑,只是略失惩戒,希望你能够还钱,而不能抵偿债务。我们皇庭不会将刑罚用于民事诉讼,我们的目的是要确保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利益。
对于李志而言,他确确实实借了你十五贯钱,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如今他都已经不追究你的利息,故此你应该归还,同时我们也会确保你生活的基本需求,不至于让你以命来抵偿。”
罗大伍双腿开始发颤,服役不等于还是拿命去还么,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忙道:“张庭长,你再给小民一次机会,小民保证一个月内,一定要找到一份活计,工.工钱都给李志。”
一旁助审的马小义突然道:“张庭长,俺认为应该强制执行,不应给他机会。”
如今马小义是常驻皇庭,专门以皇家警察的角度,来协助皇庭审理一些案子,尤其是民事诉讼。
张斐问道:“为何?”
马小义大咧咧道:“庭长应该清楚,俺家可也是放咳咳,反正如这种烂赌鬼,俺可是见得多了,是好吃懒做,为求钱财,经常去偷蒙拐骗。
你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万一跑了,又或者去干违法的事,那不是折磨俺们皇家警察么。”
张斐显得有些犹豫。
上官均也道:“老师,学生以为马警长说得对,这种人没有必要给他机会。”
而那边罗大伍已经是痛哭流涕,“庭长,大庭长,求求你,再给小民一次机会,小民一定会努力还钱的.。”
张斐瞧他一眼,犹豫半响后,点点头道:“好吧!本庭长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这不是说,我不认同马警长方才所言,只是担心将来会有人滥用这强制执行,故此只要你没有违法行为,我们皇庭都会给一次机会的。”
这一番话下来,顿时赢得苏辙等官员,以及方才不少观审者的认同。
如果直接执行,那可能会引导官员,滥用这种惩罚措施,因为这种方式,对于政绩是有很大的支持。
张斐又道:“在债务没有还清之前,你不能离开河中府,若有特别需求,也必须向皇庭申报,若期间有违法,亦或者想偷跑,一旦被抓住,将会立刻强制执行,同时惩罚将会翻一倍。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小民听清楚了,多谢庭长饶命,多谢庭长饶命。”
罗大伍吓得是连连弯腰,脸色都是苍白的。
“带他们下去!”
说着,张斐又问道:“服役有这么可怕吗?”
许芷倩、四小金刚,包括一旁的李四,同时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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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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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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