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士大夫们纷纷上前,躬身一礼。
这年轻人正是神宗赵顼。
他之前化名王页与张斐交谈时,对于张斐的许多观点都深感认同,所以他一直都不想让张斐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原因就是担心张斐知道,不会再与之这般交谈。
他是真的很喜欢与张斐交流一些看法,因为张斐许多看法都很新颖,故此他一直都很期待这一堂课。
“诸位无须多礼!”
赵顼微微伸手示意,又目光一扫,不禁惊讶道:“来了这么多人啊!”
富弼、文彦博等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确实。
堂堂宰相,特地跑来看一个耳笔上课,还被皇帝抓了个现场。
这。
不过话说回来,你皇帝不也来了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道:“官家,自晋武帝设国子学以来,还真是头回遇到这等奇事,从民间请一个耳笔来此讲学,老朽就怕因此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赵顼瞧了眼这老者,笑道:“严老言之有理呀,朕也是因此而来。”
这老者名叫严复,是礼部退下去的官员,而且还是上一任国子监祭酒,这祭酒就是国子监第一把手,在教育界,那可谓是德高望重。
严复瞥了眼一旁的司马光,又故意向赵顼问道:“既然官家对此也不放心,为何还要批准?”
赵顼的背那可是天下第一滑,赶忙解释道:“朕之前并不知晓此事。”
司马光不得不站出来,“官家,此事是臣安排的。”
“是吗?”赵顼故作不知,于是问道:“司马学士对于教书育人,向来非常慎重,此番安排,必有深意吧!”
王安石立刻道:“官家有所不知,他是知道臣也想招揽张三,故而才急于将张三安置到这国子监来。”
不少人士大夫是紧锁眉头。
他们也是这么猜测的,虽然他们对于司马光招揽张斐,并不反对,但是也不能牺牲国子监,要知道孔圣人的职业就是老师。
稍微牵强一点的说,这都有辱圣人。
“你休得胡言。”
司马光愤怒地瞪了眼王安石,这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又向赵顼道:“回官家的话,臣是见张三对于律法方面的学问,见解独到,臣也几度因此收益,但他的学问,非书本上之言,故臣才决定请他来律学馆任教。”
赵顼稍稍点头:“原来如此。”
严复立刻道:“依老拙看来,这为人师者,见解、学问只是其次,关键在于道德品格,在道德方面,张三他根本不配为人师。”
司马光立刻反驳道:“严老先生此言差矣,张三在小节上面或有缺失,但大是大非,他可从未失节,他为李四、史家洗脱冤屈,又举办慈善基金会,捐助不少穷人,虽说他的手段,常常引人非议,但目的都是向善,而非向恶。”
这番话下来,有那么几个人也是稍稍点头。
严复哼道:“张三救李四,为的是数百贯的佣金,救史家,为的史家的寡妇,至于说慈善基金会,一直存有议论,他是在借此帮商人避税。”
文彦博、富弼诧异地瞧了眼严复。
对于张斐的事迹,真是如数家珍啊!
看来他们今日也是做足准备来得呀。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却也不好反驳。
王安石就站出来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救李四,获佣金;救史家,获娇妻,此皆乃两全其美之事,何错之有?难道非得舍身割肉才算是高尚之人吗?那可是佛祖干得事,而非寻常人所为。
至于慈善基金会,呵呵,那些捐入慈善基金会的土地,本也不交税,如今却还能让他们拿点钱出来做慈善,自比一毛不拔要好得多啊。若严老先生能够让那些人都交税,我自会奏请陛下,废除那慈善基金会啊!”
严复跟司马光还能好言相劝,但是对方王安石,他可没有好脸色看,他可是纯粹的儒派,对于王安石的功利主义,是深感为耻,但他脸上并未动怒,抚须一笑:“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此若说人性,老夫自也不会反对,确有道理。”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既然是人性,又何须教也。若以仁义教学,往后学生自当以仁义为先,但人性终不可避免,也会考虑利益,但若以功利教学,哼,只怕学成之后,人人皆会变本加厉,成为贪财好色的卑鄙小人也。此绝非教学之道也。”
王安石、司马光同时瞧了眼严复,这老头子战斗力不减当年啊。
虽然王与司马口才了得,但人家严复可是当了几十年的老师,而且也参与庆历新政的辩论,理论真是一套又一套。
司马光也不想争了,毕竟人家也是长辈,于是拱手道:“严老先生,事已至此,何不先看看再说,若是张三确实不适合,我将引咎辞去律学馆司业一职,再也不过问。”
严复道:“你说得。”
司马光点点头道:“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严复点点头道:“那好吧。”
王安石也并未表现的非常开心,司马光辞职,保守派还有那么多人,换个人上去,不还是司马光在后面操纵吗。
这真是来对了!赵顼瞧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暗自一乐,左右张望,“这张三来了没有?”
论了半天,主角不在场啊!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站在后面一人。
不是许遵是谁。
许遵讪讪道:“我也不清楚。”
一众士大夫的脸色都不好看,头天上班,结果这马上都要上课了,还不见人影。
吕公着呵呵笑道:“我倒是习惯了。”
见众人看来,他又言道:“那小子打官司,哪回不是最后才到。”
“打官司是打官司,与上任可不是一回事,真是岂有此理。”
“说到底还是计相当初在开封府时,对他太过宽容,以至于这小子目中无人。”
吕公着赶紧闭嘴。
这一圈德高望重的士大夫,他可也惹不起啊!
......
其实张斐已经到了,只不过他将马车停在国子监边上的小巷子内,与许止倩做一些羞羞的事。
李四、龙五两大门神则是站在巷口把风。
“你可别得寸进尺。”
许止倩一手摁住腰间哪只作怪的大手,凤目争圆,满面羞红地瞪着张斐。
张斐一脸委屈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拉我出来的,我若是提前进去,又得跟那些士大夫们打一场嘴仗,那还上什么课,上席算了,所以你得陪我打发这时间。”
“你早又不说。”许止倩小声滴咕了一句,方才张斐就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她表示非常认同,又瞧他一脸坏笑,不禁鄙视他一眼,噘着小嘴:“瞧瞧你这模样,哪里像一个老师。”
张斐眼中一亮:“要不你帮我排练一下。”
许止倩问道:“排练什么?”
张斐道:“我当老师,你当女学生。”
许止倩兀自不明,“然后呢?”
“然后......!”
张斐一只手自腰间从山地发起进攻。
“呀!”
砰!
“呃!”
“你这天煞的登徒子,你若去当老师,可真是误人子弟。”
只见许止倩气冲冲地跳下马车。
身后的张斐一边揉着胸口,一边郁闷地下得马车,心里滴咕道,亏你还读过书,连角色扮演都不知道。这时,李四突然走过来,“三哥,时辰好像差不多了。”
“确定?”
“嗯。”
李四憨厚地点点头。
张斐突然深吸一口气,踹起一小本子就疯狂地往前跑去。
“怎么回事?”
龙五紧张了起来。
许止倩哼道:“骗人。”
......
“怎么还不见人,上课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国子监祭酒陈员生紧锁眉头道。
司马光也开始着急了。
皇帝都在这里,这要迟到,那真的是.......完了!
王安石瞧司马光焦急的样子,不禁揶揄道:“或许人家张三根本就不想当这助教,是君实你逼迫他来的。”
严复破天荒地点头表示支持王安石,“这倒是极有可能,但凡张三有丁点自知之明,也不会来此任教。”
司马光默不作声,碰到张斐这么一个人,也真是够背的。
正当这时,忽见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哎哟!跑死我了,但愿没有迟到。”
不是张斐是谁。
司马光见张斐,真是犹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就憋不住了,直接一个纵跳,闪现到张斐面前,怒气值飙满,激动道:“你这小子怎么这时候才来?”
“堵车....哦不,我那车夫不识得路,给走岔了,又有交规在,马车不能行快,我...我眼看来不及了,于是自己跑了过来,还望司马学士恕罪,恕罪。”
张斐大口大口喘气道。
司马光还欲再说,忽闻锣声传来。
张斐暗自一喜,我真是一个卡点天才啊!
司马光赶紧道:“快去见过官家。”
“官家也来了?”张斐诧异道。
司马光道:“别啰嗦了,快些去吧。”
眼神往赵顼那边瞟了瞟。
“是!”
张斐往前一步,又吓得退了回来,道:“这么多人。”
心里暗道,好险,这要是提前来了,我哪里还有精力上课啊!
司马光急得跺脚道:“你还愣着作甚,快些去行礼啊!”
“哦!”
张斐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正欲行礼,赵顼摆摆手道:“免了吧,都已经上课了。”
“小民遵命。”
张斐点点头,这腿一抬却不知往哪个方向迈,“呃...这教室在...在哪?”
天呐!
文彦博都觉得司马光这一招棋,走得真是奇臭无比啊!
“咳咳!”
许遵故意咳得两声,见张斐看来,然后用眼神瞟了眼,东边那间最大的教室。
张斐赶紧递去两道感激的目光,然后快步往那间教室行去。
来到教室内,只见里面坐着五十人左右,全都是挨着坐的。
这教室原本最多只能坐三十人,但是太多人想给张斐一个教训,故此他们还按成绩来竞争,最终大家选出这五十个幸运儿上教室上课。
而此时此刻,他们更是激动万分。
皇帝与参知政事都来了,这要是能够露露脸,展现一下,那不得起飞啊!
看到张斐进来,犹如饿狼看到兔子一般,一道道饥渴、贪婪的目光射向张斐,真是恨不得将张斐生吞活剥了一番。
张斐匆匆忙忙入得教室,将一个小本子放在讲桌上,翻来翻去,也不知道在翻什么,一副很紧张、匆忙的样子。
突然,他抬起头来,一目扫去,松了口气,闲聊一般地说道:“之前司马学士请我来这里任教,我都感到惊讶,我一个小小耳笔,哪能上国子监任教,我是再三推脱,但是司马学士非得让我来。
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们现在这德行,我就明白了,一个个的,坐没坐样,站没站样,见到老师也不行礼问好,反而跟见到杀父仇人一样,呵呵.......!”
教室里面一众天之骄子,勐然反应过来,赶紧正襟危坐。
个个脸红得跟猴子皮似的。
误会!
这绝对是一个误会啊!
方才他们都在讨论,这张斐敢不敢来,见到张斐进来,个个都很开心,要没有靶子怎么打出十环,当然也就忽略了师生之礼,也是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完全没有上课的样子。
当然,他从未将张斐当做老师。
陈员生、严复等一干士大夫、国子监的直讲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尴尬呀!
王安石、赵顼则是含笑不语。
张斐呵呵笑道:“别装了,别装了,什么师生礼也都免了吧,你们要是好学生,司马学士也不会请我来给你们当老师,大家都随意一点吧。”
严复不禁低声道:“这是好一张伶牙俐齿。”
既然抬高不了自己,只有办法,就是将学生降到跟自己的级别。
有道是,歪瓜配裂枣。
坐在前面一年轻人着实忍不住了,起身反驳道:“我们之所以不行礼,那是因为我们认为你不配给我们当老师。”
此人名叫叶祖洽,也是赴京赶考的考生,从他坐得位子来看,成绩应该算是好的。
张斐耸耸肩道:“但我就是你们的老师,这是上面任命的,难道你不认官家,就不用向官家行礼吗,你可真是太懂礼法了。”
叶祖洽吓得一哆嗦,面色苍白。
什么叫做不认官家。
你是来教书的,还是来要人命的。
门外的官员也被吓到了,纷纷瞄向赵顼,赵顼见他们看来,不禁问道:“诸位以为他说的有道理吗?”
文彦博回答道:“回官家的话,他说得确有道理,礼法怎能因己而异。”
严复等人也不情愿地点点头。
礼法就是礼法,没有什么配不配一说,如果先论配不配,那世上就没有礼法。
不管怎么样,今日张斐就是他们的老师。
正当这时,忽见第二排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学生见过老师。”
此人正是蔡京。
其余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小样,跟我玩这一套。张斐微微笑道:“我姓张名斐,字易安,号东坡,匪号张三,你们就叫我张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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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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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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