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秦朝在遵从法家时,是将儒家彻底赶尽杀绝,同时还取得巨大的成功,而儒家可从未这么干过,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么从这一点来看,法家明显要优于儒家。
王安石抚须微笑,他的变法,其实多半也是基于法家思想,然后儒家为辅,因为他的目的是要在短时日内,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那么法家就是唯一的捷径。
但是他也知道,百姓要是过得非常不好,国家也不可能富强。
他开心,司马光当然就很郁闷,我请你来,是来让你讲讼学的,你扯什么儒法之争。
这个问题争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而且,在这个时刻谈儒法,也是非常要命得。
耳笔,你悠着一点。
身为大儒的严复,眼看学生们都被问住了,是心急如焚,不禁将室内迈出一步,却被文彦博给拦住,“严兄若出声,那便是输了。”
严复一怔,羞愧一笑,又退了回去。
你一代大儒,跑去跟张斐争论学问之事,那无论输赢,至少证明张斐是跟你严复一个层次的,那他当然有资格当这老师。
正当这时,第一排站起一个年轻人来,“法家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自容不下别家学问,而儒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故兼各家所长。但不知老师认为二者孰优孰劣?”
严复闻言,长松一口气,他方才也准备这么说的,不禁问道:“此子是何人?”
司马光瞧了眼,“好像是上官凝的次子,上官均。”
“哦...原来上官成叔之子,难怪,难怪。”严复欣慰地稍稍点头,又看向张斐,瞧他会如何反驳。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兼各家所长。”
张斐念了一遍,是稍稍点头,笑道:“听着好像是有点厉害。那么依你之言,这儒家定也兼法家之长,如果是,具体又是指什么?”
上官均回答道:“不可否认得是,自李悝变法之后,其后所有朝代的律法,全都是基于他的《法经》,后来又经儒家改造,提倡慎刑、少刑,注入仁德,从而进一步完善了律法。”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宋刑统》也是与法家有关。”
上官均点头道:“当然。”
张斐不禁目光一扫,“你们怎么看?”
几乎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赞成。
张斐见罢,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蔡京问道:“老师为何叹气?”
张斐一脸悲伤道:“因为伤心,难过,想哭。”
争个学问,又不是比文招亲,你还争出个伤心、难过来,这......!
别说这些学生,就连门外士大夫们都是一头雾水。
是因为输了而难过吗?
上官均又问道:“老师又为何伤心、难过。”
….张斐却是悲哀地看着他们,“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天之骄子,对于律学,虽不说精通,但至少也是熟知,只要稍加点拨,你们就能毕业,我也很轻松,故而我方才才表示大家就别当这是在上课,当成学术交流。
可不曾想,你们的律学水平,就只达到幼儿级别的,若是教到你们毕业,只怕我都已经是两鬓霜白,我这是上了司马学士的当啊,也不知道现在辞官,还来不来得及。”
司马光听得老脸都阴沉下来,小声滴咕道:“这小子在胡说八道甚么?”
赵顼也听不明白,那些学生说得都很有道理,没有什么错,不禁看向王安石,“先生可知其中缘由?”
王安石微微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要他来说,估计也相差不差。
这都是常理,没有什么毛病。
而在坐的学生个个都是怒气上涌,鼓着双眼,怒瞪张斐。
什么叫做幼儿级别?
你一个小耳笔,你在羞辱谁呢?
上官均是重重抱拳,咬着牙道:“还望老师指出学生所错。”
“打住!你们这都不叫错,应该叫做无知。”
张斐激动道:“谁特么告诉你们,这律法跟法家有关系?你们连律法和法家都分不清楚,你们也好意思来我国子监上这律学课,趁早回家读蒙学去吧。”
他突然开始嘴炮,令在坐所有学生顿时不知所措。
这耳笔贬起人来,真是熘得很。
方才那个谦虚和蔼的张老师去哪呢?
叶祖恰睁大眼睛问道:“律法跟法家没有关系?”
张斐一翻白眼道:“当然,二者是半文钱关系都没有,这可是一个常识问题,在那《法经》之前就没有律法吗?在法家之前,就没有律法吗?这还用我来跟你解答?”
上官均反驳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儒学是脱胎于周礼,难不成说儒学与周礼也没有关系。《法经》乃是李悝所着,李悝又是法家中人,怎会与法家没有关系。”
大家火气也上来了,老师也不喊了,直接开怼。
“真是朽木不可凋也!”
张斐摇头一叹,“周礼与儒学是母子关系,没有周礼,就没有儒学,但是法家和律法,完全就是两种东西,是决不能混为一谈,否则的话,这就会出大问题的,你们要是连这个都弄不明白,就算去当官,估计也就是一个庸官,不误国误民,就算是上天卷顾。”
学生们还未表现出什么,门口一群大臣,个个都是一脸尴尬。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张斐在说什么。
上官均问道:“吾等愿闻其详。”
“罢了,罢了,这不来也来了,上完这一课再说吧!”
张斐自怨自艾了一句,又拿着炭笔在“法”字下面写了一个“制”字,“跟着我念,法制。”
“......!”
无人应答。
“算了,反正这也是最后一课。”
….张斐耸耸肩,道:“法家法制,这一字之差,是天壤之别啊!秦朝亡就亡在这一点上,他们就是将法家和法制给弄混淆了,这可是血一般得教训,你却还当做鲜艳的颜色,涂在自己的衣服上,沾沾自喜,真是可悲。”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秦朝灭亡的原因,是众说纷纭,基本都已经挖透了,是说无可说,但从未有人说秦朝是亡于搞不清楚法家法制。
这太新颖了。
赵顼都情不自禁直接走到里面去了,就如同一个学生,充满疑惑和期待地望着张斐。
而在场的学生,完全忽略皇帝的存在,凝眉思索,却始终未明白这话的意思。
蔡卞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张斐不禁苦笑一声,“这都不明白吗?”
所有学生的脸,都涨成了通红。
这很简单吗?
我们听着怎么很玄乎啊!
是我们太笨了吗?
叶祖恰当然不认为自己笨,就道:“你在故弄玄虚,我们又怎会知道。”
“我再傻也不会傻到拿常识来故弄玄虚。”
张斐呵呵两声,用手重重敲着木板,“法家是一种思想,是一种治国理念,法家的最终目的,是要富国强兵,所要维护的是国家利益,是维护君主的利益。是也不是?”
叶祖恰点头道:“是如此,故此法家是通过律法来达到目的。”
“这就完了呀。”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什么是律法?你们但凡去翻翻宋刑统,都能够看出来,这律法都是在捍卫个人的正当权益。个人。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秦朝就是没有弄清楚这一点,他们用法家取代法律,记住,是取代,二者是没有关系的。
导致的结果是什么,就是所有秦人失去个人的正当权益,秦国上下就只有国家利益和君主利益。
没错,秦朝是遵循法家,但其实秦朝是没有律法的,你们说二者有什么关系?”hτTΡδ://WωW.sndswx.com/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睁大眼睛。
秦朝没有律法。
这......!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但凡熟知历史之人,也不敢说出秦国没有律法。
“别这么看着我,这是事实。”
张斐笑道:“你们谁研究过秦法,其中有哪一条律法制定的目的,是在维护个人的正当权益,再想想我朝宋刑统律法的疏议,论得是什么,是公平,是公正,是个人的正当权益。
比如说那免所因之罪,为得君主的利益吗?为得是国家利益吗?统统都不是,这条律文是在捍卫施害者和被害者的权益,这统统都属于个人权益。”
蔡卞若有所思道:“个人的正当权益,亦属于国家利益和君主利益。”
“这话正确。”
张斐笑道:“其实有一个老先生,在秦朝灭亡之前,就已经点破其弊,可惜秦朝没有听,如果听了,秦朝的结果可能会不一样,你们可知这个老先生是谁吗?”
蔡卞稍一沉吟,回答道:“荀子。”
张斐又问道:“哪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完全正确。”
张斐笑着点点头,“国家利益、君主利益,他们的基础就是个人的正当权益,秦国是本末倒置,他将国家利益、君主利益完全取代个人利益,是不可能不亡的。
其实儒学中的很多思想,就是在针对这一点进行修正,为什么那些大臣劝说君主要仁政治国,什么是仁政,不就是要捍卫百姓的正当权益,不能让百姓活活饿死,活活累死。
这才是律法的真正意义。你们连这个都没有弄清楚,都跑来上我的课,司马学士也太瞧不起人了。算了,到此为止吧,老子不上了,没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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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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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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