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对杜萱的话毫不疑问,抹了抹眼泪就快步走出院子去,说话还有些抽抽,“金……金姨在吗?”

  “哎,我在呢,在呢。孩子,怎么啦?”陈金娘心善,看到这孩子哭成这个模样,心里顿时就不好受了,赶紧迎了上来。

  “萱姨说……说要针线,急……急用。”大宝认真说道。

  陈金娘虽然不懂杜萱这忽然要针线是要做什么,但她对杜萱深信不疑,既然杜萱说要,她马上就跑回家去拿针线了。

  因为来去匆匆的,还被婆母钱氏逼逼叨地数落了一通。

  “来……来了,针线!”陈金娘听杜萱说要急用,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拿进了院子去。

  然后就看到了屋里头的情形,吓得浑身一抖,但好歹没有尖叫出来,只是脸色骤然就白了。

  嗓子里很短促的一声惊呼,声音倒不是特别大,但声音都哆嗦了,“妈呀……”

  “你怎么还进来了?”杜萱听到这动静,转眸就瞧见了陈金娘进来了,脸色煞白的样子。

  “我听你说急用,这不就赶紧拿进来么。”陈金娘声音都有些发虚。

  杜萱说道,“是急用,快拿来吧。”杜萱说着顿了顿,转眸看向大宝,“你去拿来。”

  她觉得陈金娘这会子怕是腿都软了。

  但杜萱要是没叫大宝也就罢了,一叫到这孩子,陈金娘就觉得有些歉疚,在人家孩子面前怕成这样,总归是不太合适。

  于是陈金娘摆了摆手,“没、没事儿。”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人都有些哆嗦,好歹是稳住了,将针线筐递给杜萱,就虚着声音问道,“萱、萱娘啊,你要针线干什么啊?缝……缝寿衣吗?”

  人死了得穿寿衣,睡棺材。很多老人都会提前准备好寿衣和寿材。

  可要是是意外横死的,就来不及准备这些了。

  所以刘家两口子就只门板上铺块席子,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过。

  杜萱倒是没有想到寿衣这一出,听了陈金娘这话,她才愣了愣,反应过来还有这一出呢。

  杜萱摇了摇头道,“我哪有这手艺,我又不是你。我就是……给何氏收拾收拾,总不能让她就这模样去了吧?”

  杜萱转眸看向陈金娘,“我不希望这两个孩子长大以后想到亲娘的最后一面,是这个模样的。”

  陈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之,她就总是觉得杜萱说的话特别有道理,让她深信不疑。

  “你难受就先出去等着吧,我自己来就行。”杜萱说道,然后已经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了。

  陈金娘用力咬了咬嘴唇,却像是忽然变得坚定了似的,她摇了摇头,“算了我来都来了……”

  杜萱忍不住转眸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观光客口吻,什么叫做来都来了啊……

  “要我帮什么忙的?”陈金娘走上前去,眼睛不敢往床板上那两口子身上瞄,身体和动作也都僵硬得很。

  “我这边你做不了,你去给何氏找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吧,然后看看怎么好好补一下,等我给她收拾好了,咱们就给她换上。起码,得干干净净地走。”杜萱说道。

  “行。”陈金娘很快就在大宝的指示下,找出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这是……”大宝吸了吸鼻子,“我娘最喜欢的一身衣裳,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穿的。”

  尽管是不怎么舍得穿,看起来也已经有些旧了,还有些地方有些破了。

  陈金娘针线活儿做得好,很快就拿了针线,给那些破了的地方和快破的地方,好好缝补一下。

  因为正屋里亮着好几盏油灯,光线比较好,所以陈金娘缝补的时候,也就往正屋里坐了。

  也是尽量不让目光乱看,但还是间歇时偶有抬眸朝杜萱那瞧一眼,瞧一眼就得哆嗦一下。

  也难怪萱娘说她那边的活儿,自己干不了呢。

  陈金娘觉得就是再给自己一百个胆子,自己也是干不了的,并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萱娘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她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杜萱还真是不怕,学医的人可能都比较胆大,或者说恐惧的方向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吧。

  总之,看到什么皮开肉绽的场景,她是真不怕。

  甚至就连手都没有丝毫抖动,每一针都非常非常稳。

  将何氏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给一层层的缝上。

  大概是因为杜萱太稳了,丝毫恐惧都没有的样子,身旁有这样的人,就像是让人有了一根主心骨似的。

  陈金娘渐渐的也没那么害怕了。

  声音也不哆嗦了,却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天呐,你胆子可真大。”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就是不想让孩子们心里难受。”杜萱说着,缝上了最后一针,“好了。”

  陈金娘想过来看,又不太敢看,倒是显得那眼神有些鬼鬼祟祟的。

  直到看到何氏的模样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陈金娘才靠近了过来,“她看起来……”陈金娘喃喃道,“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大宝抱着小乖站在门板旁。

  兄弟俩都泪流满面,瞧着娘亲宛如睡着了似的面容。

  “好了,你先抱着小乖去院子外头等,我和你金姨帮你娘换一身干净衣裳。”

  大宝抱紧了弟弟,他抿唇想了想,然后就拉着小乖一起跪下了,对着杜萱和陈金娘磕了个头。

  “谢谢萱姨和金姨的大恩大德……”

  陈金娘赶紧过来扶他俩,“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没事儿,没事儿啊,快抱着弟弟出去等会儿吧,我和你萱姨这儿很快就好。”

  大宝抱着小乖出去之后,杜萱就慢慢将何氏身上的血衣脱了,又去院子里的水缸,打了一盆子水,给她擦洗干净了。

  然后才和陈金娘一起你,把那身干净衣裳给套上去。

  人死之后,肢体僵硬,换身衣服其实并不容易,杜萱和陈金娘忙完都出了一身薄汗。

  陈金娘看着杜萱,颇有几分感慨,“萱娘,你真是我见过,心最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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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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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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