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萱的声音,杜永兴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很是不愉快,“萱丫,我给你脸了是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这个做什么?!”

  杜萱脸上倒是不见怒色,甚至没什么不愉快,还带着些许笑意,“不能说吗?大伯,当年拉壮丁时,下至十五岁,上至五十岁都行。那时家里最小的是堂哥,但也只比小叔小一个月,当初大伯娘生堂哥和我奶生小叔,婆婆媳妇前后脚坐月子,整个村里谁不知晓?”

  “堂哥和小叔那时都将将满了十五。你怕自己儿子被拉去,连年龄都报假了。而那时你正值壮年三十一岁,就连我爷,那时也才四十八,真要去,人家也是收的。”

  “但我爹去了,临走前没别的,就让你们照顾好我和我娘,结果还没三年,你们就让我娘改嫁了,隔壁镇上那人不就是你们给张罗介绍的吗?那瘸子娶不到媳妇,给了不少介绍钱吧?”

  杜萱越说,杜永兴脸上表情就越难看,他是不要脸,什么便宜都想占,但他又要脸,占了便宜还不想让别人说。

  杜萱这些话,等于是把他的脸皮都给撕了似的。

  他呼哧喘着,喉咙里似乎都发出了那种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

  杜萱不怕他,既然自己下定决心来了就是要给他们一家子找不痛快的,哪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娘被你们卖了,然后呢?我也被你们卖了。”杜萱冷笑着看着杜永兴,“大伯,就是灾年,人家卖儿卖女那也卖的是自家儿女,卖兄弟,卖兄弟媳妇,卖兄弟孩子的,那还真是没听过。而现在你们家连我爹留的这间屋都要霸了去?你是真不怕我爹做鬼都不放过你们啊?”蜀南文学

  杜永兴就是个少言寡语的,八竿子都难打出个屁来。

  真让他和谁吵,那是肯定吵不出来的,所以他从来懒得管自家婆娘的嘴皮子那么厉害,就是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家里总得有个嘴皮子厉害的。

  但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侄女,会这么牙尖嘴利。

  而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翻出来,这是全记着仇呢!

  杜永兴被气得脸都憋得黑红黑红的,怒喝一声,就要上来教训杜萱,“我是你大伯!你爹不在了,就是我管你!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说着,一手就扣住了杜萱的肩膀,务农人的手劲儿都极大,杜萱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被铁钳给钳住了似的,她眉心拧了拧。

  然后杜永兴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朝她脸上呼过来,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她这半边脸三五天之内估计是看不出原样了。

  但杜永兴的动作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十月中的天,早已经有了幽幽凉意,杜永兴的额头上却有汗水滑落,不是热汗,而是森然冷汗,顺着他脸上的沟沟壑壑滑落。

  他不敢动。

  因为脖子上的凉意太过明显。

  就在他刚扣住杜萱肩膀,准备给她一耳光教训的时候,一柄锋利的刀,如同毒蛇一样从他颈后绕了上来,贴在他脖颈上,仿佛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而杜永兴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放开,她。”依旧是那样听起来有些慢吞吞的声音,好像脑子不好似的。但是每一个音节都字正腔圆,听起来让人觉得异常认真。

  杜永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喉结滑动的过程中蹭到了刀刃,被蹭破了些许油皮,一丝丝细微的疼痛,更是让他对事情有了实感。

  “你、你想干什么……?”杜永兴喉咙发干,声音也有些紧绷,“在我家和我动、动刀子?还、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后头一动不动,手稳得没有丝毫挪移,声音依旧是那样慢吞吞的,“我脑子,不好。不懂,王法。”

  杜永兴:“你!”

  杜萱:“……!”她根本没想到戚延会有反应,就更加不用说他会动手了,她根本就没想过。

  她原本有自己的应对办法,甚至她就是故意激怒杜永兴的,故意激怒杜永兴,虚晃一招,就算被他打一耳光,她也有把握让自己的伤势在可控范围内。

  然后自己再把这事儿闹大,哪怕闹到衙门去,总之,得给杜大家一些教训。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这倒是让杜萱有些诧异。

  诧异之余,心里还有些复杂的感觉,她现在也没功夫深究。

  既然杜永兴不敢动她了,杜萱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就把要说的,巴拉巴拉全给说了出来。

  “大伯,我爹给你替了死。而你卖了我娘,卖了我,把我赶出家门,一分钱嫁妆没有。我辛辛苦苦靠戚延那点猎物过生活,就剩那么一点儿粮食,大伯娘都要上门去吃个干净,连一粒米都没给我剩。”

  “我过不下去了,拖家带口回娘家来讨生活了,你又说我不合规矩了?大伯娘去我家,去吃我家仅剩的留给孩子的饭菜,就合规矩了?”

  杜永兴面红脖子粗,一声不吭,就喉咙里的呼哧声越来越重了。他以前从没觉得自家婆娘爱占便宜有什么不合适,因为他自己也爱占便宜得很。

  这还是第一次,他恨死了自家婆娘去占这一顿饭的便宜做什么!你看这惹回来了个什么!

  “这屋是我爹的,我爹娶我娘,我娘生我,都在这屋。你们谁要是不怕我爹死不瞑目做鬼都缠着你们呢,就尽管来抢!”

  越是落后的地方,就越信鬼神,杜萱说到这里的时候,先前把事儿引到这儿来的堂嫂冯氏,脸都有些白了。

  “唉……”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老大,算了吧。”

  墙根旁站着个老人,一看就是干了一辈子的农活儿,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靠自己都站不稳了似的,拄着个拐在那儿,就像个拄了拐的问号似的。

  正是原主的爷爷,杜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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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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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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