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没有胆量再说什么,两人相顾无言整整一夜。
凄厉的夜风轻轻地呼号着,沈魏风感觉那道温暖的光在寒冷中一点点凝固了,但他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本来以沈魏风对苏筱晚的了解,认为她会在第二天拔了针后要求离开。说到底这件事就对苏筱晚来讲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她本身有着强大的学术背景,回国也许就是情怀所致,不必非要在冯村这个地方。她现在感情受挫,内心孤单,要求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沈魏风心里挣扎着还是希望她不要走,因为无人能替代她完成开棺的工作,即便是他和吴大军联手也挪不动那块石头分毫,苏筱晚如果真走了,一切都完了,除了那百十平米左右的壁画,他们此次的兴师动众将无功而返。
沈魏风想这事想得浑身发冷,早上看到苏筱晚睡着了就发了条语气恳切的信息给她,希望她能尽量帮助自己和考古队把项目完成。
等待信息的过程是漫长的,苏筱晚一直没有回复,沈魏风仿佛已经看到她在收拾东西了,低落的心情让他在晚总结会上一直一言不发。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推门进来了,两手空空的,胳膊底下夹了个黑色的笔记本,像个老学究似的往大家中间一坐,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沈魏风觉得自己此时舌头都要打结了:你是来和大家告别的吗?
随后的几天,苏筱晚没有任何要撂挑子不干的意思,每天正点吃饭,正点去岩洞工作,准时得让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可她根本不在意,抱着她那个A2的大本子不停地写呀画呀的,沈魏风有一种深深地落水溺毙前抓到了浮木的感觉。只是她对沈魏风的态度既客气又冰冷,有时甚至不苟言笑。沈魏风心里是惴惴的,但是任务当头,他就没有去想太多。
连续一周的时间,大家几乎都在围着石棺打转,可是就是无法找到开棺的机关。岩洞顶部的裂纹里已经可以养成窝的耗子了,宋轶急得几乎每天都在跟沈魏风发脾气,嚷嚷着岩洞危险,不可以进去作业。可是吴大军和苏筱晚这次都犯了倔脾气,两人根本不听劝,沈魏风有时看着头顶巴掌宽的裂缝会强拉苏筱晚出去,她总是轻轻甩开他的手,继续疯狂画图。
情势急迫,沈魏风只好再度召集几个组的负责人开会。会上他分析了现在墓葬的情况,表示如果山体继续倾斜以至于导致岩洞洞顶再度开裂,他将申请所里将所有人撤回。另外对于石棺的开启,他表达自己的观点,所有人对于移动石棺的棺盖有点矫枉过正了。也就是说,棺盖是针对有棺椁的墓葬来讲,而现在这个墓葬极其特殊,不管它的位置还是构造,都不是常见的墓葬的情况。对于里面的尸身究竟为何人,或者陪葬品都无法预知。现在的关键在于找到一条蹊径,以最短的时间把石棺完全打开,既节省物力,也降低人员伤害的可能性。
宋轶听到这里表示应该重视岩洞外部的岩体构造,毕竟这个棺是石棺,有因势造物的可能性,而山体的构造在设计之初也可能被充分考虑过的。
沈魏风完全采纳了宋轶的看法,请他第二天带人在岩洞外围进行勘测,以便找出开棺的其他路径。
工作思路的调整让吴大军最先获得了一个小成功,他在老搭档宋轶的帮助下在岩洞的外围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坑洞,洞不大,五六个见方,里面存了一些古代匠人的工具,虽然锈蚀严重,但是仍能辨别出样式。んτΤΡS://Www.sndswx.com/
得到消息,一群人都上了半山坡,围在坑洞周围琢磨,大家议论着,只有苏筱晚一言不发。沈魏风觉得吴老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特别是他和宋轶这么多年的老搭档,总能在大家感到绝望的时候找到一线希望,这个坑洞应该是个胜利的号角,成功就在不远处了。
苏筱晚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发声了:“应该祝贺宋研究员和吴老,能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找到这个岩洞的陪葬坑。也算咱们的零的突破了。不过大家对此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特别是对石棺的开启不要有更多的幻想。这只不过是个陪葬坑,说明不了任何关键问题。”
吴大军按捺不住脾气反驳道:“这不是关键什么是关键?我们多少次就是从陪葬坑入手的!”
苏筱晚道:“陪葬坑是传统中国墓葬的结构,这个岩洞第一个考古队可没把它当成墓葬的,他们几乎认定这是一处小规模石窟,如果不是实在在洞内找不到太多的石窟佐证,他们也不会把这项目交给了你们所。所以这个岩洞的陪葬坑顶多只能算是个埋shi地。”
“埋shi地!你指指看骸骨在哪里?!”吴大军脸都红了。
苏筱晚一摊手,说这谁知道。
吴大军气得叫道:“从陪葬坑开掘是最符合流程的,我们可以从陪葬坑的形制和内容对主墓室进行分析和研究,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开掘,不至于使任何一件墓葬品有所损伤。”
苏筱晚点点头:“不错,如果我们把这一片山坡都刨一遍,也许会对下面这个岩洞的情况了若指掌,可惜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样的物力和人力。就指望这一个坑洞完全摸清岩洞里石棺的开棺方法,无异于缘木求鱼。”
“是,这个工作量很大,可再不靠谱也比你做的那些木头盒子有用,就会瞎折腾!”吴大军有点口不择言了,沈魏风心里一颤。
苏筱晚终于急了:“做模型就是瞎折腾吗?”
沈魏风赶忙在中间劝解,可苏筱晚火力还是全开:“吴老,你的工作在国内叫考古研究,在国外就是工程监理。”
吴大军眼睛瞪得老大:“什么?监理!这队里净是干活出力气的,他们谁不是干了几年的,怎么他们找不到一个陪葬坑?”
苏筱晚平静道:“所以他们是出力气的,你是监理。”
吴大军气得从草丛里“嚯”站起身怒道:“这石棺你要是能打开......”
苏筱晚也站起来:“怎么样呢?”
吴大军冷笑道:“我就告老还乡!”
苏筱晚也冷笑道:“好,看来你的晚年生活要从这个项目结束开始了。”
吴大军气得往山下走去,宋轶也赶忙跟上去。
晚上,吴大军在沈魏风的宿舍里气得大叫:“不要再迷信什么国外的专家了,这是咱们国家的墓葬,她懂什么,就会胡闹!”沈魏风替苏筱晚辩解了几句,吴大军激动起来:“为了开棺做木盒子,也不勘探周边地理情况,你见过吗?你导师见过吗?要不是她在这儿瞎指挥,咱们半个月前就发现这个陪葬坑了。那墓葬的性质不就定了,工作方案也不是如今这样了。你说这不是瞎耽误工夫是什么!”
“这也是一种新路子,不能叫耽误工夫。”沈魏风道。
吴大军不屑道:“就她懂,她那是在国外学的一套,什么新路子。到咱们这儿就不灵了。你说,开棺这回事能靠事先弄个模型来实验吗?不都是要先开启,然后应对不同情况。不开,你哪儿知道它问题在哪儿!”
沈魏风没再说什么,吴老真是年纪大了,石棺显然是无法正常打开的他都不顾,还是坚持苏筱晚在胡闹。他并不知道,宋代的李解本就是个怪人,这若是他的墓葬,作怪就是合理的。应对这样的作怪不事先进行模拟开启,有可能就是望棺兴叹。
就在当晚,沈魏风收到了所长的回复,他导师张教授已经收集了一些资料,寄往了冯村所在市的文物局,他可以去那里取回资料。
从冯村去B市路上需要一天,到了当地还要住两三个晚上,返程也需要一两天。沈魏风觉这一趟得走的时间不算短,就把队里的工作简单布置了一下,请吴大军暂时负责平时的管理。走之前,沈魏风去1号院找苏筱晚,结果看见她正在院子里给鸡喂米,一手拿着一只小瓷碗,一手从里面抓一小把小米撒到地上,两只小鸡崽奋力啄食着地上的米粒,吃得异常欢快。
不过,自打那次在医院沈魏风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告诉了苏筱晚,她明显对他疏远了起来,讲话也很客气,没有什么情绪。看见沈魏风推门进来,苏筱晚并不打招呼,还是专心致志地喂她的鸡。
“长得很快啊。”沈魏风没话找话。
苏筱晚把碗里剩的一点米撒出去,转身微笑道:“难得愿意来我们女生宿舍。有什么事?来劝人?”
沈魏风尴尬地笑了笑,从廊檐下拿了一只木凳坐了下来。迎着阳光看向苏筱晚,他那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更加硬朗起来,连日的工作、晚睡、以及平衡各方关系和感情上的纠结已经让他憔悴不少,可强撑出来的精神还是带着最大的耐心。
苏筱晚叹了一口气,也拿过来一只小凳子坐下,平静而沉稳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半途而废,这不是我的风格。而且难得我这一生能遇到李解这样的对手,我会尽全力的。再说你也算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会好好工作的,你放心。”
沈魏风想了想道:“我明天去市里几天。”
苏筱晚有点吃惊:“你要回去?”
沈魏风摇头道:“张教授的资料最远只能送到B市的文物局,我要去取一下材料。”
苏筱晚喜忧参半道:“不知道这些有关李解的材料能不能帮上忙?”
沈魏风道:“我想材料不可能太齐全,张教授一定也尽力了。我觉得之前咱们忽略了B市档案管理方面的优势。这个市的遗迹很多,历史悠久,他们本地的地方志应该好好查查,我来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我要查李解的资料,从哪方面入手比较好?”
苏筱晚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要进屋拿纸笔,沈魏风笑着拦住她道:“你说,我记得下来。”
苏筱晚沉默了一下道:“李解本不是本地人,又一生无官职,基本排除他到此为官又安葬于此的可能。除非张教授的资料里出现了我们过去没有想到的情况,这才有可能被推翻,否则我们需要在另一个方面入手调查,就是本地在李解的年代是否出现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件,这些事件又能否和李解的死扯上关系。当然我并不希望有这样的枝蔓出现,那样只会加大我们开棺的难度,可是目前把能排除的情况都排除了,也是一条出路。”
说完,苏筱晚研究性地看看沈魏风问他得去几天,沈魏风马上道:“我恨不得今晚就到档案馆,查个通宵,明早就回来上工。”
苏筱晚道:“你有点着急了。”
沈魏风道:“你能稳得住,我就没问题。”
苏筱晚表情有些复杂:“你能信任我,我很感谢。希望你一路平安,早去早回。”说完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沈魏风看着她纤瘦而孤单的背影心里是五味杂陈,仿佛自己这一走不是短暂的别离而是一场此生的告别!
第二天一大早沈魏风就坐车去了离雨镇,换了两次大巴后才到了B市的市文物局。张教授寄来的文件已经到了,厚厚的两个文件袋,沈魏风心里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拿到资料的同时,沈魏风又马上和当地主管部门协调了一下,请他们开了一张进入本地文史档案馆的证明,然后就一脑袋扎进了那浩如烟海般的历史资料里,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查找。
但非常可惜的是,本地早年间的地方志在十几年前被破坏了不少,后来虽然进行过简单的修复工作,但是损毁太过严重,前后补缀不上,大量的资料已然不可用于考据了,沈魏风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搜索,几乎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就这样,四天后沈魏风风尘仆仆带着张教授寄来的资料回到了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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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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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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