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语塞,随后才是矢口否认和勃然大怒。
聂铮笑了:“行了,别谦虚了,整个惊蛟门,怕就你们鼋渚堂还在否认,你也不四下打听打听,多少惊蛟门弟子在这里自认功劳呢!”
这大概就是这种帮派性质宗门的弊端了。
但凡有点儿什么事,根本藏不住。
连渤知道聂铮所言不假,当即哑然了半晌,随后连渤便是兀自强笑。
“哈哈!不错,你们这次连环坞摊上大事情了。但这可怨不得我们!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而已!”
“此话怎讲?”
“哈哈哈——我连渤在十余年前,可是贞丰堂的香主!现如今,惊蛟门在贞丰镇哪里还有堂口?这一切还不是拜你们连环坞所赐!”hτTΡδ://WωW.sndswx.com/
连渤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们连环坞害得我们惊蛟门在贞丰镇的堂口覆灭了。
这种事聂铮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也很正常了,李素瑾的连环坞想要立足,自然是要从原本别人的肉上咬下来一块。
但……这是寻常事。
可不是什么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一类的事情。
就真的是很寻常很寻常的事情。
连渤身处高空,刚才那些话声音极大,显然就是故意要让所有连环坞门徒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说完那些后,更是把李素瑾当初为了排挤惊蛟门的种种行径描绘了出来。
冀守让等几名弟子入门时间晚,头一次听说这些事,不由得面如土色。
自古以来,做人做事,都讲究“名头”二字。
若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谴责。
眼下听着连渤这般说,细节上经得起推敲,根本不像是假话。
那……
那……
岂非是自家有错在先?
几名弟子再看向连渤时,心中愤懑和敌忾之心去了不少。
心中居然开始存了几分愧疚,觉得……既然是自己犯错在先,这种时候对方报复,是不是情有可原?
然而聂铮越听越觉得想笑,笑容里,满满都是揶揄。
到后面,聂铮越笑就越大声,让连渤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个甚?我可有说错?”
聂铮又是兀自笑了半晌,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冀守让在下方看着聂铮,默默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望着他,喃喃自语。
“可惜了……如此局面,却要由他出来顶缸,日后骂名……怕是只能由他来背了……”
这声音很小,李素瑾并没有听见。
身旁的苏锦云和赖以竹等人却听见了,心中一样生出某些戚戚然的惋惜情绪。
而这个时候,聂铮却说话了。
“你说得没错,当初这里……是聂家的莲花坞吧?”
连渤点头:“不错,那又如何?”
“当初你们惊蛟门,应该没那本事在聂家头上开堂口?若我记得不错,应当是在西北角码头立下的堂口吧?”
“那又如何?”
“哈哈哈——真是好笑至极!”
这一次聂铮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使得连渤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情绪。
但更多的,还是恼怒。
冀守让不是那些只知修行不通俗务的夯货,听了他们二人的这番对话后,心头就是一怔。
接着原本已经下沉的心突然就扬了起来,连带着表情都有些眉飞色舞。
“是了!是了!原来如此!”
苏锦云和赖以竹有些莫名:“怎么了?”
“安堂主要说话了,你们听他说便知。”
这句“安堂主”,含着满满敬佩的语气。
这时的聂铮已经止住了笑声,弯着腰轻揉着笑痛了的肚子:“你们连环坞上下,该不会都是这么想的吧?”
连渤一怔,表情上尽是不解。
聂铮缓缓开口。
“如果有一个猎户,在一座山中生活,生儿育女养家糊口,那你觉得,他赖以生存的东西,是那座山吗?”
连渤冷笑:“自然如此,不然还能是什么?!”
聂铮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这小小少年,莫要故弄玄虚,如果没有那座山,他如何果腹如何度日?”
听到连渤这般说,聂铮再次哈哈大笑:“是不是没了这座山,这猎户就得饿死?连带这妻儿老小统统饿死?”
说到这里,聂铮又笑了:“哈哈——他的腿是断了吗?没山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他赖以生存的,是他的狩猎本领啊!蠢材!!”
连渤闻言就是一怔,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但他想了想后,同样笑了起来,满满的嘲笑之意:“到底谁是蠢材?山都没了,他狩猎本事再高又能如何?”
聂铮摇了摇头,不住的叹息。
这表情轻蔑之意太过明显,让连渤越来越羞恼。
“你有屁就快放!”
聂铮微微一笑“那……如果后面来了第二个猎人,也靠着这座山过活,那算是抢了第一个猎户的东西吗?”
连渤脖子一梗:“那是当然!”
“一个住山南,一个住山北,二人就算碰头,也要翻山大半天的时间,这样也算抢了第一个猎户的东西?!”
聂铮这样一说,苏锦云和赖以竹顿时就明白了。
是啊,那么大一座山,怎么就抢你东西了?
连渤也明白了聂铮的用意,此时此刻,怎会让聂铮在言语上占了上风?
所以连渤语带讥讽,大声斥道:“小小少年巧舌如簧!若是第一个猎户盯上的猎物被第二个猎户抢先打死,那又算是谁的猎物了!”
“自然是谁打死算谁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若是第一个猎户为了那只猎物,已经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物力,这猎物又算是谁的!”
连渤这样说,其实已经算是在强行抬杠了。
聂铮并不上当,根本不理他的话茬,而是重新起了个话题,牢牢占据着主动。
“那好,我们换个说法,若是沙漠中,有一个人快要渴死了,眼前突然找到一碗水,这个时候,第二个人来抢,那他们算不算是生死仇敌?”
连渤闻言眉头紧蹙,不住的思索,在想这里会不会有聂铮的什么小陷阱,于是半晌都没答话。
聂铮见他谨慎,不由得笑了:“当然是生死仇敌啊!你这个蠢材,你在想什么!”
“你!”
“你什么你?那如果第一个人快要渴死了,结果突然找到一片绿洲,这个时候第二个人也发现了这片绿洲,一同冲过来享用,那他们算不算是生死仇敌?!”
这个例子比刚才猎户抢猎物的例子更加简洁明了,连渤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这怎么算生死仇敌?
除非一个人在喝一个人在尿。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算生死仇敌吧,都快渴死了啊……
喝点尿,问题不大。
聂铮趁着连渤一时哑然,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惊蛟门位于贞丰镇西北,我们连环坞位于贞丰镇东南,两家宗门,相处甚远,仅仅是营生相似,在你眼里,连环坞就是你们的生死仇敌了?
“宗门的立足之本,难道不应该是自己的经营手段吗?
“我知道,你们惊蛟门前身乃是漕帮,横行霸道惯了,但凡百姓求摆渡过河,登船后坐地起价也是常有之事。
“自己把名声糟践完了,当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个时候,有别的宗门过来和你们做一样的生意,不仅价格低廉实惠,更是童叟无欺,换你是个寻常百姓,你难道不知该如何选择?
“结果你们不知反思,反而将罪责归结在别人身上,这种举动,是不是可笑至极?
“现在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连环坞都是咎由自取!
“贞丰堂的覆灭,到底是谁咎由自取!
“嗯?!你说啊!”
聂铮的这一通话,可谓字字如锥,全都钉在了连渤的心头上。
这件事非常好理解,一条街上,难道只有一家饭店吗?
连渤整个人都被说懵了,只能不停的喃喃自语:“狡辩,都是狡辩!”
冀守让眉飞色舞的连连击掌:“不错!不错!不愧是青鸾堂的堂主,有见地!”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盲目。
因为自己想不到,就会偏听偏信,认为别人是对的。
冀守让如此,他身旁的几名女弟子也如此。
聂铮没说话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家宗门做事不地道。
现在聂铮的观点一表达出来,就觉得我们连环坞完完全全就是个受害者啊!
就连看向聂铮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岂能是一般人?
人还生的这般好看,难怪师尊沦陷了……
连渤的脸色阴晴不定了许久后,终于跳出了思维怪圈,也扯下了那块遮羞布。
“任你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你们即将覆灭的事实!”
聂铮心思一转,开始套话:“我们坞主还健在,如何会覆灭?顶多就是一个堂主犯事被捉而已。”
连渤笑了,笑得颇为大声,心中甚是解气。
“哈哈,归根结底,你终究是一个嘴上没毛的黄口小儿!区区一堂主犯事?这就是你所看见的?”
“不然还能如何?堂主犯事,换个堂主便是。”
“哈哈哈哈——”
连渤笑得愈发癫狂。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她可是曾经荆州府许知远的女儿许晴鸢!这可是钦犯!你们坞主,私藏钦犯抚养至今,意欲何为?!”
连渤这句话可算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聂铮的心上。
当年娄刚在襄阳狮子楼失利之后,可谓是对聂铮、对许家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干脆顺势诬陷荆州府许知远密谋造反,将那抄家灭族枭首示众的布告,贴遍了大楚全境。
这种大案子全国通告无可厚非。
但……布告上,却一反常态的写明了时间与地点。
很显然,娄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聂铮出来相救,来一解心头之恨。
这件事情也就发生在聂铮被四大道门围追堵截之后。
而那段时间,聂铮带着向尚天和李玄,一路逃往京都。
期间怀揣着那巨大的元气液球,行动不便,不知引来多少宗门修士觊觎。
或偷或抢或骗,目的和宋玉平、孙玉敬等人完全一致。
他趁机好好戏耍了一番这群行抢劫之事,还非要顶着大义名头的正派人士。
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几乎将全天下的宗门修士得罪光了。
无数满满自信的拂晓境修士,都在聂铮的戏耍之下铩羽而归。
更有些人以为强行驱动自身的神通,一定就能将聂铮拿下时,被聂铮把自身的元气运转搅得一团乱。
这种手段,实在太招人忌惮了……
远比短暂封住本命神通更加可怕……
试问哪个人在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后,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匹夫本无罪,奈何怀璧其罪。
追逐聂铮的人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
大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架势了!
至于还要不要抢夺那元气液球,反而成了次要的事情。
而聂铮之所以能够在如此危机的局面下逃出生天,便是因为……他成功吸收凝练了那元气液球,将它们化为了一颗体外金丹,以前所未有之势,进入了曙光境。
曙光境就好似一道天堑。
资质好、境遇好的人,可能二十余岁便能踏入,但这……实在太过稀少了。
更多的人,都是在四十余岁才有可能一窥门径。
最多的,便是这辈子都止步在拂晓境,做一个只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修士。
最后处在一个有神通,却又不敢乱用的尴尬境地。
所以在那群围追堵截之人,成功感受到了天地间有人凝丹破境的元气波动时,几乎是齐刷刷的放弃了追击。
原本就打不过,只能靠人多,现在……已经彻底没得打了……
而聂铮,也依仗着自己这令人艳羡的年龄与境界,施展手段,救出了年仅三岁的许晴鸢,帮许家留下了一点点火种。
个中惊险,此处不便细说。
但是聂铮付出的那些艰辛与汗水,是不容置疑的。
现在的许晴鸢已经十六岁,模样根本就已经大变样了。
而且她的出身、家世等等,聂铮和李素瑾也早就找好了说辞,还有相应的证人。
可谓是天衣无缝的。
那是谁,仅仅凭借名字,就能够将她和十余年前的谋反案子联系起来?
聂铮不信。
连渤的突然道破,令聂铮有片刻失神。
这片刻失神,即便聂铮不想承认许晴鸢的真实身份,实际上也等同于承认了。
连渤哈哈大笑,得意至极。
“你们那个班秋怡倒是有些本事,可惜她知道的讯息太少,独自一人过来查案,能有什么结果?!”
“她怎么样了?”
“你说怎么样了?抗税不缴击杀税官,我不信一个人能够做得出来,没有同谋?怎么可能!”
聂铮咬了咬牙,真想直接送他去见三清道君。
但是……还得忍一下。
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
“区区一个税官而已,连环坞年年帮助县衙建设城镇,这点情谊,打点一下,救下她还是不难。”
“哈哈!天真!这一次,你就算贿赂了府衙都没用!你是不是以为这一次是我们惊蛟门主动构陷?”
“难道不是?”
连渤突然嘴角一勾,笑了,笑容格外瘆人。
“你们得罪了什么人,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聂铮身子一僵,顿时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自己得罪的……
只有稽仙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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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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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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