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看他们此刻的凶狠模样,心知情况有异,便直接扛起李素瑾,御箫腾空。
其实聂铮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已经能够证明自己和这些百姓在实力上的差距了。
可是这群百姓脸上没有什么惧意,依然朝着半空的聂铮怒骂:“北辽狗贼,下来受死!”
“在下不是北辽人,身旁同伴受了伤,寻地方暂歇而已!”
“狗贼!那你为何穿着北辽衣衫!”
聂铮低头一瞧,确实如此,于是赶紧揭掉身上的矫饰符,顿时衣服就变成了原本模样。
胸口被李素瑾缝补的洞口在风中抖动摇晃,稍显落魄,正是南楚年轻侠士们都爱穿的束口劲服。
至于那张矫饰符,是聂铮在逃离蓟州城时,随手给自己和李素瑾贴的。
毕竟服装款式和北辽一致,能少带来一些麻烦。
这群村民见了聂铮的模样,又听出来他说话带着江南一带的口音,略显讪讪然的和同伴扫视一眼后,也就信了。
聂铮见村民放下戒备,背着李素瑾就落了地。
领头的是一个半百老汉,佝偻着身子,脸上手上尽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不知二位因何来我泥螺村?”
聂铮指了指背上的李素瑾:“受伤,路过,乡亲们不必管我们,我们坐会儿便走。”
那老汉听了聂铮的解释后,虽然驱散了人群,却也不敢当真放任聂铮跟李素瑾二人留在此处。
而是选择留在聂铮身边,不停的旁敲侧击:“不知这个姑……呃,公……”
“她是男的。”
“不知这为公子为何受伤?是否需要老汉帮忙?”
“旧伤,并非刚刚被人打伤,老爷子且放宽心。”
“此处风大,公子是否介意随老汉去家中坐坐?”
聂铮背着李素瑾,难以施礼,只能微微欠身:“如此甚好。”
聂铮跟着那老汉,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大半。
这里算是南楚北境了,民风受北辽影响,也十分彪悍。
从刚才敢跟修士叫板,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基本可以说,他们在刚出生时,就已经默认选择了地狱模式。
因为他们要面临无止境的骚扰,甚至劫掠。
边境线上,北辽人过来抢个劫,就跟出门逛街买菜一般稀松平常。
所以这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战备状态。
聂铮好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搬到南边去?”
“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故土难离啊……”
聂铮有些无语,但这也确实如此。
有些人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自家村子,见识浅薄、信息闭塞乃是寻常百姓的通病。
“……我是修行者,你们知道吗?”
“知道。”
“那你们也不怕?很多修士不会跟你们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你们对他有敌意,他就会直接杀了你们。”
“咱们南楚的修士基本不来这里,只有北辽的修士会这么干,比如那金罗宗……”
提到金罗宗,这老汉身上的恨意瞬间就溢散了出来。
“……这些修士最是可恨,怕有什么用?讨饶了他们反而更猖狂,不拼就得死。”
聂铮默然。
有你这样念头的百姓,怕是不多。
接着那老汉就开始细数金罗宗的罪行。
听在聂铮的耳中,基本就是这些人死十回八回都赎不清罪孽。
这老汉一直絮絮叨叨,聂铮略嫌不耐烦,李素瑾伤势发作,容不得一直耽搁。
“老爷子的接待之恩在下记得,可否容我二人单独待一会儿?”
老汉一怔,有些尴尬的讪笑几声,随便寻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聂铮见状暗叹了几句。
这老汉,应该是有心想寻自己帮助的,只是萍水相逢,如何开口?
就算他开了口……自己也没有任何法子。
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离开这里。
聂铮摇了摇脑袋,将这些念头散去后,扶着李素瑾坐了下来。
同时从手腕上取下小白,将它跟饕餮放到了一起。
聂铮帮李素瑾梳理元气运转周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她体内的金丹是自己凝练的,她体内的脉络也都是金丹帮忙拓展的,所以接纳聂铮的意识时,特别丝滑。
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聂铮就已经帮李素瑾运转了一个周天。
只不过……李素瑾只是在刚刚运转完周天时,脑袋偏了一偏,之后就又一动不动了。
这把聂铮吓了一跳。
“书今?书今?”
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
耳尖、脖颈、面颊,红润依然。
聂铮又赶紧捏住李素瑾的双腕,号起脉来。
这时李素瑾动了。
只见她将左臂抬起,手腕处衣袖微褪,露出纤纤皓腕,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别看我,我,我没事了……”
“你确定?”
李素瑾不敢看聂铮,不停用洁白贝齿咬着自己的左手手背,似有似乎的轻嗯一声,同时抽回了聂铮手掌中的右手。
这让聂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的脸好红,脖子都红了,你真没事?”
“哎呀,你走开。”
这语气,温暖如糯,听在耳中懒洋洋的。
李素瑾明明说出口的就五个字,却有难以言喻的百转千回。
聂铮挠了挠头皮,听话的走开。
然后就看见了在一旁睡大觉的饕餮,和捂着脸的小白。
这饕餮在黄海上吞噬了些许怨气后,这几日基本没动弹过,都在聂铮怀里闭着眼睛睡大觉。
饕餮是从来不睡觉的,除非装睡。
而这一次……确实在睡。
大概……是吃饱了?
现在的饕餮很神奇。
自从攸亭镇北面挖出那具人形怨气时,它吃了些许。
到现在已经有多久没进食了?
至少有几个月了吧?
没见它喊过饿。
之前的饕餮,天天都需要吞噬元气的,每日聂铮睡觉,饕餮就需要在贴着聚元符的静室内噬元,不然就难以支撑它的日常消耗。
饕餮不正常,那小白更加不正常。
捂脸脸的双手根本就没放下来过。
时不时的还要碎碎念一番。
聂铮凑了过去,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要死了要死了,我看见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聂铮好奇问道:“你什么不是故意的?”
小白透过指缝,看到是聂铮,顿时“啊”的大叫了一声。
然后就开始哭丧:“你饶了我,我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小白闻言呆了呆:“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啊,所以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你会弄死我的。”
“我弄死你做什么,你这么硬,刀都劈不开,我想弄死你都不行啊。”
小白哪里信:“你明明能拿着箫在我身上刻东西,你却说你劈不开我,你这个骗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聂铮楞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
然后聂铮就从腰间取下晴天碧玉箫,将元气在箫尾凝结成刻锥,拿到小白眼前,笑着威胁道。
“快说,不然捅死你。”
小白一呆,欲哭无泪,安叙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我没看见她的胸……啊啊,不不不,我没看见你去摸她的胸……”
言下之意,是聂铮从李素瑾胸口取出那两坨垫布时,它看见了。
聂铮失笑:“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把你刚才吓成那样?而且我也没摸啊,我只是取了两坨布出来,是不是,书今?”
李素瑾闻言直接把右臂也竖起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轻声“嘤咛”以示否认。
聂铮笑得更厉害了:“都是兄弟,摸了又如何?你觉得不爽,那摸回来啊!”
这下轮到小白发愣了。
这家伙随着聂铮是第一次进入到人类社会,对很多东西都很新鲜,学的也很快。
比如人类中,通常都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生活。
那什么是男,什么是女呢?
这个小白刻意观察过,根本不是在望江山上那样,从着装和外貌来判断,而是……通过肢体。
有些肢体男性有,有些肢体女性有。
这都是在聂铮带着它进艳来楼时,通过一些春宫壁画学来的。
所以小白特别难以理解:“兄……兄弟?你俩……不是夫妻吗?或者……道侣?”
聂铮闻言,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猛然咳嗽起来。
李素瑾干脆起身捂脸跑了出去,一副听不下去,再听活不成的样子。
在小白的世界里,男女之间……能够比较亲密的,叫做“道侣”,或者叫做“夫妻”。
这样的一对人,很难容忍有第三者的介入。
那刚才他在第一次取那些布坨时,自己明明看见了……李素瑾她,她应该是个女的啊……
难道男人也可以穿肚兜?
自己跟安叙是好兄弟,自己居然看到了安叙老婆的贴身肚兜,这安叙不得弄死自己?
自己可是第三者啊啊啊啊!
这时聂铮咳嗽完了,说道:“我跟她是兄弟,不是道侣,更不是夫妻,你别瞎说。”
“兄弟?我能看看你里面穿的是什么吗?”
聂铮诧异的将小白拿到手上,放到胸前。
小白伸手就掀开了层层叠叠的斜襟外衫与里衬,并没有肚兜。
这下小白疑惑了:“肚兜是只有女人才会穿吧?”
聂铮想了想:“差不多,我见过的女人都有穿。这东西是用来防止肚脐受凉的,小孩子也会穿,有些身体不舒服的成年男子也穿,不过成年男人终究穿的还是少数,怎么了?”
这下小白松了口气:“原来男人也会穿啊……”
“怎么?你看见她穿肚兜了?”
小白默默点了点头:“我以为她是女人……”
聂铮哂笑:“她就长得迷惑人而已,就是一老爷们,如假包换。”
小白拿那两根藤蔓做的手臂使劲搓着头,因为它忽然想起来,似乎李素瑾就是女人。
因为……那肚兜下有明显的隆起。
虽然小,但也是隆起……
“你怎么确定她是男人?”
聂铮皱了皱眉。
对啊,自己怎么就认定她是男人了?
想了好半天后,聂铮才想起二人初见时,在白鹿书院的山道上,自己曾亲手撩开了她的衣衫,看到了那抹白腻的一马平川。
“我亲眼见过,她哥也亲口说过她是男人,这还能有假?”
聂铮对自己的记忆很笃定。
然而小白对刚才自己的亲眼所见也很笃定。
“你亲眼见过什么?”
“她的胸啊。”
“我不信。”
一人一怪,争执数次,聂铮笑了,一句话,直接终止了这无聊的话题。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然后聂铮抄起小白,推门而出。
此刻的李素瑾正在一株桂树下默默发呆。
瑶树静当严序来,千花杀后此花开。清贞更造清芬境,大地萧条赖挽回。
说的就是桂花。
深秋时节,桂树飘香。香气清浓,兼而有之,清香可荡涤,浓香可致远。
其枝叶饱满,犹如华盖,与那纤细的身影搭在一处,人衬景,景又反衬人,相得益彰。
明明是个好光景,聂铮却做了个煞风景的人。
只见他径直走到李素瑾身旁,在李素瑾一脸疑惑的情况下,冲小白说道:“你瞧好了。”
然后……伸手……
原本羞意已经褪去不少的李素瑾,“腾”得一下,脸再次通红,伸手就拍掉了聂铮的咸猪手,捂着脸再次跑远。
聂铮彻底呆滞。
摊开刚才那只手掌,虚握成爪,凌空又捏了几下,回忆刚才的触感。
不大对劲啊……
聂铮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这种触感才对啊……
聂铮正在呆呆出神,就听到身后某物倒地的声音,聂铮扭头一看,直接被唬了一跳。
是李素瑾。
聂铮赶紧过去将她扶起,发现面色通红的她再一次全身僵直,竟是伤势又复发了。
无奈之下,聂铮只能再次将她扛回房间。
这下不需要说些什么,聂铮和小白心中都有数了。
聂铮思绪紊乱,在帮李素瑾运行周天的时候,有几次都差点走岔了道。
要不是李素瑾面露痛苦之色,聂铮都还发现不了。
至于小白,心中更加忐忑不安,规规矩矩的站在聂铮和李素瑾身边,一副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的模样。
这一次李素瑾的伤势恢复耗时很久。
恢复了以后,李素瑾更是迟迟不肯睁开眼睛。
聂铮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好了。”
李素瑾声如蚊讷:“嗯……”
“那个……”
“闭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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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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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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