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冠是一片巨大的,树叶金黄的茂密森林。
正是吴运他们回到绿水族走的那片森林。
神树叶的速度很快,其上自成空间。坐在上面,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吴运想着绿水族的禁地,他问李卫:“从禁地出来那天,你为什么会让蛋黄派带路?”
“你是觉得我太草率了?”李卫反问一句。
吴运一笑,“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夹枪带棒的?”
“你想多了。”李卫说道,“是弥尔先生喊我这样做的。”
提起弥尔,李卫神色淡淡,吴运有心想问一问那天她去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苦于找不到契机。
现在李卫主动提起弥尔,吴运顺着她的话头问道:“村子里情况很不好吧?”
李卫嗯了一声,低头看到索默小小一只,在神树叶上呼呼大睡,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
吴运听到那些人不仅把人杀了,还将尸体吊在梧桐树上,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
李卫已经没有骂人的力气的,这段时间,她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梧桐树上的尸体转动着血淋淋的脑袋,悄无声息的注视自己,仿佛在诘问自己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说到底我们才是受害者。”李卫怕吴运钻牛角尖,干巴巴地安慰一句。
吴运倒是看得很清楚,他笑问:“其实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那些人吧?不许说谎!”
李卫舔舔干涩的嘴唇,抬头和吴运对视。
“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要是以前的我,说不定真的会愧疚,但是经过地牢这一遭之后,我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吴运把领口拉开,露出锁骨上的黑色伤疤。
李卫把头低下去,吴运自顾自的说道:“我又做错什么呢?就因为我们两个是从裂缝进来的人,就要被这样子对待吗?那么二十多年前死去的那些人又做错了什么?你的喜头师伯也做错事情了?”
吴运站起来,低头俯瞰大地,他的脚微微发颤,嘴唇也发白。
但是他的话语是那样坚定,“没有对错,我们和这里的人天然站在对立面,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绝对不能轻飘飘的那么过去!”
李卫脸上露出了笑。她脸上的婴儿肥在这段时间里掉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成熟,一双杏眼笑得眯起来,过肩的头发扎了个高马尾,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好像那个大傻子!”李卫说道。
吴运委顿在地上,抚了抚咚咚作响的胸口:“给人灌鸡汤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李卫吐槽他:“你那不是鸡汤,是毒药,原本的问题没有解决,还被你牵出一串以前的问题。”
“那你开心了嘛。”
“是我自己调节得好。”
“那行吧,你牛皮!”吴运对她竖起大拇指。
李卫学着刚刚吴运的样子站起来,微微低头就能看见无垠的广阔土地。
神树叶飞得很高,那些地面上的庞然巨物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
阳光冲破乌云,洒在李卫背上。
她逆光而站,如同带来光明的仙子。吴运看得入了迷,李卫几时坐下的都不知道。
吴运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盘腿坐着就睡了过去。
李卫连说几句话都没得到他的回答,她安静下来,听见吴运的呼噜声。
李卫低声重复一句:“为什么?”
索默昏昏沉沉地,听见李卫这样问,揉着眼睛坐起来,哈欠连天地问:“什么为什么?”
“你怎么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李卫伸出手将他捧到手心,担忧地问道。
索默摇摇头,“我现在觉得自己精神很好。”他活动着小小的手脚,一些浑浊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流到李卫掌心。
他窘迫的用小手去擦,结果却是越擦水越多。
李卫带着哭腔问他:“你融化后是不是就彻底死了。”
索默僵硬住,李卫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就说道:“应该是的。”
“你怪我们吗?”吴运的声音从索默背后响起。
索默急忙转身,吴运已经醒了,坐直身体等待着索默的审判。
“不不不。”他摇着头,“难道你们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了吗?”
索默说道:“去救你的时候,我的身体和智慧石就已经受到极其严重的损伤。”他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我的族人们,也变成了骨托!”
他从身体里掏出一个比他自己还大一点的彩色透明袋子递给吴运。
吴运接过去,入手冰冰凉凉,轻飘飘的。看起来和塑料一样,摸上去才知道这是皮革一类的东西做成的。
联系到索默身体的颜色,吴运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忙不迭把东西还给索默,索默却没接,他说道:“你收着吧。”
吴运伸着手,一时进退两难。
还是李卫把袋子接过去,问索默:“毕摩知道了对吗?”
索默闷闷地回答道:“是的,这个袋子送给吴运,也是毕摩做的决定。”他示意吴运伸手。
吴运把手摊开,掌心向上,指尖触碰到李卫的指尖。
索默从李卫手上摇摇晃晃地走到吴运手上,“你把我捧高一点。”他说道。
吴运将他捧高到对着自己的脸,索默站直身体,对吴运低下脑袋:“对不起,我们也欺骗了你们。出发前毕摩说的话也是在考验你们。”
“这种事没有什么,怎么就严重到用欺骗二字了?”吴运安慰他。
“不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想去找的裂缝的位置。”
吴运和李卫脸上空白了一瞬,吴运心头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怒气,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静静等着索默说下文。
“骨托一共有四十四座城,其中一座是主城,其余的是附属城,白石城是边缘中的边缘,负责捕猎我们。”捕猎两个字索默是挤出来的。
“真正能够通往你们那个世界的裂缝,只有三道。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不能出入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你们那边将裂缝彻底封印起来。他们到处寻找能够去你们世界的裂缝,但是二十多年来,一道都没有找到。
“这些裂缝是怎么形成的,不仅是骨托他们在研究,我们的族人也在研究。可不单指绿水族,还有另外七大族都在寻找裂缝形成的原因。
“与骨托不同的是,我们找到裂缝是为了永远封起来,他们是为了入侵蓝星。骨托是这样称呼你们的世界的,一听就好美好。”
索默的手撑着自己的头,吴运感觉他只要稍微放松一下,他的头就会掉下来。
“我闻到了深渊的气息。”索默说道,“我太累了,没有力气多说话,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们。
“要是我有幸活下来,请允许我跟着你们,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可以吗?”
李卫心下动容,但是能够答应的人并不是她。
她和索默一起期待的看着吴运,吴运呼出一口浊气,笑骂一声:“你之前不也是耍赖跟着我们的吗?”
索默呼呼呼地笑起来,他的嘴巴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细微的风穿过那个洞都会发出呼呼的声音。
神树叶带着他们翻过一座高山,无边无际的黑出现在眼前。
“黑暗对面是什么地方呢?”吴运喃喃自语。
索默当了真,强撑着回答道:“没有人知道,据传说骨托们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想征服这片黑暗,最后损伤惨重,我们七族才留下了后代。”
吴运找了个好落脚的平台,使用咒语将神树叶停在那里。
他们离开神树叶,那叶子就慢慢变成一滩水,最后形成一堆厚厚的黑泥巴。蜀南文学
“从这里下去吗?”他们站在黑暗边缘,吴运试探着将脚踏入黑暗中。
他探入黑暗的地方消失不见。
“走呗!”李卫用肩膀轻轻撞了吴运一下,两个人走入黑暗中。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吴运勉强分辨出黑暗中的环境。
脚上踩的是黑暗,抬头看见的也是黑暗,回头还是黑暗。
吴运试着往后退一步,挣脱一股轻微的阻力后,回到踏入黑暗的地方。
再往黑暗里一看,根本找不到李卫的身影。
“我发现李哥是真的有点草率!”他无奈地说了一声,对着黑暗大喊一句:“李哥!李卫,能听见吗?”
正好李卫也从里面退出来,索默一接触到阳光,嘴里发出嗬嗬地声音,身体变成一包污水,找不到半分之前晶莹剔透的果冻模样。
“要遭!”李卫赶紧把手伸到黑暗中。
索默发出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他们也看不见李卫手里的情况,吴运急中生智,把弥尔给他的透明丝线掏出来系在李卫手腕上,
“你进去后喊我几声,我要是没有答应你就扯一下线。”
李卫想明白吴运想要做什么,她走进黑暗中,先检查索默的情况,发现没有恶化后,大喊几声吴运。
凝神侧耳,没听见任何回应,她拽三下细线,过了一会儿吴运也走了进来。
“隔绝视线,隔绝声音。”吴运总结深渊的特性。
李卫打量四周,天上和地上都是黑的,“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吴运则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喊道:“索默?索默!”接连几声,索默都没有回应。
李卫低下头,看见手中的一团水还有起伏,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一点,她说道:“随便找个方向走吧,希望马上就找到能救索默的草。”
“对啊,快走吧。”
两人随意挑了个方向往前走,无尽的黑暗中慢慢出现一些不同。
李卫走近一个发着微光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蘑菇。
“能动,是动物!”她惊叹道,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
两人路过发光的东西就凑过去看一下,没发现任何可能是救索默的东西。
寂静的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号角声,那些发着光的东西,啵啵啵地消失不见。
吴运望向声音出来的方向,身旁闪过一道身影。
“喂,你干什么?”吴运伸手捞了一下,竟然没有抓住,李卫迷迷瞪瞪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吴运急忙抓住她的肩膀,没想到李卫用胳膊肘狠狠一顶吴运的胸腔,瞬间挣脱吴运,跑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诶!”吴运着急,立即跟上。
声音越来越大,吴运开始觉得头昏脑胀,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李卫跑的很快,吴运想要跟上她就不得不加快速度。
这号角声诡异至极,吴运心中抗拒靠近,又不得不去追李卫。
太阳穴一阵阵抽痛,李卫却好像不受影响,速度依旧很快。
吴运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李卫,等我!”
他彻底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寂静的黑暗世界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吴运无助的揉着抽痛的太阳穴,手腕上的丝线垂落在地。
他站起来,理着丝线往前走。
空间里太安静了,吴运不停的回忆一些开心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丝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细长坚韧,还有延展性。
他一直走到丝线的尽头,一团分不出四肢的水球被绑在丝线上。
吴运跑过去将索默捧在手里,他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呼吸也极为微弱。
这时,吴运才知道,当时毕摩说的索默的伤势又加重了,是什么意思。
他在踏入黑暗后,就疑惑为什么毕摩会说这里是深渊。
黑暗笼罩的世界里,平坦且无边际,哪来的深渊?
那号角声是什么?李卫到底失没失去意识。
吴运亲手把丝线系在李卫手腕上的,但现在这线却在索默身上。
可见李卫的意识是清醒的,或者,曾有短暂的一段时间是清醒的。
那么她遇见了什么致使她短暂清醒后将索默放在原地,自己追了上去?
吴运不知道她是往哪边走的,亦不敢停在原地赌那个号角声会不会再次响起。
“现在应该去找能救索默的药!”吴运大吼一声,空旷的空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回音。
他选择了一个自己想走的方向,然后往反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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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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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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