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自海上归来,连战甲都来不及换下,便偷偷跟了过来,一路上看她走走逛逛,时不时会笑着与身旁婢女说上几句话,他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此时盛澈目光定在他身前的铠甲上,微微皱起眉。
他低头看到身前污血,忙用手掌遮住:“可是扰了你的胃口?”
如他所言,看到那污糟腥臭的血迹,盛澈确实有些反胃,因为她知道,这血是高渐云的。
“回去吧。”她忽然道。
“……哦,好,那回去。”赵倾城目光从她淡漠的脸上挪开,仓促的往下迈出一步,然后伸出手想要牵她。
可盛澈似是没注意到那已经伸向自己的手,就这么垂着眉眼一步步小心的走下了楼梯。
悬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攥了攥,那双追随着离去背影的双眸也愈发晦暗。
回到郡守府赵倾城便不见了踪影,再出现时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穿着她喜欢的晴山色长袍,腰身束着一条白玉鞶带,鞶带上依旧是那枚蹩脚丑陋的香囊。
他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念旧。
盛澈的目光自他身上收回,前几日想象的画面一幅幅自眼前闪过,却没有一幅能与当下对的上,他就如此逆着光霁月风清的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她想象中的怒色与失望。
“可是心满意足了?”他温声问道。
像是再过寻常的问话,甚至开口时的声色都是温柔的。
他问的应是她对如今的结果是否满意,西招败了,高渐云死了,赵胤封应该也活不成了。
这些,她确实很满意。
可盛澈却更希望他可以大声斥责咒骂,下令惩罚她这个祸国殃民的罪人,而不是如此毫无底线的原谅纵容。
“陛下不该如此对待我。”
盛澈站在原地,看着赵倾城一步步朝她走来。
“那我该如何对你?”赵倾城垂着眼看她,眼中似有暗潮涌动。
盛澈脑海有片刻的空白,突兀的顾而言他:“听闻高渐云已被陛下斩首示众,那其余高氏皇族哪?”
“由你处置。”两人离得近,赵倾城说起话来不由得地低软许多。
盛澈不自在的转过身走去桌边,顺手摆弄起小婢女早上在街市买来的狮头茉莉。
层层叠叠的花瓣里藏满了水珠,稍一拨弄便带着香气坠落下来,像是她如今纷扰的心思,藏匿着层层叠叠的秘密,该如何开口告诉赵倾城那些往昔的恩仇宿怨,与西昭,与东元。
一旦坦白,便是毁冠裂裳。
“若未想好,便等咱们回上京之后再行商议后续的惩处,不急。”赵倾城默默站在盛澈身后,尽量克制住自己心底即将崩塌的情绪。
他其实早就猜到,她不想和他回去,在她处心积虑命天启叛逃,在她毫不犹豫纵身跃入大海,在他掌心向上想要将她牵下木楼时,他就已经猜到了。
盛澈重重闭了闭眼睛,从未觉得应付一个人可以如此疲累,从他进门开始,她便一再妥协,一再退却,一再掩藏那些分明已经准备多日的话,可又能藏多久哪。
“陛下,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需要解决。”她回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
赵倾城呼吸暗自沉重,目光却不闪不躲:“那便一件一件解决,我有的是耐心。”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盛澈微微蹙眉。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天启将士。”
“天启护城军及时悔悟,在渭海一役助东元大军顺利屠灭西昭,将功折罪,既往不咎。”
盛澈缓缓松了口气,至少算是保下了岳恒天他们。
既然赵倾城决定放过天启,想必也已经查出了真相。
“陛下何时发觉是我设局诬陷的赵胤封?”
“在上官纬莫名被杀之后,我派人去了飞龙大营。”赵倾城直接道。
盛澈亦坦诚以待:“是,自从陛下告诉我王骞邕和上官纬的恩怨后,我便暗自联络了他,但我并不认为以王骞邕的心计会轻易被我说服,所以我透露给他是陛下故意想要给赵胤封安个叛国的罪名,他这种人识时务,自然明白胜负已定,再拥护旧主无异于引火自焚,更何况他王家一家老小皆在上京,所以当我以上官纬的人头做为回报时,他立刻答应放天启离开。”
话至此处,盛澈反问:“那赵胤封哪?”
“十日前,他已在蜀中秘密被擒,若无意外,现在已经押解回京了。”
“陛下要如何处置他?”
“由你来定!”赵倾城抛出了最重要的诱饵:“等你随朕回了上京,无论是西昭皇室还是赵胤封的生死,皆由你来定夺。”
他不是不能强取豪夺带她回去,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终究不想与她走到那番境地。
二人之间是长久的静默,像是一场极耗心力的拉锯,但最终还是会有人先败下阵来。
尽在咫尺的人身上有刚刚沐浴过的皂荚香气,想来郡守府远比不上皇宫,没有昂贵的五木香料供这位金尊玉贵的帝王使用,但如此寻常的清香染在他身上,却也相得益彰。
盛澈低垂的目光无意间定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那上面有一道太过狰狞的淤青,贯穿整张手背一直延伸进袖摆中,指骨处隐隐凸起,似是抵挡钝器所致。
她的心忽然间软塌下一块,将本要说的冷言冷语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全都由我定?”
她问出口的声音有些小,但赵倾城像是等候已久,一把将人抱住:“都由你,万事都随你心意。”
盛澈缓出一口气,十分瞧不起如今的自己。
她默默推开那副炙热的胸膛,直截了当道:“那我们何时启程回京?”
赵倾城心口忽然像是被插进一根细针,随呼吸牵扯着的疼。
“三日之后。”
“好。”盛澈淡声道。
单单一个字,染尽了疏离。
……
那三日,赵倾城不曾再来见她,因刚征战结束要处理的后续事宜繁多也好,还是故意躲她也罢,盛澈不愿深究,不过,她那三日却也未能闲下来。
当时冯和槿奉了她的命令通知岳恒天从后方引来东元战船,前后夹击,那小子不管不顾的跟岳恒天一同前去支援,便也暴露了自己,被凌与枫直接堵在了战船上。hτTΡδ://WωW.sndswx.com/
他避无可避,自打被带回西晖郡就躲进了她的小院里。
如此一来她的小院倒是热闹,引得伺候她的小婢女忍不住的打探,问她凌大将军为何整日沉着脸站在院中,到底是谁惹了他。
盛澈告诉小婢女,凌大将军那是愁的。
一连等到即将启程的最后一日,也不见冯和槿从他房里出来,凌与枫急了,只好低声下气来求她。
盛澈乐于成人之美,却也不愿白白出手相助,便让凌与枫空口应下她一件事,等日后有机会了再来找他要回报,凌与枫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盛澈便让他好好想想冯和槿究竟想要什么,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告诉凌与枫了,不知过了这么久,这榆木疙瘩到底开窍了没。
凌与枫听后沉默许久,转身离开了小院。
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串糖葫芦和一封信,要盛澈帮他交给冯和槿。盛澈照做,一时间也吃不准冯和槿究竟什么心思,毕竟她又没看过那封信。
不过第二日冯和槿竟然真的跟着圣驾启程回京了,盛澈心下好奇,打算找个机会向冯和槿要来那封信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能一夜之间打动他。
启程那日,东元百万大军分三路出发,浩浩荡荡绵延几十里路途。
盛澈被安排在龙辇内,本以为会与赵倾城面面相觑一路,却发现他驾马前行,只是跟在龙辇左右,就连停下饮水歇脚,也离她远远的。
分明是在躲她。
可为何要躲她?
回京的路途遥远,沿途虽设有行宫驿馆,却也因天气路况山野丛林变得没了准头,时不时要入了夜才能落脚下榻。
这一日,天降大雨,行军脚程拖慢许多,到了子夜还没走出那段林涧。
雨越下越大,急行军来报说前路被落石堵住,一时半刻无法行进,凌与枫怕再有塌方的危险,便命大军原地休整,第二日一早再启程。
盛澈感觉到龙辇稳稳停住,噼里啪啦的水珠砸在头顶的辇盖上。
用于远行的龙辇华贵奢靡,像是一座小房子,床榻矮桌一应俱全,甚至连更换的衣物都早已备好。
是她惯常穿的衣裳,赵倾城千里迢迢命人从上京带来的。
原来他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自己会随他回去,那当时眼睁睁看着她跳海时,该是何感想。
不过她也没机会问。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许久,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由远及近,盛澈听出是赵倾城和凌与枫。
躲了她这么多天,今日他看还如何再躲。
盛澈就如此静静等人进来,等得她都快睡着了也不见个动静,她干脆将眼睛一闭,不再难为自己。
就在这时,辇帘似是被掀起,零星水滴砸落木板的声音传进盛澈耳朵里,也砸在了她心上。
一时间睡意全无,她正盘算着要不要起来,只听身旁一阵刻意压低的窸窣声,像是在更换衣物,紧接着便是身旁床榻细微的塌陷。
虽然紧闭着双眼,盛澈却还是感觉得到一束目光在凝视着自己,靠的极尽,近到可以感觉到他轻缓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脸颊上,龙辇内并未掌灯,伸手不见五指,他如何能看得到自己。
更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睡着一样。
如此一来,盛澈竟逆反心作祟,呼吸平稳的装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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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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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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