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倾城缓缓走出阴影,不发一言,目光描摹着十步之外的人脸上的每一寸,仔仔细细,毫无遗漏。
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回来了,近在眼前,他却不敢靠近。
盛澈与站在树影下的人相视而立,无形的隔阂犹如天堑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终于,还是赵倾城先垂下了眸子。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主动上前。
或许,是不敢,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
那人高马大的身影和隐忍踌躇的神情落进盛澈的眼睛里,灼痛着她的眸子敲打着她的心,让她好似看到了那只海东青,落寞沮丧又小心期盼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主人的靠近,逃避的眼神却又无声的表达着被抛弃过的委屈。
明明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为何会给她如此截然不同的观感,好像她做错了一样。
他惯会仗着自己过于完美无瑕的模样来迷惑她,这次她绝对不会再上当。
“过来!”盛澈忽然开口,却像是打在赵倾城身上的一记鞭子,让他清醒又颤栗。
他迟疑着抬脚走来,过于紧绷的神色让本就锋利的下颌更加线条分明,越是靠近,盛澈越是瞧的清楚,他这两个月清减太多,瘦的竟有些脱相,面色苍白颓败,眼下的乌青已经隐隐发暗,原本好看的桃花眼里也覆上了一层阴霾,雾蒙蒙的,像是一个年纪轻轻却病入膏肓的人。
一定是装给她看的,一定是苦肉计,盛澈,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
她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本已高筑的信念却随着赵倾城步步逼近而逐渐土崩瓦解,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得不承认……
她还是会心疼他。
“你这是病了?”她的目光不断地在赵倾城消瘦灰败的脸上梭巡,最后定格在他那双不知何时变得赤红的眼睛上。
只见他摇摇头,还是没有开口。
“哑巴了?”她不知哪里来的气性,冷嗤一声:“既然不愿与我交谈,那多说无益。”
话落欲转身离去,却被一道不容违抗的力气猛的拉进怀中,呼吸之间除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隐约还多了些苦涩的药香,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你又想去哪里?”
盛澈在那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出乎意料的平静:“我能去哪里,陛下准我去哪里?”
她说着对上那双猩红含水的眸子:“陛下允许我不回来吗?半个月前那些忽然增派的人手,那些秦将军都不认识却依旧守在山下的暗卫,我回不回来难道不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吗?”
“我派那些人过去只是为了护你周全。”
“秦将军的一万精兵足以应付那些想要刺探实情,想要活捉我的人,陛下何必浪费兵力在一个恶贯满盈的通缉要犯身上,难道是想知道我在送青山做了什么?那陛下可否如愿?暗卫可否告知我在送青山没日没夜挖了八百多座衣冠冢,又可否告知曾经绵延喧闹的十峰九座如今已经成了一片无人敢踏足的鬼界?”
这段话明明字字泣血,却被盛澈无波无澜的问出,甚至到最后,她竟然笑了:“陛下果然善于玩弄帝王权术,懂得斩草要除根,命人再次屠山,连手无寸铁的老叟妇孺和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只因他们是山匪的亲眷,那陛下是不是也该尽快将我押送大理寺,择日问斩哪?”
赵倾城神色微怔。
那一瞬间的错愕没能逃过盛澈的眼睛。
“原来陛下真的不知。”她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轻易试探了出来。
顾牧和的书信之中与她言明陛下起先不知送青山被剿之事,直到登基称帝的半月之后才收到了飞龙大营呈上的奏疏,盛澈不是个偏听偏信之人,自然也有法子在江南打听出当时飞龙大营究竟是受谁指派。
可偏偏,除了建承王,竟然还有太后参与。
太后下令剿匪为新帝立威,建承王心狠手辣决定赶尽杀绝。
二人联手,将十峰九座变成了一座座人间炼狱。
而最终的受益者,却是自始至终从未插手此事的赵倾城,多可笑,衣袂鲜血不染,却依旧走在用上万无辜性命铺就的登顶之路上。
该怪谁哪,盛澈究竟该怪谁哪?
她该千恩万谢赵倾城救下她的命,给了她无上的尊荣和世人艳羡的宠爱;还是该怪他为何不在她落入飞龙大营之时见死不救,让她不用背负任何愧疚罪孽去黄泉路上见那些为她战死的兄弟们。
若是当年没将赵倾城掳上山,若是任他与凌与枫在青竹林自生自灭,她的送青山如今是否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她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不自知的皱起了眉头。
“澈儿!”赵倾城察觉出异样,想要上前却被她一臂拦下。
“我晓得此事与陛下无关,但冤有头债有主,顾大人曾许诺我的事如今显然无法兑现,那今日陛下可否给我个交代。”
赵倾城听出了盛澈话语里的退让,欣喜不已,随即道:“如今汇集在京郊的兵马已有四十万,但如此庞大的兵力无法长期驻扎在皇城附近,我已与舅舅商议留下十万大军驻守,剩下的三十万大军折返边境,南苍大营如今已经被派去蜀南,一旦飞龙有异动,便是时机。”
说着试探牵起盛澈的手:“等不了太久的澈儿,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我自然相信陛下,”盛澈不动声色的挣脱开赵倾城的手:“但口说无凭,如今建承王恐怕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为求自保,我想向陛下求一样东西。”
赵倾城明知盛澈步步为营,却心甘情愿的走进圈套里:“你想要什么?”
“我要那十万大军的调令兵符。”盛澈施施然道。
“要来何用?”
她淡淡一笑:“我说过了陛下,自保。陛下虽有心护我,但陛下防得住太后娘娘吗?”
说着,她逼近一步,望进赵倾城那双糅杂了太多感情的眼眸里:“建承王知道的事,太后娘娘早晚会得知,陛下以为太后容得下陛下与一朝廷的通缉要犯朝夕相对?不过若她晓得我手中有十万京郊驻军的兵符,自然会对我有所忌惮,不会轻举妄动。”
赵倾城听到朝夕相对四个字,眼眸忽然间明亮起来:“你愿意回宫?”
“那要看陛下的诚意了。”盛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等待博弈的结果。
“好,我答应你!”赵倾城一把将人抱住,温声道:“澈儿,我欠你的,一定会还。”
盛澈凝滞许久,慢慢抬起手覆上赵倾城的后背。
赵倾城,不要再骗我。
交泰殿终于迎回了它的主子,看到盛澈踏进殿门的时候,从来都是守礼有节的惜错姑姑竟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月至中空,殿门燃起了烛火,盛澈洗去一身的仆仆风尘,沐浴更衣走出浴房,赵倾城已经换了副行头坐在软塌上。
见人收拾好出来,他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
盛澈淡淡睨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寝榻那躺下,伸手拽起身旁松软的被褥盖在身上。
深秋的夜晚已经微微有一丝凉意,身上的被褥没能立即传递给她温暖。
赵倾城就站在不远处,走也不是靠近也不是,无措的不住捻动着指尖。
直到寝榻上的人轻轻开口:“我鞍马劳顿需要休息。”
赵倾城眸色暗淡下来,轻声道:“好,我这就走,你好好歇着。”
“你要去哪?”盛澈忽的坐起身,神色不明:“过来。”
这辈子,除了父皇,还从未有人对他用过命令的语气,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莫名安心了些。
微怔之后,赵倾城听话的走了过去。
被褥里因为多了一副宽大温暖的身躯立刻多了许多的热气,盛澈侧身钻进赵倾城怀中,一如从前的姿势依偎在他胸膛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疲惫不已的闭上眼睛,片刻后,缓缓道:“睡吧。”
赵倾城就这么抱着怀中瘦瘦小小的人,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一时间恍如梦境。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从前的两个月才是他做的一场梦,一场追之不及的噩梦。
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神思倦怠,浑浑噩噩,一日又一日的苦等,却束手无策。
可他又清楚的感知道,盛澈真的回来了,带着她昭然可见的目的。也知道她要去那十万兵权一定另有所图,他在自投罗网,她何尝又不是哪?
这两个月来毫无希望的等待和一个个辗转无眠的夜晚近乎耗尽了赵倾城所有的耐性和精力,日思夜想的人如今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他没有再放手的可能。
赵倾城许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自打她离开之后。
环抱着盛澈的手臂坚实有力,像是在护着一件宝物,一件失而复得又很容易再次丢失的宝物。
两人分明贴的如此近,可两颗心之间却不知在何时生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翌日,陛下去上了早朝,而交泰殿里的人回来了的消息也悄然传进了景央宫。
不多时,一名小宫人便从北兴门偷偷去了建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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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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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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