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像?”顾鸿芊几乎咬碎了银牙:“今日,哀家在她腕上看到了两颗流星珠,那珠子是天外来石,千百年来只此一次,被神都萨满一分为二,一颗给了昭禾长公主,一颗便是给了她秦暮南,如今这两颗珠子分明都戴在那丫头手上,还能作何解释!”
流星石?百年前坠落在南境的天外飞石?
琉依少时便听过那颗诡异的石头,带着火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南境的一处荒原上。自那开始,那处寸草不生的原地月余之间花草遍布,无比丰茂。南境的老伯阳侯在先帝登基大典之时献上此石,后被来自额尔古纳的神都萨满在摘星台供奉整整五年,才打磨成珠送与了当朝最尊贵的两位公主。
那珠子看似其貌不扬,其实暗藏玄机,颜色浅一些的珠子置于月光下会在其中看到一条银河,深一些的那颗日光下则可看到日月同辉。
本是极好的寓意,可讽刺的是这两颗珠子的主人却都没能得到好下场。
琉依不信这天底下会有如此诡异之事,当年秦暮南的尸体是她亲眼看着抬出的盛府,当时那肚子分明高高隆起……
“娘娘,绝无可能,人都死了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琉依回忆道:“秦暮南的尸首是大少爷收的也是少爷葬的,会不会是大少爷将那珠子摘下来留在身边,如今瞧着皇贵妃长得和秦暮南有些相似,也将珠子送与了她,像太皇太后那般。”
顾鸿芊整个人精神恍惚,草木皆兵,眼睛直突突的看向琉依:“是呀,不然为何皇贵妃入宫如此久不来找哀家寻仇,方才我提起阿南,还用那幅画来试探她,她却毫无反应。”
“太后娘娘万不可在此等时候自乱了阵脚。”琉依紧握住太后发颤的手,一再提醒。
顾鸿芊却已由心底生出一抹恐惧,尤其是一次次的回想起皇贵妃的眉眼长相,行径做派,一颦一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顾鸿芊恐惧到喉头发涩,嫉恨到浑身发冷。
她拼尽全力压制住心底的几多情绪:“这天底下唯有一人,只有那人可以证明皇贵妃的身份。”
听闻此言,琉依撑直身子朝前挪了挪。
顾鸿芊顺势俯下身低声吩咐了几句。
琉依点头应下,站起身依旧紧握着顾鸿芊冰凉的手:“奴婢扶太后回宫吧,这里阴冷,还是莫要久留了。”
顾鸿芊缓缓心神,就着那双手的力道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
本来没打算陪赵倾城用午膳,但岳惜岚离宫的早,她便亲自提着盅汤去了勤政殿,赵倾城果然推了手上的政务好生用了半个时辰的膳。
瞧见陛下膳食用的多,春满也跟着高兴,所以一听盛澈要将阿进借走为她挪种几株花,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好生叮嘱阿进要尽心伺候。
阿进以为是要去交泰殿种花,哪知拐了几个宫道被带去了御花园一处不起眼的花圃。
盛澈朝远处角落一指:“就那簇,给我移几株到交泰殿。”
阿进忙跑过去打量,蹲下身扒来扒去,不多时又折了回来。
“娘娘,这花名为蓝雪见,是多年生的南方草木,得压枝扦插,那簇看着长的多,就一棵母株,奴才本事小,怕移死了。”
“南方草木?”盛澈有些不解:“既是南方草木怎么在上京长得如此茂盛?”
阿进回道:“许是种这花的司植本事大,又或者这株蓝雪见耐活,看它那根茎都裂纹了,指不定比奴才的年纪都大哪!”
“所以今儿是移不去交泰殿了?”
“娘娘莫急,奴才明日一早便去内务府寻一个经验老道的司植打问打问,定有法子移到交泰殿的。”
盛澈从荷包里摸出几片金叶子,赏给了阿进。
“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阿进双手捧着赏赐连连谢恩。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帖帖。”
盛澈顿了顿:“到时顺便帮我打听打听,从前宫里谁喜欢这蓝雪见。”
瞧着盛澈性子好又给了赏,阿进胆子便大了些:“娘娘为何要问这个?”
盛澈望着那簇花,心中莫名涌动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你方才也说了这花本不该长在上京,我就是有些想知道是谁如此有眼光,与我喜欢同样的花。”
“欸,到时奴才一定帮娘娘问上一问。”阿进笑嘻嘻的应和。
这事阿进果然放在了心上,第二日一早便过来了,当时盛澈还没起身,他便留下话托惜错姑姑转达,说他朝司植打问了,得等个阴天的日子移栽才能活下来,所以等下一个阴雨天,他便去移花。
上京的夏日绵长,太阳总是一早出来,在天上一待就是五六个时辰,贪看这繁华的帝都盛景,一日两日过去了,也不见个阴雨天。
蜀地倒是连日大雨,顾牧和居住在一处别致的山涧园林,时不时有几位陌生面孔拜访,身披雨蓑,头打油伞,却依旧湿了半副衣袍。
一日,一黑衣男子浑身透雨的深夜敲响了别院的朱红漆门。
别致清幽的紫竹书房内,顾牧和手中紧握着一封浸了雨水的密信,问向来人。
“那人可曾与太后相见?”
来人回禀道:“主子离京之时命属下盯紧皇宫动向,这信还未来得及送进宫便被属下的人截获,因宫中没传出消息,所以那人并未现身。”
顾牧和的目光凝注在密信之上,许久之后,沉声道:“回京!”
“蜀地之事还未告终,主子此时回上京的话恐怕……”
顾牧和出声打断跪在地上的人,“该查的已经查清,只等证据送到陛下手中,我如今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即刻备马!”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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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如今正值炎夏,日头晒得草都打蔫了,赵倾城借口天气太热,驾马去余县恐会中暑,便硬是将盛澈留在宫中陪他。
盛澈掐算着日子,离与申屠的十日之约还有两日的光景,正想着到了那日该找个什么借口出宫一趟。
申屠府在城内,便推说是去看一看病了的陈老将军,那赵倾城会不会也要跟着?
她在勤政殿来来回回兜转了几圈,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然后端了碗消暑的冰酪凑到御案前。
“听闻这几日鲁东连日暴雨有一处河坝决堤了,冲垮了许多农田,那豫鲁巡抚这几日不得来请罪述职?”
赵倾城正低头批奏,淡淡嗯了一声。
“那具体是何时呀,明日还是后日?”
赵倾城手中的朱砂笔一顿,抬头看向案旁站着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盛澈不自在的扯扯裙摆的褶皱,又将冰酪推的离他近了些。
“快尝尝,冰化了就不好喝了。”
赵倾城并未将目光移到冰酪上,而是将腿从御案下移了出来,拍了拍。
“如此热的天,靠一起多不舒服。”
盛澈只是就事论事,哪知话才刚落就见赵倾城蹙起了眉头。
她二话没说,像是只兔子一样蹿到了他怀里,好言好语的找补:“不过在你怀里,再热我也是要靠一靠的。”
这话赵倾城很是受用,伸手轻轻捻动她的耳垂,温声道:“应是后日。”
“后日呀!”
刚好是与申屠约好的那天,天助我也。
盛澈嘴角暗暗扯了个笑,将冰酪端起来送到他唇边:“你实在是辛苦,快些消消暑。”
赵倾城垂眸看向碗里晶莹剔透的冰镇葡萄,不紧不慢道:“喂我。”
“我这不就是在喂你。”盛澈不明其意,又将冰碗凑近了些。
那冰碗都抵到他唇上了,阵阵凉意传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我喂你。”
话落,赵倾城拿起冰碗里的玉勺,舀了一颗葡萄送进口中,又即刻俯身凑近。
两人唇瓣相抵,一颗带着凉意的葡萄撬开了盛澈的唇瓣,接着便是绵长热忱的亲吻。
葡萄的味道没尝出来,倒是胸闷气短了许久。
直到殿外有人求见,盛澈才端着那碗冰酪逃出魔掌,人恍恍惚惚的走到廊下时,春满还凑上前来问这冰酪是不是不合胃口,怎么都化了也没见主子们吃上一口。
盛澈想说,吃了,没看到少了颗葡萄吗!
她没好气的将碗塞进春满手中,顺口问道:“方才进殿的那位大人从来没见过,是新上任的?”
“回娘娘的话,不是什么官员,是顾相府中的手下。”
“顾相回京了?”
本以为舅舅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回京,没想到蜀地的事竟查的如此顺利。
“那怎么没见顾相进宫?”她追问道。
春满道:“奴才哪晓得这些,也许是顾相命人先行回京复命,他人还没来得及回吧。”
“说的也对,有可能是让手下来禀报一下进展而已。”盛澈边说便往外走,春满赶忙跟上。
“娘娘怎么走了,陛下见完里面的人还要娘娘陪着哪。”
“不了不了,”盛澈连连摆手:“告诉陛下我先回交泰殿歇着,晚膳就不奉陪了。”
“那怎么行哪娘娘,”春满步子跟的那叫一个紧:“娘娘不知会一声就走,陛下定会朝奴才发脾气的。”
“我这不是知会你了吗。”她继续往前走。
“您得亲自知会陛下才成哪我的娘娘!”春满就差跪在地上求了。
盛澈终于刹住脚,长长叹了口气。
“那我去乾清殿歇着总成了吧,就几步路的功夫,等陛下忙完我们一同在那用晚膳。”
春满喜笑颜开,忙上前带路:“这鬼天气,热的厉害,奴才这就命人多搬几缸冰块去乾清殿给娘娘消暑。”
……
子夜时分,城中一处偏僻的青砖小院内隐约传出几声刀剑相戈的声响,不消几息又淹没进沉寂的夜色之中。
一黑衣男子将染血的刀收进鞘中,上前查看那人身份后,走出内室禀报。
“主子,属下已确认身份,是传信之人无疑。”说着,递上从尸首衣衫中搜出的书信。
那信自皇宫中送出,却是出自顾牧和之手。
因为他要引蛇出洞。
顾牧和将信收起,下令道:“将尸体处置干净,再去追查他在上京是否还有同党。”
“属下遵命。”
月洒西窗,万籁俱寂。
顾牧和欲先行离开此处,推开房门的一刹那,眸色微颤。
“兄长,鸿芊在此等候多时了!”
清皎的月光下,顾牧和将院中之人的神色瞧得分明。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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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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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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