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瞧出异样,低声唤了唤:“公子,公子?”
她猛然抬头,沉声问道:“你可看清是谁送的信?”
店小二赶忙回道:“小的方才去倒茶渣,在巷子里面碰到个乞丐,指明说是要将此信交给在茶舍拴马的小公子,近些日子在小店拴马的,不就公子您一人嘛。”
盛澈又细看了一遍那信上的内容,忍不住朝左右望了两眼。
看来朗月明非但摸清了她近日出入的行迹,还知道她身边有暗卫保护,不然不会留下只身前去几个字。
可只是多做片刻的停留,与店小二言语了几句,四周保护她的暗卫便已经开始步步靠近。
如此严防死守下,怪不得朗月明直到今日才寻得机会,却也只是将信递到她手里的机会。
如此昭彰的陷阱,她怎会轻率行事。
信上说杨觞在他们手里就一定在他们手里?杨觞是何等人物,岂是他们想抓就抓的。
未多作逗留,盛澈跃上三千里便朝军营疾驰而去。
一路上她设想了许多状况,并不认为朗月明可以轻易挟持的住杨觞,即使有建承王暗中相助。
所以这封信很可能是用来引她入局的诱饵。
抵达军营之后,她直奔杨觞的营帐,却未见其身影。
此时,孙魏正好往她这边来,她几步上前。
“杨觞这几日一直在军营里?”
“……在呀。”孙魏着实被盛澈那副慌张的神色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那他人哪?”盛澈来不及多解释,追问道。
“今日一早有个挑柴的脚夫来军营送了一封信,杨兄弟看完只问我仰止峰在何处,然后就走了。”
仰止峰?又是仰止峰!
冷风吹得威英旗帜瑟瑟作响,传进耳朵里震的人神思不宁,盛澈听不进孙魏的询问,默然站在原地。
给杨觞那封信显然是故技重施,拿了一件她的贴身之物用同样的手段骗他前往。
但是以杨觞的心思,怎会轻易相信信中说。
孙魏掏了掏耳朵,在一旁絮絮叨叨的不停:“看这天色,指不定什么时候雪又下起来了,你来的时候道难走不?别担心了,许是杨兄弟看你迟迟不来去路上接你了,你们走岔没遇上吧。”
盛澈心里装着事,只是随口敷衍:“是挺难走的,好几处积雪压倒了树,我绕的道。”
“不应该呀,天亮的时候雪一停我便命人沿路查看了路况,没听他们说哪儿倒了树桩,难道是那些小兔崽子偷懒?怪不得,你这可比平常晚来一个多时辰哪。”
听闻此言,盛澈恍然看向孙魏。
并非查看的士兵偷懒,是有人故意沿路设下障碍拖延时间。
杨觞虽不会轻信书信中所说,但他无法确保她会不会落入圈套,加上她今日晚来了这么久……
原来这信意在此处,但凡他二人之中有一人沉不住气或者关心则乱,必定中招。
“仰止峰在哪?”盛澈抓着孙魏的胳膊急问。
孙魏惑道:“你怎么也问这地方,杨兄弟今晨也问了。”
“在哪,快说!”
“你还记得你和我打听的无黛山吗,仰止峰就在无黛山旁边,陡的很,平常没人爬那险峰,万一掉下来就得摔个缺胳膊断……欸?你去哪?”
“营外有陛下的掩龙私卫,你去告诉他们,朗月明准备下手了,在仰止峰。”盛澈只匆匆给孙魏扔下这么两句话,便骑上马从营后往仰止峰赶去。
营外的暗卫接到消息,立刻兵分两路,一队前去上京禀报陛下,另一队点了威英的一百精兵前去仰止峰护卫。
然而两队人马却分别遭遇埋伏,近乎死伤殆尽。
凌与枫接到禀报匆匆赶去东华门时,那名平常被唤作老六的暗卫已经面色发青,甚至眼耳口鼻都开始往外淌血,守门的侍卫不停的给他灌清水续命才撑住见上凌与枫最后一面。
“老六,你让人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凌与枫在勤政殿外,有守卫火急火燎的来报,只说了朗月明三个字,别的实在是知之甚少。
“大……大都统……”老六一开口,粘稠的黑血便从喉咙涌了出来,染的他身前的黑金衣袍一片阴暗:“娘娘……有难,我们中了埋伏,仰止峰……娘娘去了仰止峰,快去仰止峰!”
老六用尽气力吐出最后一个字,猛的一阵抽搐后断了气,染血的眼睛直突突的瞪着,身体像是受尽了痛苦折磨,模样骇人。
凌与枫这些日子熟读华准先生赠与的解毒秘术,猜出此番想必是朗月明所为,可如今勤政殿里有东吁的使臣,他不能贸然闯进去禀报陛下此事。
这东吁使臣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在今日,偏选在这个时辰,若是没猜错的话,定然是受建承王的指派。
“毕舫,召集所有掩龙私卫,一炷香之后随我出城。”凌与枫朝身旁的属下吩咐一声,转身往御医属而去。
盛澈一路朝仰止峰的方向驾马疾驰,其间丝毫未见杨觞的踪迹,直到山脚下才发现了一匹配有威英马鞍的坐骑。
她翻身下马,只见地上一道脚印行至不到四五米的位置猛的一深,然后便没了痕迹。
杨觞竟然用了轻功,他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才会在山脚下便急着用轻功?
她反手握紧身后的弯刀,疾步往山上行去。
虽往来京郊数月,但盛澈却因军营之事从未踏足过此地,费力攀援而上,行至半山腰处已经渐渐起了些林雾。
这时辰日头高照,又是严冬,万物凋零,怎可能有林雾?
她从腰间的荷包中翻出华准老先生配好给她常年随身的解毒药丸吃下,应是能抵得住寻常的毒障。
抬目四顾,透过氤氲的雾气,她看到不远处清晰可见的无黛山。
虽是深冬,但山坳间不少的野松依旧青翠繁茂。
如今的天气,也就松柏常绿,抗得过这严寒了。
她一路往上走,却依旧觉得在原地踏步,直到看见自己半个时辰前刻在石崖上的标记,才发觉自己真的迷了路。
原来这雾气的用意在此。
此时只听左后方一道响动,像是石子坠落的声响。
她猛的回身,拔出弯刀,十分警惕的慢慢靠近,走了百十来步,在迷雾消散中赫然看到怪石嶙峋的山崖石壁上被凿出了一处丈高的洞穴,幽森昏暗,看不到内里。
不过盛澈来不及多想,因为洞口有一片纯白的衣角和斑斑血迹。
她急火攻心,朝洞穴内高喊了几声杨觞的名字。
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然而彼时的杨觞却在山顶处徘徊。
他轻功而上误打误撞越过了迷障,俯身看过去恰巧发觉了山腰处云雾环绕的陷阱。
以西北对东南为界,避火倚木,克金拜土,朱雀玄武为阵眼,横贯穿纵四道迷阵,首位相连,俯瞰下去围在层峦叠嶂的山腰之上,形似一副巨大的棺木。
是天穹鼎!
杨觞比盛澈大上几岁,多少记得萧正道曾与老寨主把酒言欢之时炫耀过自己引以为傲的机关陷阱,只不过经年过往,他早已不记得如何破解。
朗月明竟然用了萧正道的天穹鼎来诛杀他们,若是小九不小心入了迷障,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境地之下他依旧残存些许理智,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溯残存记忆里的破阵之法。
他一面祈望盛澈不会被引来,而且就算她想来此地,赵倾城安排在她身边暗卫众多,定然会加以阻拦;一面又太过了解她的性子,怕她不管不顾只身涉险。
渐渐地,杨觞愈发焦躁不安。
若是贸然入阵就真的中了计,那才是拖累小九,可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凶险。
峰顶之上地势狭隘,孤寂苍寥,一地的枯黄野草覆在白雪之下零星的冒着方寸的颓败身影,只有一处靠着悬崖的平地之上突兀的长出一棵挺拔的野松,叠叠累累,其间点缀着斑驳皓白的冬雪,靠近野松的地方,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茔,规整肃穆,四周有清理过杂草的痕迹,一看便是有人来收拾过。
将百年之身葬在如此险峻的峰顶,该是位看透俗尘的世外高人。
杨觞心烦意乱,走到那处坟茔前,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阵寂寥悲凉,他单膝跪下,从地上抓起一捧混着霜雪的黄土,恭敬的添在坟上。
“这位前辈,您安息在此处多久了,若是泉下有知,可否告知晚辈该当如何?”
走投无路之下的自说自话自然无人应答,只不过一阵寒风吹来,坟头上的碎石稳不住身形,随着坟身滚落,不管不顾的跌入悬崖之下。
杨觞看着那颗石块掉落的方向,微微有些发怔。
片刻之后,他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小九的声音!
他猛的站起,奋不顾身跃入山涧。
杨觞在迷雾中循着声响一路疾行,很快便找到了那处洞穴。
冷铁碰撞的声响不断从里面传出。
他持剑闯入的一瞬间,洞口立刻落下一道石门。
无暇顾及身后,他快步往里走。
“小九……”
才刚一开口,四周石壁之上便射来数不清的连着锁链的寸长短箭,冷铁箭矢触碰到灰岩石壁,碰撞出丝丝点点的火星,空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炮竹的火烧味道。
杨觞身手敏捷,用孤帆剑挡掉了近身的箭羽。
然而那一道道短箭像是毒蛇一般,没有触碰到任何活物之下,竟然倏的缩了回去。
杨觞再行一步,箭羽便又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终究要找一处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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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已经进来了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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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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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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