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几日,听闻好几位朝中大臣在路上挨了闷棍。据说是套头打的尾脊和臀部,与先前那些小喽啰在王府门前挨的那些伤如出一辙。
这些人心知是黎川搞的鬼,却也不敢状告于她。只得闷声养伤,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们出师不利,领教了这个所谓女军师的不好惹,圣上如今也指着镇北王打仗,自然也是站在那一头。左右不敢轻举妄动了,算是消停了些日子。
立冬这一日,黎川在城外接了一批棉花,却没将货带进都城。而是带着货,往北郊去了。
萧洵安有好几处庄子,大部分在北郊。桑果良田,一应俱全。府上日常消耗,都从此出,余的能运的往北运,不能运的卖一些。
庄子上本来人员精简,只农忙时雇些短工。自这十万人来了,搭了许多简易屋舍,庄子都热闹起来,成了一个一个新的村落,新的家园。
黎川此去,是送些秋冬添衣用的棉花布匹。
虽眼下还是清朗日头,早晚穿件厚衫便够了。但保不齐哪一日来了一场冻雨,天忽的就凉了。
浮云庄地势最高,最远。黎川留了一部分亲自送到浮云庄,其余的由其他人分散送到各处。
棕红枯黄的叶子厚厚地铺在路上,马蹄踩上去发出破碎的脆响。
直到日头偏西,他们才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林间玩耍的稚童当先发现了远道而来的队伍,争相张望,有的爬到树梢上,想看得更清楚些。
一个脸颊皴红,鼻下糊着白痂的小童挂在树梢上,认出了来客,高声喊叫,“王妃!是王妃来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快去喊大人,王妃来了!”又一个孩子指挥着另一个小的说道。
那小墩墩儿很是听话,屁颠屁颠往回跑,边跑边喊,“王妃来了!”
那个最先发现队伍的鼻涕虫麻利地从树上跳下来,抄起地上布包裹就往山下跑,后面的五六个也跟着往下追。
黎川他们老远看着一群“小猴子”咕咕噜噜地凑了过来。
“这群小皮猴。”黎川笑道,而后夹住马肚子,加快了脚步,好让小皮猴们少跑些。
“噗通”一声,一只“小皮猴”从道边的坡上一个跳跃,摔在马前。
破浪波澜不惊地停住脚步,黎川从马背上下来。
“小皮猴”一骨碌从叶子堆里站起来,拍拍屁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裹,在胸前费劲地解开。
“呐!王妃,甜着呐!”小孩儿吸着鼻子,双手将展开包裹举高。他头发上还沾着枯叶,鼻根儿的白痂子活着泥灰儿,糊了一脸。
黎川蹲下身子,将包裹接过来,包裹里头是一些黑褐的树枝,仔细一看,尖端还有些七拐八扭的膨大部分。
“谢谢你呀!这是什么?”边说,边伸手帮小孩儿摘头发里的叶子。
这时候,后面的孩子也追来了,“王妃!王妃!”
“是拐枣!尝一尝,可甜!”
“拐枣!是我们一起摘的!”
小孩儿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李宣帮忙接过,摘下膨大的结递给黎川,“王妃,就是枳椇,云桑盛产之物,我们这里就长得小些。”
说起云桑,黎川有些黯然,自她有记忆以来,从不曾离开萧洵安这样久。虽日日有战报,毕竟山高路远,不知他当下如何。
她将拐枣放进嘴巴里,熟烂的甜味充满了口腔。“嗯,是很甜。”
孩子们欢舞雀跃,“我就知道王妃会喜欢!”
“王妃王妃!我娘亲还做了柿糕,更甜!快回去吃!”
“我娘亲做的蒿子粥才好喝呢!”
“好好好!这就回去!”黎川拉着孩子们,指了指队伍中间的一辆车驾,“谁要坐马车,就快快走过去。”
李宣拉着最皮的鼻涕虫,引着孩子们往马车拿走,“来,都跟宣哥哥走,坐大马车去。”
在这群孩子的相较之下,李宣俨然是个大人了。
踩着最后一缕晚霞,他们在浮云庄安顿下来。路途遥远,他们是得在这儿歇两晚的,明日安排送来的货物,后日一早下山。
王妃的到来,让整个庄子都笼罩在年节氛围里。
黎川忍不住喝了些黄粱酒,脸颊喝得红红的。
从宴席上出来,山风冰凉了她热烘烘的脸颊,她觉得清爽极了。这感觉,很像从前在芙蕖喝醉的那次。
她坐在萧洵安的马前,晚风就是这样抚慰她通红的脸。
明月将圆不圆,仔细看能看见上面或明或暗的图纹。
庄子里最好的房间,也不过一间放着稻草床榻和榉木盆架土房子。
李宣提前密封了窗子,更换了被子,用竹竿挂了帘子。烧了很大一木盆的药汤,让黎川在这种地方也能安心沐浴。
这是萧洵安交代的,“王妃身子弱,需得常泡药汤,要日日备水。”
其实如今只剩下一具人身的黎川,泡不泡水都不打紧。但作为龙,与生俱来的喜水也是改不掉的。
她浸在药汤里,闭上眼,这几月来的局势却逐渐将她从这样喜庆和乐的氛围剥离出来。
凌冽的寒风还没有刮到京都,但塞北已然是一片兵荒马乱。几个月的来回拉扯,边塞消耗极大,禹蚩这次是咬定了要拼个鱼死网破。
作为质子的阿多尔被囚,传说能救他于水火的神秘势力并没能如萧滢滢所愿地出现。他们期待的禹蚩势力的重组,便没了起笔。
西南战况虽不如北方胶着,却也举步维艰。萧洵安带的兵太少,又太新,新到他们还不能完全听懂军令,还不能都如老兵一般有视死如归的勇气,还不能真正理解镇北军存在的意义。
她不知道这样的太平还能维持多久,不知道这刚从灾祸之中重生的和乐,她是否能一直守住。
她在水中待了很久,水都有些凉了。
起身披衣,头发上的水又滴湿了干净的衣裳。她有些懊恼地将手举到脑后,抓住湿漉漉的头发,用力将水撸到盆子里。
水声滴滴答答,背后的衣物湿哒哒地贴在背上,一会儿就冰凉凉的。
忽然背后敷上一个温暖的手掌,又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头发。
“当心受凉。”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没有思考,顷刻间转过身去拥住了身后人。她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肩头。
“你回来了。”她说不清声音为什么有些颤抖,是日久未见的思念,还是积攒已满的委屈。
穿行咒残留的光点缓缓消散在屏风上。被她环抱住的,正是本应远在西南边陲的萧洵安。
萧洵安嗯了一声,一只手握着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另一只手压在她背上。灵力缓缓流转,头发和衣裳瞬间就干了。
他拦腰将黎川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紧跟着钻进被子里,紧紧拥着她,将她冰凉的手指脚趾温暖起来。
黎川的脸埋在他脖颈里,“怎么忽然回来了?”
“实在想你,看局势暂稳,趁夜回来见见你。”萧洵安的手在她腰迹一下一下轻拍着,哄她入眠。
黎川知道,除她之外,萧洵安还有一个挂在心上的人,不等他问,就向他讲述道,“滢滢很听你的话,最近在府中潜心研究弩机,很少外出。你且放心。”
“你呢?”萧洵安声音在她脑袋顶,让她头顶头皮随着声音有些麻,“可有听我的话?”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虽然不烈,后劲也不小,她现在还觉得脑袋有些闷闷的。她心虚的小声说,“我乖乖地替你守着这些人。对了,你怎知我今日在庄子上?”
萧洵安原本是直接回的王府,没有见到黎川,他又不能问府上人。于是,又跑到元清那儿才打听到黎川的去向。
可他不打算细说,因为他不想再提到旁的人,只是故作神秘道,“秘密。”
黎川挤着眉头抬头看他,好笑道,“你同我有秘密了?”
萧洵安看着她,学着她的表情,点点头,“算有吧。”
“快告诉我。”黎川的胃口被他吊起来,真的有些好奇了。
萧洵安并没回答,而是低头吻住了好奇的唇,轻柔,却热烈。
两人交换着灼热的呼吸,黎川有些急切地回应着。
夜色寂静,烛火摇晃,她在缠绵中伸手解开了萧洵安的中衣,用手指触摸他肌肤的纹理,腰腹的线条,一路往上到领口肩头,想要剥脱衣物。
可萧洵安却并未配合,而是在她的手转到下裤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在深重的呼吸中,中断了这个绵长的吻。
他用额头抵住黎川,将她的手握起放在他起伏的胸口。道,“你身子刚好。”
“我好得不得了。”黎川说,手从他掌心抽出来,翻身跨坐在萧洵安的身上,手指在他线条紧致的腹肌沟壑里游走,眼神中带着挑逗,“不信你试试。”
她嘴唇湿润,面颊如桃,说完这话心脏更是跳的厉害,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眼里那摄人的光直钩着萧洵安躁动的欲望,烛火忽灭,他坐起身子,再一次擒住那双唇瓣,手脚不自觉地不安分起来,顺手扯掉退到手腕的衣裳。
身体紧贴着她的小衣,嘴唇找到她的脖颈,双手握着她的大腿,将她往自己的身体更推近了些。
黎川手撑在萧洵安肩上,另一只手环在他后颈。光洁如玉的颈部很容易就出现了小块的殷红。
绵延的吻一路向下,剥去小衣,探向胸口。用唇舌一节一节数着她的胸骨,及至剑骨,那是黎川生长逆鳞的位置。
即使那块皮肤如今光洁如初,黎川剥鳞放血的往事猛然间冲入萧洵安的头颅,紧接着她双腿之间鲜血淋漓的景象不断闪过。
他忽然就停止了动作,头埋在她胸口,大口地喘息。
见他停下来,有些痛苦的样子,黎川紧张地问道,“可是断情绝爱的后遗?可是难受了?”
萧洵安想了想抬起头来,玩笑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这次又有了,旁人岂不是要说这孩儿不是我的。我要如何与天下人解释呢?”
听了这话,黎川愣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萧洵安少说也还要几个月才能归来,天下人不知他有法术,若真如他所言,旁人定要疑心黎川的忠贞,萧洵安也摆脱不了旁人背后讥他。
见黎川不说话,萧洵安乘胜追击,“乖乖等王军凯旋。”
可黎川心里明了,是他不想。
她不由赧然,主动求欢被拒的羞耻感立刻攻击了她。她从萧洵安身上下来,背过身去躺着,将那双不安分的手藏在被子里。
萧洵安知道此举必然会让黎川伤心,甚至难堪。可他不敢再拿黎川的身体和未来开玩笑,因为他自己迟早要死,剩下的只能由黎川自己去面对。
在他没有找到能够长久庇佑她的方法之前,他不能再让黎川有更多的风险。
他倾过身去环抱住黎川,“快些睡吧,我陪着你。”
黎川瞬间觉得困极了,她觉得萧洵安的话像是某种咒语似的,让她瞬间就眼皮沉重,很快进入梦乡。
萧洵安从背后搂着她,听到她逐渐绵长的呼吸。轻轻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的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描摹她柔和清丽的五官。
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渐渐领会了所谓情劫,或许他与黎川终究不能如他所愿,有个善终。
他就这么看着熟睡的黎川,时间仿佛长了翅膀,一晃神,天已经擦亮。萧洵安不能久留,悄悄抽出手臂,却被黎川死死拽住了一片衣角。
他轻笑,手指在衣服上轻轻一划,徒留一片碎布在黎川手心里。
他最后摸了摸黎川的额发,抬手画出一个穿行符,跨了过去。
衣摆溜进缩小的光圈,房间归于昏暗与平静。
忽然,一双赤裸的玉足落在了方才萧洵安所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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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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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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