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是卢夫人。
盛余庆的两柄刀都在往下滴血,卢夫人被困在墙角。她自知要命绝于此,恨极斥道:“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小渡站在红绸下,不以为然道:“你们活着的时候也没放过我们啊。”
“那是你们应得的报应,盛家倒台就是天意!”卢夫人诅咒道,“等着吧,盛羽驰死了,你们也不远了!”
“那日我虽没留情,但以我当时的实力,实在也动不了令郎性命,缘何偏说卢仁溢是我杀的?”盛余庆疑惑。
“心伤便不算是伤了么?”卢夫人红着眼眶,“若非你将我儿打伤,他也不会因此生出心疾,也就不会死,偏偏你这个始作俑者还在自在逍遥。”
她又看向周小渡,“还有你,不识好歹的东西,若你能早些随了我儿,他也不至于万念俱灰,乃至最后落得体弱暴毙,都没人拉他一把。”
周小渡不由莞尔,“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不过按照你这个说法,最该死的,难道不该是你们么?作为最亲近的家人,却没有好好照顾他,害得他药石无灵、郁郁而终,你们才是最该死的啊。”
“不,都是你们的错!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你们的出现,这一切都毁了!你们该死!”卢夫人对二人怒吼,“九泉之下,等尔来见!”
她说完,便一头撞向一旁的墙壁。
“等……”盛余庆都来不及将她拦下,眼睁睁看着她撞墙而亡。
“她死了。”他查看了一番尸体,随即望向周小渡,“我还没问她,盛风袖去哪里了。”
盛风袖今日可是被卢夫人带走的,如今发现是卢家设局要杀他们,焉知卢家不会把盛风袖也顺手解决。
周小渡抬头,望见夜空里有雪花飘下,“她应该还没死,派人去找也许还来得及。”
“你怎么知道?”
周小渡走进雪里,“这女人那么恨你,盛风袖是你妹妹,他们如果杀了盛风袖,她不会不讲出来破你心防的。”
“你说得有道理。”盛余庆打了个呼哨,外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支二十人的队伍越墙而入,向院中央靠拢而来。
“盛家的护卫?”周小渡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是卢家的。”这二十个潜伏在院外的人,刚刚都已经被她列进死亡名单里了,结果打了照面,才发现是自己人。
盛余庆解释道:“跟在我后头过来的,若有需要,便以哨声为令,打起群架也不憷。”
他对领头的护卫长吩咐道:“安排下去,分两拨人,一拨人随我去卢府,另一拨去寒台寺,全力搜寻小姐。”
“是!家主!”护卫长领命后,又环顾了一番四周,在对上那白脸红衣女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家主,这里需要清理么?”
盛余庆道:“留两个人在此地善后……对了,院子里有只鸡,别浪费,带回去,我要当夜宵。”
护卫长:“……是。”盛家竟是艰难至此么?家主连只鸡都舍不得放过,真是节俭啊!他忽然觉得领下大额月钱的自己有点该死。
盛余庆感到,手下眼睛里那股子敬意莫名浓郁起来。
周小渡眨了眨眼睛,缓声对盛余庆道:“你怎么回事?”
少年看向她,睁大眼睛,心虚地说:“……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周小渡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你学会吃独食儿了,我不免有些失落。”
“哦,这个意思啊,哈哈,你要是不嫌弃,回去就一起吃点儿。”盛余庆拍了拍她肩头的落雪,羊作大方开朗地说,“走了走了,干正事要紧。”
这雪越下越大,临走前周小渡望着这座偏院,沉默了好半晌,盛余庆见她没跟上来,回头去看时,她已是雪落满头。
他穿过队伍,来到她身边,问她,“想什么呢?”
“在想,人命真不值钱。”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久了,她本该习惯这句话,但是在很多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人命真不值钱。
假如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那在今夜,被压在泥土下、被困在棺椁里,受尽折磨、痛苦死去,也不会有人赔偿她这条性命,哪怕只是补偿一个铜板。而事实上,确实有许多人死于相似的经历。
“准确地说,是人命无价。”盛余庆轻声道,“因为无价,所以你才会动容,若是万两黄金在你面前掉到海里,你会如眼下这般伤感么?你不会。人只会对生命生出慈悲怜悯,但有阴必有阳,慈悲怜悯的反面便是残忍冷漠,天地不仁,万古如此。”
周小渡呼出一团白雾,“走吧,找盛风袖要紧。”
“嗯。”
他们气势汹汹地赶去卢府讨人,卢府老太爷和二房三房都说不知此事,去寒台寺找人的手下也回来复命,道:“寒台寺的和尚说,小姐确实是随卢家夫人到寺里上香了,可是后来小姐带着喜鹊匆匆离去,不知去向,卢家夫人找不到小姐,也跟着离开了寺院。”
盛风袖既已离开了寒台寺,那为何不回盛家呢?难道是被歹徒掳走了?
盛余庆遂下令所有人手全城搜查,但查了两日都没查出来,恐有不测之际,却是江思白将盛风袖主仆送了回来。
周小渡问:“你是怎么找见盛风袖的?”
江思白讲述道:“今早我家医馆有个男子来买‘三合散’,伙计和医师觉得不对劲,便令他来见我。”
“哪里不对劲?”盛余庆问道。
盛老总管解释道:“二少爷,这人到医馆买‘三合散’,这件事就很不对劲。所谓三合散,三合分别是合嘴、合臂、合眼,是一味害人的毒药。中毒者先是食欲不振,后是怕冷畏风,最后便是一命呜呼。因为症状不明显,下毒过程隐秘,常被用来害人性命。但是三合散用料昂贵、配方难求,只有贵族巨富能得到,还不会放到台面上。故而,一个人到普通医馆公然求购此药,很不合常理。”
江思白继续道:“我见到那人,是个相貌平平、衣着朴素的青年男子。问他为何要买三合散,他说是邻居伤重不能下地,托他来买药治伤。可三合散岂是疗伤用的?
“你们也知道,我这人鼻子灵,嗅过的味道大多有个印象,那男子身上携带的香露味道,我一闻便知,和盛小姐身上的是一样的,便叫人将其拿下。”
说到这里,喜鹊骄傲地说:“小姐用的香露,是两年前自家调香师精心调配的,只此一家,是小姐独有的香气!”
盛风袖点点头,“对,所以当时,我想到江少庄主嗅觉超人的传闻,便想试一试……那日我乘坐卢家的马车到寒台寺,到了之后却发现只有卢家伯母,没有她所说的其余女卷,我身上的项链还被她们要走了,我见项链迟迟不送回来,便觉得古怪,带着喜鹊先行下山。
“因为不敢坐卢家的马车回家,怕那车夫向主人报信,便就近寻到自家产业下的一间首饰铺,那铺子我从前也是逛过两回的,老板伙计都认识我,我想要让他们送我回府。
“不料,那老板不在,只有一个伙计在。我禀明来意,他说让我喝杯茶等老板回来,我一路奔走实也是口渴,便将茶喝了,那茶水粗劣,我喝着苦涩,也便不觉异样。后来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便发现自己和喜鹊都被绑了起来,置身于一个小屋里。
“原是那伙计从前见过我,此番便起了歹心,把我带回家里要藏起来。我们被绑着逃不掉,我只好想办法,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到。直到那人说我身上香气特别,问我熏的什么香,我才想到引他去医馆面见江少庄主。”
有两处她隐去没有细说。
一个是“三合散”这味药,是她亡母赵氏教给她的。当年广陵有个天才少年在学馆总是压盛风刃一头,赵氏便买通了学馆的人,给那少年的茶水里下“三合散”,后来那少年毒发身亡,众人还以为他是伤寒不治,直到赵氏用惊马谋害盛余庆,事发后跟她诉衷肠,才连带着说出当年真相。蜀南文学
另一个,便是她知道江思白嗅觉超人,并不是无意听说的,而是当初和贺柔嘉吵架后,觉得气不过,为了下次骂人时能抓准痛脚,才特地去打听贺柔嘉和江思白的事情。
前者不说,是为了维护亡母的名声,后者不说,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
距离上次盛府事变没多久,江思白又一次带人来挽救她,盛风袖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难免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虽然知道双方不可能,但还是想要在江思白眼里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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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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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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