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盎当着满朝公卿,甚至可以说是当着大半个汉家高层、决策层的面,指责田叔、直不疑、窦彭祖三人之后,这场晚宴的氛围,原本陷入了一种颇有些诡异的沉闷;
但很快,袁盎便发挥出了自己‘社交名流’的羁绊,三言两语之间,便让晚宴的氛围重归于寻常。
在指责田叔、直不疑、窦彭祖三人之后,袁盎首先就这三個人往回圆了圆。
——说今日朝议,田叔作为内史,虽然稍有些不妥之处,但至少也守住了内史所应当坚守的原则;
说直不疑虽然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倒也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也还算勉强可以理解。
至于窦彭祖,袁盎更是哈笑着说出几句‘你和太皇太后、陛下都是亲戚,有什么好担心的’之类,便将窦彭祖糊弄了过去。
到最后,与会众人惊奇的发现:今日被刘胜所‘波及’到的朝中九卿,袁盎都能分别找出‘你做的也没毛病’的说法和依据。
什么‘宗正这么做,是考虑到自己是宗亲,不能太偏帮陛下’啦~
什么‘内史这么做,也算没有辜负大行孝景皇帝的托付啦’~
又或是说窦彭祖作为奉常,守规矩也没什么之类;
说了一圈,将袁盎想要表达的东西总结下来,便是一句:大家都没啥大错,不用担心陛下为因为今天的事,而对某人生出负面的印象、评价。
有袁盎这么一圆、一安慰,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直不疑,也算是稍安下心来。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究竟会不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根本就不是袁盎说了算的事,但直不疑也还是下意识的安下了心。
至于原因,自不外乎袁盎,在东宫太皇太后那里,所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有了今日这一遭,太仆在太皇太后那边,可就愈发受宠了······”
“嘿嘿;”
“也不知道来日,我做了丞相······”
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席间众人各异的神情,刘舍的目光不由飘向上首主位,神情仍带着些许无奈的丞相陶青。
说来陶青这个人,也算是如今汉家少有的功侯二代、三代子侄当中的‘奇葩’。
秦二世元年九月,乃父陶舍被秦廷命为将兵长史,跟随章邯率骊山六十万刑徒、奴产子,于荥阳迎击陈、吴起义军吴广部;
期间,陶舍使用计离计,让田臧与吴广反目,并最终借此诛杀吴广,从而解除了义军对荥阳的包围。
当年十二月,又于下城父使计收买庄贾(陈胜的车夫)并诛杀陈胜。hΤTpS://WWω.sndswx.com/
毫不夸张的说:后世人所熟知的‘大楚兴,陈胜王’当中的陈胜,便基本可以算作是陶舍一手送上了黄泉路。
如果是秦少府章邯,便是那个在大厦将倾之际,为二世胡亥理论统治、奸宦赵高实际掌控的嬴秦社稷续命的第一大功臣,那陶舍,便可以被认为是使秦廷得以苟延残喘,甚至一度平息了陈胜吴广起义,险些保住宗庙社稷的关键性人物。
后来,陶舍追随章邯,攻杀反秦武装首领魏咎、田儋、项梁,移师渡河攻赵。
巨鹿之战时,陶舍率军队驻扎在棘原,项羽的军队驻扎在漳河以南,两军对阵,相持未战。
恰逢此时,二世胡亥听信赵高谗言,杀陶舍之父陶立中,于是陶舍心一横,便率部投入项羽账下,为英布(黥布)太宰。
也正是在陶舍背叛秦廷,投身于项羽麾下之后,秦军才开始屡屡退却。
如果说陶舍的背叛,是章邯在巨鹿之下失败的关键,这或许有些夸张;
但陶舍叛秦投楚,至少也是章邯遭遇巨鹿之败,最终也投身于项羽麾下的开端。
汉元年八月,陶舍奉霸王项羽之令,于义帝楚怀王出行途中发动袭击,并追到郴县杀了义帝楚怀王。
汉二年,楚汉战争全面爆发,齐王田荣背叛楚国,项羽于是前往攻打齐国,至于陶舍,这代替英布率将士数几千人应征。
刘邦在彭城打败楚军,英布又托辞病重不去支援楚国。
汉三年,刘邦攻打楚都彭城,在彭城展开大规模的战争,失利后从梁地撤退,来到虞县,对身边亲近的人说:“像你们这些人,不配共同谋划天下大事。”
负责传达禀报的随何近前说:“我不理解陛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邦说:“谁能替我出使淮南,让他们发动军队,背叛楚国,在齐国把项王牵制几个月,我夺取天下就万无一失了。”
随何说:“吾有故交舍,为楚军九江王太宰,吾请求出使淮南。”
于是,刘邦命令这二十人一同出使淮南。
到达后,随何趁机对太宰陶舍说:“英布一定认为楚国强大,汉国弱小,这正是我出使的原因。使我得以召见,我的话要是说的对呢,那正是英布想听的;我的话说的不对呢,让我们二十人躺在砧板之上,在淮南广场用斧头剁死。以表明英布背叛汉国亲近楚国之心。”
陶舍把话转告淮南王,淮南王接见了他。
当时楚国的使者也在淮南,正迫不及待地催促英布出兵,支援从齐地回转的项羽所部。
陶舍告知随何,如果断了楚,淮南王将彻底没了退路。
于是,随何径直闯进去,坐在楚国使者的上席,说:“九江王已归附汉王,楚国凭什么让他出兵?”英布显出吃惊的样子。
楚国使者站起来要走,陶舍趁机劝英布说:“大事已成,就可以杀死楚国的使者,不能让他回去,我们赶快向汉靠拢,协同作战。”
英布还是迟疑,陶舍说:“新安城南之事即将受于大王。”
英布说:“就按照你的意义,出兵攻打楚国罢了。”于是杀掉使者,出兵攻打楚国。
汉五年,陶舍率军到垓下会合汉军其他部分,楚军退入壁垒坚守,被汉军重重包围,楚军兵疲食尽,陶舍献计于汉王。
韩信命汉军士卒夜唱楚歌,歌云:“人心都向楚,天下已属刘;韩信屯垓下,要斩霸王头!”
致使楚军士卒思乡厌战,军心瓦解,迫使项羽于乌江自刭而死。
明白以上种种就不难发现:在这个过程中,陶舍这个人所起到的作用是什么。
——最开始,陶舍是秦将,甚至可以说是秦少府章邯麾下最出色的助手、副将;
而在巨鹿之下,陶舍先章邯一步投身项羽麾下,看似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实则却是被秦廷,尤其是赵高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如此。
而之后的楚汉争霸时期,陶舍也并没有一心一意为项羽谋划,而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成为了九江王英布(黥布)最倚重的臣子。
之后,在汉王刘邦遭遇彭城大败,甚至已经显露出‘一蹶不振’的征兆时,陶舍则成为了九江王英布临阵倒戈,投身汉王麾下的关键性人物。
垓下之后,陶舍以军功领受右司马从汉王,并驰入韩信军中,收夺了他的兵权。
这就说明陶舍这个人的‘可信任’程度,达到了能派他去收了韩信的兵权的程度。
之后,陶舍又受汉王密令,暗中说服意图受封的韩信、彭越联合原来的燕王臧荼、赵王张敖以及长沙王吴芮共同上书,请求汉王即位称帝。
七月,燕王臧荼反,陶舍领中尉卫跟随刘邦亲征,九月俘臧荼,项王故将利几反,随刘邦自击破之,京城有南北二军之屯。
汉六年,陶舍得密信知韩信谋反急报于刘邦,刘邦采陈平计,伪游云梦(云梦泽,在今湖北京山南),会诸侯于陈想要诱捕韩信,十月,以中尉卫于陈擒韩信。
汉八年冬,陶舍以中尉卫刘邦击韩王信残部于东垣。
汉九年十月,其子陶青随刘敬(娄敬)北出长城,去同匈奴结和亲之约。
——没错;
正是汉匈平城一战,太祖刘邦身陷白登之围后,为了稳定边防,险些将鲁元公主嫁去匈奴的那次。
当年十二月,陶舍以中尉的身份护送刘邦至洛阳,破获贯高暗杀集团。
汉十年七月,太上皇薨,陈豨以病托不至,陶舍以此谏其反,刘邦速派陶舍召陈豨进京,然陈豨依旧不至。
九月,陈豨果然反,自立为代王,陶舍以中尉卫刘邦亲自率兵讨伐。
当时,陶舍以身卫刘邦,胸中流矢。
汉十一年十二月,封开封侯,薨,列西汉开国功臣115位。
以上,便是陶青的父亲:初代开封侯——陶舍的一生。
从秦廷柱石、秦少府章邯麾下的重要助力,到巨鹿之下投身项羽账下的秦廷叛徒;
从九江王英布的首席谋士,到汉王刘邦最信任的‘御用跑腿专员’;
再到后来的禁军统领、刘邦的贴身护卫。
毫不夸张的说:从始皇驾崩沙丘,到二世胡亥即立,再到陈胜吴广起义、秦二世而亡、楚汉争霸、天下归楚;
乃至于后来,汉祚鼎立之后的对内平定、对外征讨,陶舍这个人名,都从不曾消失在史家的字里行间。
尤其最后,陶舍是在太祖刘邦御驾亲征,平定代相陈豨叛乱的过程中,因为舍身替刘邦当了一枚流矢,才在次年死去!
结合这此间种种,就不难明白陶舍这个人,在太祖刘邦心中的地位了。
——不是老兄弟、老伙计;
——但也绝对是‘后来者’,也就是降将当中,最值得信任的人。
若非如此,刘邦恐怕并不会派陶舍,去夺齐王韩信的兵权,并借此将韩信移封为楚王;
也不会在汉匈平城一战之后,派陶舍率领使团北出长城,代表汉室和匈奴商议和亲事宜。
更不会将陶舍任命为自己的禁军统领、贴身保镖头子,从而让陶舍拥有那次为皇帝挡箭的机会。
而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在太祖一朝极富存在感、极受太祖刘邦信任的功臣,却生下了陶青这样的儿子······
“做御史大夫时,就被当时还是内史的晁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点三公的样子都没有;”
“即便做了丞相,也总是在朝议之上唯唯诺诺,若非陛下问起,便从不曾主动出身······”
“嘿······”
“这样的丞相,也就是孝景皇帝病重,才让他陶青做了这么多年。”
“只是如今,也该到了挪位置的时候了······”
如是想着,刘舍望向陶青的目光,也不由愈发带上了一抹毫不加以掩饰的鄙夷。
而这抹鄙夷,也被落座于西席首座,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暗中观察着众人反应的御史大夫晁错看在眼里······
“陶青之后,刘舍为相······”
“刘舍之后,又大概率是魏其侯窦婴······”
“呼······”
“我这个亚相,陛下可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留啊······”
暗下稍腹诽一番,晁错很快便洒然一笑。
对于丞相之位,晁错当然也是垂涎欲滴,甚至将其作为毕生的追求。
但也恰恰是因此,晁错才更加明白:想要成为汉家的丞相,首先要满足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单就晁错个人而言,晁错做不了丞相,似乎是因为当年,和当时还只是‘公子胜’的刘胜结下了不小的私怨。
但实际上,晁错无法进入丞相的候选名单,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其实还是爵位。
因为在汉家,非彻侯,不得为相······
“去军中历练一番?”
“还是另谋出路,争一个彻侯之爵······”
“——至少,也得是关内侯的爵位,才有机会像当年,被太宗孝文皇帝拜为丞相的申屠嘉那样······”
···
“刘舍······”
“桃侯刘舍······”
思虑间,晁错的目光,自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刘舍的面庞之上。
巧合的是:在短暂的时间间隔之后,这两个各怀心绪,或者说各怀鬼胎的人,目光悄然对在了一起。
前后不过三息而已;
但也正是这三息,让二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很多东西。
也让二人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个约定。
——晚宴结束之后,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人,应该会同乘一辆马车,离开陶青的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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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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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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