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带着刘德出了门,其他兄弟哥几个便也没了顾虑,很快便齐聚于太子宫甲观。
对于刘胜挑选的这個地点,兄弟众人自是各怀思虑,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各自流露出‘事已境迁’般的表情,似是在回味着过去的时光。
而在兄弟众人各自落座之后,刘胜自也带着稍带虚伪的笑容,和兄弟几人拉起了家常。
“怎听说大哥,最近喜欢上了鸟雀?”
“说是临江王宫遍布捕王,鸟雀鸣叫日夜不绝,胜似世外桃源?”
君臣见过礼,再主宾各自落座,闻刘胜问起此事,刘荣只心下一慌!
在那么短短片刻的功夫,刘荣更是将过去这数年,自己做过的事全都回忆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忌讳的事,也对刘胜的胸襟宝有些许信心,刘荣终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只是没等开口应答,便见上首的刘胜轻松一笑,旋即再道:“若喜鸟雀,大哥大可派人去求购嘛?”
“何必把王宫内闹得鸡飞狗跳,平白堕了宗亲诸侯的体面?”
“再者说了:以桑麻为网、米粮为饵,终也有悖于太宗皇帝、先孝景皇帝所提倡的简朴之风。”
“毕竟是先皇长子,大哥,还是要给我兄弟众人,做个好的榜样啊······”
“嗯?”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刘胜面上满是温和的微笑。
但不知为何,这抹明明满是‘诚恳’的温和笑容,在兄弟众人眼中,却是那么的瘆人······
“臣,谨遵陛下教诲······”
“——还有二哥。”
刘荣话音未落,便见刘胜又将矛头调转,仍带着那抹令人心悸的温和笑容,望向了陪坐于刘荣身侧的河间王刘德。
“说是二哥想要收藏典故书籍,便道出求书,而且都是亲力亲为?”
“据说二哥求书的足迹,更是遍布鲁、燕、赵、魏故地,便说二哥为了求书走遍了大半个关东,那也没什么夸张的。”
“只是不知日后,若朝堂之上生出物论,说二哥不遵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肆意出入自己的封国······”
“嗨~”
“二哥,这是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在外人面前难做啊······”
刘胜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临江王刘荣都齐齐一惊,望向刘德的目光中,更是顿时带上了满满的惊骇!
——太祖高皇帝制:凡是受到敕封的诸侯,无论是宗亲诸侯还是异姓诸侯,除非得到天子诏允,皆不得踏出封国半步!
违者,坐谋逆!
而在过去这几年,对老二刘德到处求书、买书,兄弟几人自是有所耳闻;
只是无论如何,兄弟众人都没有想到,或者说没敢想到:刘德为了求书,居然踩到了那条关乎身家性命的红线······
“陛下息怒!”
“河间王年少无知,行差就错,都是臣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好好教导!”
“万请陛下,念在手足情谊的份上,于河间王,从轻发落······”
在刘胜‘宣读’过刘德的罪证之后,刘荣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跳了出来,又满是决绝的跪地一叩首!
开什么玩笑!
都不用说别的,就刘胜方才这番话,但凡换个地方说出口,刘德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既然刘胜选择在这里,在这‘私底下’当着兄弟众人的面说出这件事,那就说明刘胜也并不打算借此,来让二哥刘德‘死有余辜’。
但求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刘荣便在刘胜那面含微笑,却也目带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如枯萎的花朵般蔫儿了下去······
“二哥,成婚很早。”
“如今的王太子,即便是到了如今的皇后面前,也完全可以说自己的年纪,和皇后相差无多。”
“大哥说二哥‘年少无知’,这就有些言过其词了······”
···
“论年纪,二哥比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是大了足有五、六岁;”
“若说不懂事吧?也说不通——二哥饱读圣贤书,遵从鲁儒奉礼之道,对于‘规矩’二字的分量,是不可能不明白的。”
“已经加冠成人,又饱读圣贤之书,却还是悖逆了我汉家的祖制,做出这样天下骇然的事来······”
“这,可叫我这个做弟弟的,如何是好啊·········”
说到这里,刘胜面上笑意终是逐渐消散,转而被一抹毫不加以掩饰的愠怒所取代。
而太子宫甲观之内,也随着天子胜阴沉下去的面容,而陷入一阵漫长的沉寂之中。
过去几年,在场的兄弟几人,是真的没做几件让长安朝堂、让先帝刘启省心的事儿;
若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那这兄弟几个,便就是群魔乱舞,更凭本事。
早先,在各自的封国,兄弟几人自是还想不到这些;
即便意识到自己做的事,似乎有那么一丁半点‘离经叛道’,兄弟几人也都是看了看其他哥儿几个,便心安理得的继续为祸地方了。
——法不责众啊!
如果只有寡人离经叛道,那确实很糟糕;
可大家伙都是大哥别笑二哥,我还怕个卵?
带着这样的想法,兄弟几人,都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直到今天,当着弟弟刘胜的面,被刘胜毫无顾忌的扯开遮羞布,当着众兄弟的面被弹小勾勾,兄弟众人才猛地惊醒过来:过去几年,自己究竟变成了怎样的人······
“陛······”
“陛·········”
见一母同胞的兄长为自己出头,却被刘胜一个眼神,就吓得将头深埋于膝盖前,刘德只猛地咽了口唾沫;
顾不上额角冷汗直冒,当即便改跪坐为跪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能说出好几个‘陛’字。
良久,终还是刘胜沉着脸,从上首主位起身,双手背负于身后,将身子稍侧过去些许。
“二哥这些年,都得了些什么书?”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刘德自是早已被吓到了三魂一魄,几乎是在刘胜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便忙不迭作答道:“禀、禀陛下!”
“臣、臣所得之书颇杂,也有许多上不得台面的百家杂言,而且多是残卷。”
“稍好些,也能面前成册的,便是《诗》、《左传》、《周官》、《礼记》等数十种······”
听闻此言,刘胜心中冷笑连连。
《诗》、《左传》、《周官》、《礼记》等数十种。
——等数十种!
像《诗》、《礼》、《左传》这种随便拿出一个,就基本可以宣告是‘普天之下唯一孤本’的典籍,刘德在过去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得到了‘数十种’。
不是数十本,是数十种······
“朕听说,商汤王最开始只有方圆七十里的土地,最终却取代了夏;”
“周文王最初,也只有方圆一百里的土地,最终却取代了商。”
“这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士卒很多、土地很宽阔,才最终得以成就大业的吗?”
“——恐怕并不是。”
“商汤王凭七十里的土地取代夏,是因为夏桀无道,商汤顺天应命,得天下众望所归。”
“周文王凭一百里的土地取代商,也同样是因为商纣暴虐,天下勿忍,方有周文王兴姬周社稷,而享国八百余年。”
···
“朕还听说:用武力征服别人的,别人并不是真心服从他,只不过是力量不足以反抗罢了。”
“就像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匈奴人一样:当力量不足以反抗时,他们臣服;待力量足够反抗时,他们必定蠢蠢欲动。”
“而我诸夏,之所以不是匈奴那样的蛮夷,就是因为诸夏历朝历代,都并非是以武力屈服天下,而是靠德行,得到天下人的认同。”
“看来二哥,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啊······”
“——如今,二哥坐拥河间一郡,方圆数百里的土地,可比当年的商汤王、周文王好多了;”
“只要多多积攒德行,得到天下人的爱戴,只等我汉家也出个桀、纣之流,就可以和商汤王、周文王那样,顺天应命,伐灭‘暴汉’。”
“又或者,这个桀、纣之流,就是朕也说不定?”
轻飘飘一句话,却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德的心头,让刘德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却再也说不出哪怕一句话。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便是跪地匍匐于殿中央的临江王刘荣,此刻也已全然不见宗亲诸侯的威仪,只轻轻发着颤,任由汗水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啪嗒啪嗒’滴落在面前。
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就这短短十个字,就足以让一个诸侯藩王当场吓死!
——你想做什么?!
——开国之君???
那十个字翻译过来,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农人的职责,是在春天播种,并于整个夏天操劳于田野之间,再在秋天收获粮食。”
“商人的职责,是在春天从家乡出发,一路行商为贾,让各地的财货流通到其他地方,并谋其利益。”
“匠人的职责,则是在每天早上来到作坊当中,敲打、锤炼出可供人使用的器具。”
“官吏的职责,则是维持一个地方的安定,让当地人安居、乐业,各得其乐。”
···
“如果农人想要买卖东西,那就要去市集,想要以此为生,更需要改农籍为商籍。”
“如果匠人想要耕作土地,那也同样需要改匠籍为农籍。”
“无论是农人、商人、匠人,想要做官,就都需要经过推举,并由朝堂查验身份、能力。”
“——这个道理,就是什么身份的人,做什么样的事。”
“想耕种土地,就要先做农人,想牟取商贾之利,则需要先做商人,想凭手艺谋生,也需要先做匠人。”
“而想要治理百姓,便需要先做官。”
···
“收集书籍典故,是朝堂应该做的事;”
“用自己的钱买很多书,也是天子应该做的事。”
“二哥要想做这些事,还是先做了皇帝再说吧。”
“只要二哥想要,我这做弟弟的,便断然不会霸着这皇位。”
清冷淡漠的语调,只引得殿内兄弟众人齐齐一低头,心下却也不由暗松了口气。
——老刘家的规矩:家主愿意骂,那就还有救。
愿意说你,那是希望你改,并且认为你可以改好。
真正可怕的,是那种不闻不问,说起来也笑呵呵的啥也不说······
“罪臣!”
“谨遵陛下诏谕!!!”
···
“待归国之后,臣必定督促河间王,将收集的书籍全部送来长安,并从此不再求书于民间。”
“若河间王再犯,臣,愿坐同罪······”
刘荣摆明了态度:如果再管不好弟弟,我就和弟弟连坐;
在刘荣这番表态之后,刘德也忙不迭连连叩首,表示自己不会再犯。
而在这兄弟二人连连叩首之际,刘胜苦涩、无奈,而又满带着恼怒的目光,便又落在了一母同胞的兄长刘彭祖,以及八哥刘端身上······
“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除了小十,在座的都是我的兄长,做弟弟的,本就没有训诫兄长的道理。”
“只是希望诸王回去之后,都好好想想。”
“——弟弟坐这皇位,坐的没有看上去那么舒服、那么安稳;”
“还请诸位兄长,对我这个弟弟多照顾着些······”
···
“回国之后,赵王让中尉和内史来一趟长安。”
“往后,赵国的武库,赵王就不要再插手、过问了。”
“还有胶西王,最近这几年,总是有宫人死在王宫之中。”
“朝野内外众说纷纭,话都不大好听。”
“胶西王,自己多注意注意吧······”
粗略且隐晦的点过七哥刘彭祖、八哥刘端,刘胜便满是疲惫的深吸一口气,旋即将其缓缓吐出。
强自按捺许久,才终挤出一抹面前带有些许诚挚的笑容,对众人微微一笑。
“本来是兄弟许久,被我这个做弟弟的闹成这般地步,实在是不应该。”
“诸位兄长,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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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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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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