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刃搭住恺撒的手,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咳嗽了一下,穿透肩胛骨的长刀也刺穿了他的胸膛,虽然在贝尔沃旅馆他也曾因骨蝠的攻击而被刺穿胸膛,但再一次感受到这样难受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微微低着头,左手扶着右胸膛的伤口,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尽量缓慢而绵长,以减少受伤的肺的疼痛感。
恺撒站在他身边,看着从他捂着胸口的手指缝间不断渗出的血,沉默不言。
黑刃抬起头,发现控制中心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黑刃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他似乎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些人的面孔。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像一个刚从沉睡中苏醒的人,还没有褪去沉睡许久而带来的后遗症,身体的每个关节、没寸肌肉都在疼痛,仿佛在诉说着狂暴状态留下的后遗症有多大。
他轻轻摇了摇脑袋,像是要减轻眼前的重影一般,再一次聚焦自己的视线,眼前众人的脸庞在清晰了起来。
站在控制台前的伊卡洛斯与科林,站在稍远一些的公爵与玛尔斯,站在大门处的洛林与J,站在断了的栏杆旁的亚瑟,以及远处靠着墙壁冷哼的独眼与他身边玩弄着发梢的美人,最后,是站在眼前的恺撒。
所有人都看着他,像看着怪物一样打量着他,除了恺撒,其他人的眼中多多少少都带着戒备,甚至是敌意。
他有点儿疑惑。
他们的表情与与眼神是怎么回事?
而自己又是为什么在这里?
在他意识的节点,他记得自己是在锅炉房里,还引起了锅炉房的暴动,而之后,自己就被几个看守者带到了禁闭室,一进入禁闭室,他就不太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温热的血从胸膛的伤口处涌出,浸染了地砖,而自己正被一把长刀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近在咫尺的,是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你暴走了。”恺撒如实回答。
“还伤了不少人。”伊卡洛斯补充,抬了抬自己骨折的手。
“还有我。”洛林指了指自己垂落在身侧的脱臼的手以及满脸的血。
“以及,我。”J瞥了一眼仍旧插在锁骨处的匕首。
他的伤口疼痛着,却不敢把匕首拔出来。
匕首已经明上插伤了锁骨下动脉以及纵隔,他担心自己一旦拔出匕首,鲜血会喷涌而出。
与其如此,倒不如减少活动,减少出血量。
虽然他的伤口一直在渗血,胸腔、食管都进了血,让他稍微说出较长的句子就忍不住咯血,一弯腰就想呕血。
“你们……都是我打伤的?”
黑刃看着重伤三人组,眼眸流露出讶异。
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黑刃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左手掌心穿透了,掌心处一个触目惊心的子弹打穿后留下的洞,还能看见伤口旁的肌肉以及软组织。
“这是……”
“我做的,别在意。”伊卡洛斯云淡风轻地说,“比起你给我造成的伤口,这可不算什么。”
黑刃看向伊卡洛斯。
他的情况的确不好。
右前臂已经完全骨折了,骨头的断端还插入了他的右上臂三角肌,他的右手就这么折在胸前,血顺着他被刺穿的肌肉滴落在控制台的白色键盘上,像一朵朵展开的曼珠沙华。
“……抱歉。”
“哦,还真是稀奇,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你道歉。”
伊卡洛斯轻哼了一声。
的确,黑刃并不是一个会对他人产生怜悯之心的人。
若是放在以往,他只会嘲笑他们无能,因为无能,才身负重伤。
但现在,他却低下了他高傲的头,放下了他的自尊,道歉了。
只因为这一次,并不是因他的本意而给众人造成的伤害。
而是另一个他。
一个被压抑了许久,潜藏在灵魂深处一个丑陋不堪的他。
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只有最原始的自我保护意识,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不惜防卫过当而杀害一切视线范围内的活体,因为那些移动的生物在他的潜意识中都被列入了“可能伤害自己”的花名册中,因此,宁杀错,不放过。另一个他,只会毁掉一切靠近的生物体,直到自己被更强者杀死的那一刻才会停止攻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玛尔斯带来了镇定剂,估计他还将继续攻击恺撒,直到被忍无可忍的恺撒杀死。
“……黑刃,你最应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们。”洛林轻声说道,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坐在地上的黑刃,“你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吗?”
闻言,黑刃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他看到了每一张脸,无论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甚至是陌生的伊万诺夫,但就是没有看到一个金发小女孩。
“……那个小东西呢?”
黑刃环顾了一圈后,看着洛林。
“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黑刃说着就要站起身去寻她。
恺撒抬手压下了黑刃想要站起来的身体:“她的确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现在已经不急了。”
“什么意思?如果她遇到了麻烦,应该会吹哨子的,但是我没听到……”
“或许你听到了,只不过当时狂暴状态的你没听出哨声。”美人插刀。
“美人,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黑刃不悦地皱眉。
“奥佳尔死了,被你杀死的。”美人直白地说。
闻言,黑刃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紧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像是没有听清楚美人在说什么。
“黑刃,奥佳尔死了,是你杀的。”恺撒平静地重复。
“如果不是恺撒已经从感染状态中恢复了,你还会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公爵补充。
黑刃微微低下头,他的眼眸难以平静地环顾了几下,握紧了被子弹打穿的掌心,牵拉到掌心的伤口,血涌出了他的指缝,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一拳打在了地砖上。
“是我杀了她……”
“我和洛林赶到禁闭室的时候,正看见你提着奥佳尔的头颅背对着门站着,身旁还有一堆被撕碎的尸体,应该是其他NPC的尸体。”J皱着眉头,一回想起打开禁闭室的门时看到的血腥的画面,他就忍不住胃内一阵翻涌,他怕是永远不会忘记那样的画面了,只存在噩梦中的杀人魔的背影。
“安哥拉监狱的通风管道十分复杂,我查到了从暴室的通风管道出来后,的确有一条通风管道一直延伸到禁闭室,奥佳尔应该是沿着通风管道爬到了禁闭室,我想,她刚看到你在禁闭室里,应该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当时你正处在狂暴状态下……”科林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话语中带着几分悲悯。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奥佳尔当时惊恐的表情。
甚至通过J的描述,他也能想象出奥佳尔被杀害的画面……
“禽兽。”玛尔斯看了一眼黑刃。
虽然他们同样都是手染鲜血的杀人犯。
但并不是每个杀人犯的罪行都是相同的。
黑刃用最残忍的手法生生撕开了受害者的胳膊与大腿,甚至就连一个深深信任着他的七岁女孩都不放过,这一点,可不是所有杀人犯都做得到的。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上位圈三巨头之一的黑刃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完全可以一挑三。
在重伤了洛林与J的前提下,还能够打赢伊卡洛斯。
这样的人,如果豁出命地打,除了恺撒,在场没有人是他的敌手。
“干得好,黑刃,你杀了奥佳尔,让所有人都输了这场团体战。”独眼继续冷嘲热讽。
恺撒瞪了一眼独眼,示意他闭嘴。
“黑刃,你为什么会这样?”亚瑟看着黑刃,问出了所有人好奇的问题,“你知道自己有PTSD吗?”ΗtτPS://Www.sndswx.com/
黑刃沉默了许久。
像是在心里也问着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他一直不曾触及的过去。
一段他不愿意回想的经历。
原本以为,进入【溟河系统】后,被剥夺了记忆,也会让这痛苦随之消失。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都记得这一切。
在他再一次走近狭窄紧闭的空间时,在他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囚禁感时,这些记忆便会再一次涌上心头,提醒他自己有这样的过去,提醒他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提醒他曾犯下了多少十恶不赦的罪,提醒他可能又要开始血腥的屠杀……
黑刃低垂着眼眸,看着白色的地砖。
胸膛渗出的血,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也滴落在他的痛苦中。
他沉默了良久,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在上一轮游戏时,我就想起来了。”
伊卡洛斯看着坐在地上的黑刃,他知道他说的是上一轮游戏时,同样陷入狂暴状态后被黑刃被他用狙击枪击毙的事情。
但他并不言语。
而是静静地听着黑刃继续说下去。
黑刃像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又像是要找一个情感宣泄的出口,一直被封存在他内心的黑暗的角落,终于对外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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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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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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